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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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闻谣很早起来。
她家被封锁，东西基本上没有带出来，简单收拾几件衣服和用品，装进纸皮袋里，就是她全部的行李。
吃过早饭，打包好外婆熬的汤，打了声招呼后，她拎起行李袋，出门去医院。
坐公交车晃悠了一个多小时，下车后她站在站台边沿没有动，低着头想缓过眼前的这阵眩晕。
胃里也一阵翻涌。
五分钟后，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面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抬手擦去额头上泛起的冷汗，指尖微颤。
从站台走到医院需要十分钟，她故意走快了些，路上还进超市买了水果和不少营养品。
等到了医院门口，她放下东西，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照了照，面颊上泛起了红晕，她放下心，拎上东西，迈步走进住院部。
她父亲在26层的ICU病房，不允许家属进去，母亲在9层普通病房，她去了母亲那里。
住院部早上七八点会有食堂阿姨推着餐车过来，在走廊里吆喝一声，要吃早饭的需要自己拿着餐盒过去。
闻谣来的时候，闻母正要去打饭。
“妈，你回床上休息，我去给你打饭。”她放下大包小包的东西，拿过闻母手里的餐盒，转身出门。
她给闻母打了一份粥，还有一个煮鸡蛋和一个白面馒头。
“医院早餐只要这些，”她伸手从床尾拉出简易的餐桌，把餐盒放上去，又侧身去拿自己的包，“外婆早上给你煲了排骨汤。”
闻母安静的看着她忙碌，等闻谣把保温杯打开，正要把汤倒进碗里的时候，闻母伸手，握住了闻谣的手。
她牵过女儿的手，白皙细腻，十指纤长如玉，这双手曾经在琴键上灵巧生动的飞舞，赞誉无数。
也曾握着拇指粗的毛笔，日夜勤练，写下一幅幅雅致大气的书帖，供人模仿。
而现在，这双手的手心，在短短两三个月里，长出了茧。
闻母伸手摸向闻谣手心里的茧，眼泪瞬间滑落出来。
“哭什么，”闻谣心下叹息，她收回自己的手，给闻母擦眼泪，“妈，医生说你不能情绪起伏太大，别哭了好不好？”
病房里闹哄哄的，其他几床的病人和家属在吃饭聊天，她们这边拉着帘子，闻母抬手掩面，压抑着自己的哭泣声。
闻谣无奈，她坐到床边，伸手抱住母亲，在她背上安抚的轻拍着，声音平和温柔，“再哭下去，要多住半个月的院，外婆可还在等你回去呢。”
闻母出嫁前被父母呵护关爱，出嫁后闻父把她当孩子宠，她这一生都是幸福安乐的，这一次的打击对她来说难以承受。
那次家属来家里闹事，闻谣为了护着她，被那些失去理智的家属拽着胳膊往墙上撞，闻谣一路被拖拽过去，匆忙间只能费力的抬起右手护着自己的脑袋，撞的那么狠，她却一声不吭。
闻母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被欺负的那个还是自己放心尖上疼的孩子，当下心痛欲裂，尖声凄厉的叫起来，冲过去就要跟那些人拼命。
结果被人一把推开，撞到沙发柱上昏死过去。
那些人见她昏了，怕最后要不到那么多钱，这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然后她就住进了医院，家里所有的事情，都落到了她女儿身上。
她还这么年轻，在她眼里还是个刚刚长大的孩子，这些日子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骂，她心里真的太疼了。
“谣谣，你听妈妈的话，出国吧，离开这里好不好？”闻母扶着闻谣的肩膀，含泪哀求道。
“我走了，你跟爸爸怎么办？闻家怎么办？”闻谣目光宁静的看着她。
闻母哽咽，“走一步看一步，你爸爸能不能醒过来都还不知道，他身上背着人命，妈妈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家里拖垮。”
“不会的，”闻谣起身，重新把汤倒出来，“我找了新的工作，赔偿会还的，爸爸……也会醒的，都会好起来的。”
“妈，喝汤。”
她把碗端到闻母面前，闻母接过，红着眼看她，“你律所的工作呢？”
“辞了，我找了个工资更高的，只是接下来可能没时间来看您。”
“我过两天就出院了，不用你来，你照顾好自己。”闻母说着，还是不放心，“你新工作是做什么的？老板人怎么样？”
闻谣坐在床边，她垂下眼，床单有些皱，她伸手抚平床单，轻声道“工作挺好，老板……也挺好。”
“那是做什么的？”闻母追问。
生活助理这个工作，没什么紧要大事，但要做的都是繁琐的事情，跟她原先的工作比起来，没那么体面，甚至还要低声下气，说出来她母亲心里估计会难受。
何况，言则越给的钱太多，远远高于一个生活助理该有的薪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母亲解释。
闻谣怕她情绪再次崩溃，便编了个谎言，“在公司上班，总裁的高级助理。”
“快吃饭吧，粥都要凉了。”怕她再问，闻谣转移话题，起身把床前的护帘拉开。
