《[暮光之城]日冕》娅汐

23、隔日

　　佛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盛。

　　其中，求不得，又是苦中之苦。

　　人们总是在各种欲望中前行，又总是面临各式各样的求不得。只是有些人懂得放下，转向其他的追求，于是世界更加宽阔。而有些人，无法割舍，所以执念越来越深，不是得到，就是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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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各布认真地向迪莉娅讲述着：

　　“其实，在狼人远古的传说中，并没有烙印的存在。最早关于烙印的记录，始于五个世纪之前。”
　　“狼人的烙印和吸血鬼的歌者不一样。歌者对于吸血鬼的诱惑力，源于歌者血液能带给吸血鬼的强大力量。吸血鬼对歌者的追求，与其说是感情，不如说是对强大力量的追逐。”

　　“而狼人的烙印爱人，对于狼人的力量，没有任何的改变。但是任何狼人都无法拒绝自己的烙印爱人。一旦烙印爱人出现，那么她就会成为每个狼人生存下去的唯一意义。”

　　迪莉娅有些明白为什么雅各布要带她来这里了。

　　她已经多次听到别人告诉自己的烙印对于狼人的意义了，可是还是无法原谅赛斯。

　　即使烙印是本能，也不能掩盖赛斯对于雪莉的伤害。为什么赛斯就能轻易忘却他对雪莉的感情呢？

　　能到就因为自己莫名其貌地成了赛斯的烙印爱人，所以就一定要原谅他，接受他吗？那自己的心意呢？就不重要了吗？

　　迪莉娅看着越发成熟坚毅的雅各布，忽觉有些明白求不得是什么味道了。

　　谁都可以来劝她原谅赛斯。唯有雅各布，迪莉娅不想从他口中听到类似的话。

　　“难道这位前辈的死，是因为他的烙印爱人不接受他？”迪莉娅心中暗嘲，表面上还是平静地问。

　　“不。”雅各布摇了摇头，“他的烙印爱人有没有接受他，我不清楚。他的死，是因为他抗拒自己的烙印。”

　　迪莉娅震惊了。

　　“这位前辈，是一位非常自律，严格的首领。所以他带领的部落，有着强烈的个人风格，纪律严谨。在当时战火四起的年代，这种纪律性使他们有着强大的战斗力。”

　　“而这位前辈，对部下严格，对自己更严格，几乎是过着苦修者般的生活。无论是身为一个首领，还是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他都对得起他身边的人。”

　　“他在遇到自己的烙印爱人的时候，已经和妻子生育有三个孩子了。”

　　说道这里，雅各布自嘲地一笑：

　　“说来，烙印就像是上天对狼人开得玩笑一般，如果出现在对的时间，能够带给狼人无与伦比的幸福，却也能在错的时间，毁掉一个狼人的一生。”

　　“这位有着强大自制力的前辈，不愿对不起自己的妻儿，所以以顽强的意志力，极力抗拒自己的烙印，短短一周不到的时间，就被那种抗拒烙印的痛苦，生生折磨死了。”

　　“如果我坚持不接受赛斯，他会死吗？”迪莉娅觉得自己嘴里干巴巴的。

　　“我也不知道，”雅各布耸耸肩，“应该是不会吧，毕竟赛斯还没有像那位前辈一般强大的意志力，去主动抗拒烙印。只要你好好活着，即使现在不接受他，他只要能看着你，就能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最多……活得痛苦一点罢了。但如果你和别人在一起，就不一定了。”

　　迪莉娅叹了一口气，道：“负担别人生存的意义，我真是承受不起啊。”

　　“其实，”雅各布用一种玩笑的口气道，“很少有女性能够拒绝这种忠诚的、纯粹的、不顾一切的爱。”

　　“你永远不用担心爱人的背叛，永远可以享受爱人对你的情感。这样的诱惑，你能拒绝一天、一个月，能保证自己永远拒绝下去吗？”

　　“那么雅各布你呢？”迪莉娅抬头看向雅各布，“你不是喜欢伊莎贝拉吗？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自己的烙印。你会选择放弃对伊莎贝拉的爱，还是用自己的性命来维护对她的爱呢？”

　　雅各布皱起了眉头，不习惯这样犀利的迪莉娅。

　　“如果没有想好这个问题答案的狼人，爱别人，也只是在害别人而已。”

