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
“擎宇，这次的事情办得不错，以后孙大成的大舞台你多帮忙照应一下”胡庸平坐在高背椅子里，满意的看着吴擎宇
“知道了，胡先生”吴擎宇点头应着
“你办事得力，我放心，这几天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吴擎宇走出胡公馆，往自家方向走，他住的地方离胡先生的家并不远，不如说胡先生的徒弟为了方便胡先生差遣，都住在他家的附近
白灵苏一天又是蔫蔫的。
昨日后母离开后，她从包袱里拿出油纸包包了好几层的存款，数了数，只有三十块钱，这还是她从牙缝里拼命挤出来，给自己做嫁妆的。左思右想之下，虽然舍不得，也全数拿给后母，只说“先拿些前去疏通关系，让表哥在里面好过一些”
闲来无事，在阳台上发呆，赶巧刘鹏起也在。两家阳台隔得很近，一步就能踏过去，小时候，刘鹏起还经常踏过来陪她说话，现在年岁大了，知道避嫌了，也就不敢再随意走阳台了。
见白灵苏面满愁容，刘鹏起关心地多问了一句，白灵苏竹筒倒豆似的，全都说了。
刘鹏起听了也是连连摇头，不过还是偷偷借给她五十块钱，递给她的时候还劝她“你表哥这里是填不完的坑，我劝你还是不要管太多”
白灵苏眼神闪烁，面色绯红，说什么都不接
“你有钱了再还给我，这是我自己的工资，你别跟我妈说就行了”
白灵苏好歹接下了，心里沉甸甸的，低声说“等我攒了钱，一定还给你”
“再说吧”刘鹏起继续看着楼下吸烟，接着话锋一转“你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是那个样子，医生说要静养才行”说到这里，白灵苏垂头丧气“可家里这么多事儿，哪儿能静养得了”
“慢慢来，总会好的”刘鹏起虽只比白灵苏年长两三岁，可是说话做事稳重。白灵苏跟他倾诉几句，心里松快了许多
两人仰头看着天空，黑色天鹅绒般的天幕上，没有月亮只有星星点缀其间。晚上的弄堂里就像是被盖着锅盖的蒸笼，热气散不去，一呼一吸都憋气。再加上空气里的潮气，让人全身都粘嗒嗒的，湿乎乎，心情也跟着沉闷。
白灵苏悄悄用眼神打量着刘鹏起，他弓着身子俯身靠在栏杆上，长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一头利落的短发，鼻子上架起的眼镜，眼镜后面是一双忧郁的眼睛，皮肤比其他男人要白些，一股柔弱文人的风雅气息。
“鹏起，你又在阳台上吸烟，告诉你多少遍”一楼传来刘鹏其母亲斥责的声音，延绵不断
刘鹏起把烟头掐灭，对着白灵苏笑笑“我该下去了，有事说一声”
“好”白灵苏只应了一句，刘鹏起已经隐身进了屋里
隔日，白灵苏拎着做好的饭去医院看住院的父亲。一开始白父也只是咳嗽，没怎么上心，慢慢的严重起来，竟然发展成了肺炎，需要住院治疗，平日里都是白灵苏的后母来照顾，今日白灵苏休息，放心不下，来看看。
“灵苏，家里还好吧？”白父倚着床头半靠半躺着，止不住咳嗽几声
“还好，您安心休息吧，家里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白灵苏放下手里的盒饭，又小声嘀咕一句“反正管也管不了”
“哎，也是你表哥太不争气了”
白灵苏在医院里呆了片刻便离开了，自己的工资连同前两天刘鹏起借给她的钱都交给了舅舅，不知道能不能通融一下，让表哥在巡捕房里好过些。
白灵苏拎着空饭盒，正想着，听到背后有人喊“白老师”。白灵苏回头，一辆车停在了身旁，有人开窗，探着头跟她说话 ，是厅长太太
“白老师，真的是你，刚才在后面看着就是你”厅长太太性子很是活泼，说话也是带着笑，嘎嘣脆
“厅长太太，在这里遇到真是好巧”白灵苏勉强挤个笑脸应付着
“你去哪儿？我送你一程？”两人隔着车门说话
“我回家，不用了，怪麻烦的”
“不麻烦，不麻烦，快上车”厅长太太打开车门，往旁边挪了挪，又拍了拍手边的位置，催促白灵苏上车
白灵苏脑子里多转了个弯，笑了笑，敛着裙摆，上了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厅长太太”
王雅若问了白灵苏家的地址，告诉司机，先把白灵苏送回去，白灵苏道谢
“厅长太太前，厅长太太后的多见外，我叫王雅若，你叫我雅若就好了”
“那怎么好唐突，以后我就叫您林太太吧，对了，我叫白灵苏”
“灵苏，这个名字好听，灵气脱俗，跟你长得一样”王雅若这会儿不像之前在厅长家里还端着些架子，随和了许多
“林太太过奖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刚到医院里去看个朋友，打这里路过，正好看到白老师，就打声招呼，白老师也来医院看朋友？”
“不是，是家父身体不舒服，在住院”