这间病房里有三张病床，除了她母亲，其他两人都有家属陪护。
房间不大，还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屋子里住了六七人，闻母喜静，一开始是真的受不了，闻谣想给她换好一点的病房，她却不肯。
闻谣知道，家里现在拿不出钱，住院花销能省就省。
闻母喝完汤，问她，“妈妈这儿没事，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等医生给你量完血压再走。”她拿出水果，进卫生间去给闻母洗好放盒子里。
隔壁病床上的老太太对闻母说：“你女儿长得真漂亮，还这么孝顺，你好福气啊。”
自己的女儿，从小到大都孝顺听话，闻母听了二十多年，早就对这些话免疫。
但这几个月家里出事，那些亲戚躲的躲，避的避，把她们当做洪水猛兽。
闻母想着家里的情况，想着女儿，一时心绪低落，勉强笑了下，没作声。
老太太床边坐着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女人，正在呼哧呼哧的喝粥。
她三两口就把粥喝完，用手抹了把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精明的目光往闻谣那边一扫，“这女人呐，不能长得太漂亮，妈你看那电视上，长得漂亮的女人都叫狐狸精，都没有好下场嘞。”
闻母一听，脸色霎时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胖女人忙乐呵呵的摆手，“哎哟，我这人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别介意啊，没说你女儿，瞧我这人，说话不过脑子，就是这张嘴容易得罪人。”
老太太见闻母面容含怒，眸子死死地盯着她女儿，不由得开口打圆场，“闻妈妈，我这丫头就这德行，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闻母猛地扭过去头去，心口气的泛疼。
闻谣出来，见闻母面色不对，心下一紧，走过去握住闻母的手，轻声询问：“妈，是不是心脏又不舒服了？”
闻母回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妈妈没事，谣谣别担心。”
那个胖女人又拿起一个苹果在吃，吃东西时发出声响，闻母不用去看都知道那个女人的吃相是多么粗鲁。
胖女人目光打量着闻谣，视线在她那纤细的胳膊和腰肢上来回转悠，她嚼着苹果，开口时唾沫星子往外飞，“小姑娘啊，你这也太瘦了，长得是好看，可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你这胳膊还没有我手腕粗，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哟。”
“你现在还没有对象吧？阿姨有个认识的小伙儿，长的精神，人老实本分，在健身馆里当教练，一个月工资将近一万呢，你看你有没有时间……”
“够了！”闻母揪着被褥，性子温和的她很少会这么生气，她怒目瞪向那胖女人，“你有完没完，我的孩子，还轮不到你挑三拣四，管好你自己！”
胖女人一听，也不乐意了，“我不就说两句，我也是为她好，你这人怎么好心当做驴肝肺。”
“阿姨，”闻谣手扶着闻母的肩，安抚地拍了下，她目光冷清的看向胖女人，语调一如她冷淡的气质，透着丝丝漠然，“谢谢你的好意，我每年都有定期体检，体检合格达标，倒是阿姨您，看上去血糖血脂偏高，阿姨多注意身体。”
胖女人愣了下。
“还有，我月薪最低的一次是八万多，还是我刚工作那会儿，至于您说的那位，抱歉，还不够格。”
胖女人在她冷冷淡淡的语气下，脸色越发难看。
恰好这时医生查房。
闻谣后退两步，让医生来给她母亲做检查。
等量完血压，又问了些常规问题，医生叮嘱道：“再住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要保持好心情，心情好，身体各项指标也会更好。”
闻谣这时开口，“谢谢医生，医生，有件事想麻烦您，我想给我母亲升级病房。”
医生讶异，“怎么突然要升级病房？”
“母亲喜静，这些天一直睡不好，不利于休养，我想给她换个安静的病房。”
医生点头，“你去护士台那边填一下手续，给你母亲换到19层。”
闻谣鞠躬，“好的，谢谢您。”
她给闻母重新办手续，给她弄了间单人病房。
闻母本来还不愿意，她好一番劝说，这才哄住母亲，帮她把一切收拾好，闻谣便离开了医院。
坐公交车赶到言则越的小区，已经是九点多。
御水江南小区私密性强，她没有登记过，进不了小区。
保安给言则越打电话，无人接听。
她站在小区门口，给言则越发消息。
十分钟过去，消息石沉大海。
想了下，她走到阴影处，给他打语音电话。
仍是无人接听。
闻谣玉白冷清的面上，流露出一丝无奈。
太阳高高挂在头顶，热气从脚下一点点腾起，她往墙角的阴影里挪了挪，按住酸疼的手腕揉了揉，盯着脚边的绿化带发起了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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