　　“你说狼人对于烙印爱人的爱是忠诚的，是纯粹的。”迪莉娅注意到了雅各布消沉下去的表情。但是此刻，她不想再做以往那个善解人意，从不为难人的女孩了。

　　“看看你们的前辈，为了对妻子的忠诚而死。我很敬佩他。”

　　“为了维护自己的爱而死的忠诚；和，抛弃原本应该忠诚的爱而换来的纯粹。你觉得，哪个更令人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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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躺在床上，迪莉娅还一直在想今天雅各布告诉她的故事。

　　生生被自己的烙印折磨死。

　　听上去可笑又残酷。为什么会存在烙印这么奇葩的东西呢？

　　想着那位为了坚守自己的爱而死去的前辈，想着不知经过多少折磨才恢复的莉亚和直到现在都不敢联系莉亚的艾米丽，想着似乎再也回不到过去的自己和雪莉。

　　如果烙印的存在，是为了让狼人获得至高的幸福，那么那些被伤害的人们算什么？如果没有烙印，大家是不是都能更幸福一些呢？

　　是不是有一天，雅各布也会遇见自己的烙印，然后，忘却今天对伊莎贝拉所有的感情？

　　那么，那时的雅各布，自己还会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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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迪莉娅却对于自己昨天问雅各布的问题，感到了丝丝后悔。

　　说到底，从相识到现在，一直是雅各布在单方面的帮助自己。想想去年的绑架，说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可是，就是因为雅各布一直以来的温柔帮助，自己却越来越得寸进尺了。明明连熟悉的朋友也称不上，却去问别人最私密的问题。

　　只是因为心中对雅各布多了些许别的想法和期盼，所以单方面地将自己放在了相当靠近的距离。对于雅各布来说，是很令人讨厌的吧。

　　迪莉娅越来越讨厌现在的自己了。动不动就是埋怨和消极的情绪，还总想让周围的人都和自己一样不舒服。

　　雅各布，大概再也不想来找她了吧？

　　这样想着的迪莉娅，一阵天都没精神，不论做什么都魂不守舍，连上课都少见的被老师点名了。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放学。连走出校门的时间都比平常晚了不少，周围已经几乎没什么人了。

　　直到走出校门，看到又一次出现在学校门口等待的雅各布时，恍惚的状态才被惊讶的情绪取代。

　　“哟……”雅各布带着单纯的笑容打了个招呼，将迪莉娅一天的烦恼全部击碎，似乎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今天下课比昨天晚啊。”

　　就这么一句话，迪莉娅却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感了。

　　所有的惊讶都化作轻松、感动和爱慕。眼眶都热了起来。

　　……怎么可以仅仅是看到，就这么喜欢一个人呢？

　　迪莉娅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毫无理由，却又无法自制。这样的情绪，就是爱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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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又来了？”迪莉娅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话听上去充满了火药味。

　　明明她很高兴能在昨天之后，雅各布还回来找她的。为什么自己这么别扭呢？

　　懊恼的迪莉娅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不会说话，索性闭上嘴，等待雅各布的回答。

　　“你还在生气吗？”雅各布出乎迪莉娅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地理解错了，“我不是非要你原谅赛斯或者接受他……哎，不说这个了，你最近怎么总是一个人回家？雪莉呢？”

　　以往形影不离的两人，现在却很少在一起玩了。迪莉娅觉得，与其维持这表面的和谐，虚伪地和雪莉相处，还不如分开。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所以迪莉娅选择了渐渐远离雪莉。

　　疏远，对于现在的迪莉娅和雪莉来说真是太容易了。

　　“雪莉有别的事情。”虽然是自己做出的决定，迪莉娅却不想和雅各布多说这个问题。

　　“噢，这样啊。”雅各布挑了挑眉，迪莉娅直觉他想说些什么，但是等了半晌，却只等到雅各布转移了话题。

　　“你昨天晚回去，家里面没说什么吧？”

　　“没有，昨天叔叔阿姨正好有事出去了。再说，他们其实并不怎么管束我的。”迪莉娅心里微微有些不爽。这种问题算什么意思，又不是小孩子了。

　　几秒之后，又觉得会这样想得自己才是真的小孩子气。

　　……最近自己真是越来越无法控制情绪了。

　　迪莉娅越想越不爽，又觉得在雅各布面前，自己总会变得特别容易情绪激动。

　　可是刚刚发现心意的迪莉娅，却又舍不得和雅各布相处的每分每秒。

　　分外纠结。

　　“那就好，”雅各布却完全没发现迪莉娅内心的波涛汹涌，“咱们再找个地方聊聊吧。昨天后来气氛不好，其实我还有些事没和你说。”