“哦”王雅若峨眉微蹙，拉着长音应着，点点头“最近天气时好时坏，老人家身体吃不消的”
“没什么大碍，就是感冒”白灵苏小心应付着
“那就好，那就好，感冒也是粗心不得的，还是在医院里住两天安心。对了，之前就想问，白老师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上次跟白老师聊天时间短，可是觉得特别投缘”
“善德女中”
“真的？！”王雅若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惊喜“我也是善德女中，毕业有几年了”
“我民国二十五年结业，林太太呢”
“我民国二十年结业，真是缘分，遇到个校友真是不容易。不瞒你说，我嫁给林厅长的时候还在上学，是父母订的婚事，还没毕业就生了孩子，毕业就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在家里呆着，我是羡慕你们这些人，可以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白灵苏暗叹这位官太太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这年头除了有钱人，谁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脸上却笑着“有几个人会有林太太的福气，做官太太”
“我在家里也是无聊的很，平日里来往的那些个官太太姨太太们，俗气的很，书没读过多少，人倒是傲气的鼻子都要仰到天上去了，说话也粗俗不堪，还要装高雅，我是看不上的”王雅若表情颇为不屑，听起来更像是抱怨，说完又对着白灵苏扑哧一笑“可惜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倒是看你有几分亲切，也难怪，原来是一个学校的”知道白灵苏跟她是校友，王雅若说起话来，更是轻松，像个孩子，表情很是丰富
白灵苏也只是听着，微微一笑不回答
“你表哥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白灵苏摇摇头“林太太，您看能不能帮忙求求情，我也知道这太难为您了，可是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王雅若心里藏不住话，小声说“你表哥做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有人肯点头说算了，那也就算了”
“我们小门小户的，哪儿认识什么大人物”
王雅若拿手挡着，贴着白灵苏的耳朵说话“过两天，我们家老爷要去会仙楼赴宴，请客的那个人你也见了，就是上次跟林厅长从书房里一起出来的那个年轻人。别看他年轻，说话分量还是有的，你要是能跟他说上话，说不定事情能好办”
王雅若冲白灵苏眨眨眼睛
白灵苏心领神会点点头，她也明白凭一己之力，也救不出那个混帐表哥，起码找人通融一下，保住性命，她也有意让他在牢里吃些苦，给他个教训，出来别再犯混。
白灵苏回家跟后母商量一下，妇道人家也没什么主意，犹犹豫豫之下，还是商定姑且一试
到了那天，白灵苏跟着后母一起去了会仙楼，不用仔细打听，只看那个包房门口站满了人，也就能知道他们在哪间请客。几个穿着黑衣戴着帽子的人守在门口，腰间别着的枪若隐若现，白灵苏紧张的手心冒汗，沈惠娴也是紧张的说不好话
“灵苏，那些人看着太吓人了”
白灵苏没说话，她也知道吓人，不敢轻易凑过去搭话，心里打着退堂鼓，拍拍后母的手“再等等，等林厅长出来我们在过去”
她们在包间外的桌子上坐着，点了一壶茶水，一碟点心，时不时的瞟一眼包间的房门。有人进出可不是林厅长，白灵苏又坐下等，这一等就是一个钟头，终于见人出来了。
“妈，你在这里等着”白灵苏匆匆嘱咐一句，便起身，“林厅长”她几步上前，温柔的打招呼，马上被旁边的黑衣人拦下
警察厅长回身，一挥手，旁边的人退了下去。他看了白灵苏的脸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啧”的一声，脸上立马露出不耐“白老师，如果是你表哥的事情的话，那你还是别说了”
“厅长真是好记性，确实是为着我表哥的事情”白灵苏又走近几步
“说了我帮不上忙了，你就别没完没了了”警察厅长一挥手，就要转身走
“还请厅长能够帮忙疏通疏通，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被人直接用厌恶的口气指责，白灵苏脸上挂不住，可还是笑着讨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