　　于是迪莉娅再次坐上雅各布的车。

　　只是今天很快便下了车，雅各布停在了一家小咖啡店门口。

　　两人走进咖啡厅，这个时间，正是吃饭的时候，咖啡店里人来吃简餐的人也有几个。两人一前一后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侍者适时地送上菜单。雅各布点了摩卡，迪莉娅点了热巧克力。

　　等服务生走了，迪莉娅开口问：

　　“是什么事情？”

　　此时，太阳只剩下点点残晖。咖啡店里打开了昏暗的黄灯，似乎和残阳融合在了一起。雅各布的脸隐藏在光线的阴影之下，难以辨析确切的表情。

　　“你是不是最近和莉亚走得很近？”

　　迪莉娅很诧异竟然是这件事情，回答道：“是啊。怎么了？”

　　“你最好不要和她走得太近。那可是个……凶残的女人。”

　　迪莉娅怎么也想不到，雅各布要和自己说的话竟然是这样。

　　“莉亚……凶残？”迪莉娅面上是无法掩饰的惊诧，“你确定，我们认识的莉亚是同一个人吗？”

　　“我知道我说的话对你来说难以接受，”雅各布叹了口气，继续说，“莉亚她……狼人有一种能力是可以和同伴分享自己内心的情感。之前，因为某些事情，莉亚将自己的内心分享给大家。”

　　“你不知道她的内心是多么黑暗，各种残忍的想法徘回。更可怕的是，她丝毫不觉得她做的不对，甚至不去掩饰，更加肆无忌惮的让所有人为她的感觉而痛苦。”

　　“赛斯也是受害者之一，”雅各布道，“你不觉得作为亲姐弟，他们之间的气氛太僵硬了吗？”

　　“我之前也发现了，”迪莉娅抿了抿嘴唇，道，“只是，莉亚她不是坏人。”

　　“我没有说她是坏人，”雅各布继续道，“最起码她没做过坏事。但是，没有付诸实践并不能掩盖她凶残的本性。我知道，我这样说，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是，我只是希望你能和她保持距离，不要毫无防备之心。”

　　“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雅各布认真地看着迪莉娅。

　　被雅各布认真地眸子盯着，迪莉娅看着雅各布眼中自己的倒影。似乎除了自己再无他物。那种美妙的感觉，让迪莉娅如置云端。有瞬间，她觉得只要雅各布这样看着自己，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但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理智很快回归。

　　“莉亚不是凶残的人，”迪莉娅反驳道，可是脑子还没从刚刚的感觉中恢复过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就这雅各布的话反驳了一遍。

　　为什么这么确定莉亚不是凶残的人呢？迪莉娅自己也不清楚。

　　说来，雅各布认识莉亚的时间，肯定比迪莉娅长。可是迪莉娅即使喜欢雅各布，也无法相信莉亚是个凶残的人。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莉亚河都跳了，却不忘帮她拿包；或许是因为每个中午和莉亚一起吃饭的时光太愉快；或许是因为莉亚连自己最伤心的事情都能告诉迪莉娅。

　　总之，迪莉娅就是没有办法去防备莉亚。连想一想都觉得这是一种背叛。

　　“对不起，雅各布，”迪莉娅想了想，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才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只是，虽然我认识莉亚的时间还不长。但是她从来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情。”

　　“相反，这段时间，在我孤单难过的时候，一直是她陪着我。每天，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最轻松快乐的时刻。她对我很真诚。”

　　“我完全相信你的话。我也不敢说我很了解她是个怎样的人。但是，我不能因为她曾经做过的事情，而去防备现在对我这么好的她。那是一种背弃。”

　　“我会瞧不起自己的。”

　　迪莉娅慢慢说出自己的心声，越说越清晰、越说越坚定。脸上甚至绽开了一抹微笑。那是作出决定，忠于自己内心时的自信和愉快。

　　雅各布原本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看着眼前的带着淡淡笑容的迪莉娅，觉得原本对迪莉娅羞涩的印象，逐渐被现在这个越来越坚强美丽的女孩取代。

　　迪莉娅静静地看着雅各布思考。直到半晌后，雅各布突然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是我想岔了，你说的对。坚持你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