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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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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州位于北河之上,蜿蜒的江湖水绕过了凌州城,中原之地,彰显了新朝的勃勃生机。
城内万家灯火,不再孤鸿遍地,如今在位的皇帝是一个爱民的明君,曾经逃窜离去的百姓,痛恨皇帝不仁,酒酿笙箫、爱好掷箭蹴鞠,游历于花丛之中。怨恨无果后,引起民愤,叛军包围了凌州城,他们呐喊、呼唤,弑杀了文帝。
他们踩在了安氏皇族的脸上,曾经被践踏过的尊严在他们身上讨了回来,可是时间不久,皇后就带兵而归,他们知道自己的所为,皇后曾手握兵符多年,是军中勇者,城内乌合之众,定然打不过。
于是,他们将冷宫里幸存的昭平公主押上了城墙,逼迫皇后退兵,原本万无一失之策,孰料皇后未曾犹豫,一箭伤了自己的女儿,灭了他们的希望。
城夺回后,以为皇后必然大开杀戒,可是她只杀了领兵之人,并未屠杀所有人。
她在众人期盼中登上了皇位,曾经楚国安氏的后人没有一人出面阻挡,奕家本就是旧楚的望族,军中子弟将领大多出于奕家军帐之下。
危难之际,回转凌州,驱逐敌寇,奕家出了不少力,奕清欢的父母都死在了敌寇手中,她为长,奕家人唯命是从,大战中,反显得安氏人懦弱、无能。
世人都不是矫情顽固之人,谁做皇帝都一样,只要是明君,他们当然会追随。
两年前凌州被暴民袭击之事,是安氏人无法回想之事,直到新帝登位,他们才想过来,楚亡了,旋即将希望压在了小殿下安阳身上,可是两年内屡次传出她病逝的消息,他们便彻底死心了,安心做大周的臣民。
朝堂上,新臣都在担忧陛下的后宫之事,陛下膝下仅一女,如今半死不活,实难是储君之选,故而,他们联名上奏,请陛下立皇夫入中宫,延续血脉。
后宫历来是皇帝休息之处,如今,女帝后宫亦是冷清无人,云殿便是她休息之处。
偌大的宫殿,宫人也寥寥无几,苍天碧云,何其美好,总有些人想出去看看。
北门,是宫女内侍行走的宫门,通往深宫之外,这里的侍卫较少,比不得女帝朝臣行走的正阳门,但是这里出入仍需腰牌。
少女看着自己手中依水宫的令牌,无论哪座宫中的腰牌都比自己手中的破木牌来得好,侍卫遇及依水宫的人,都不会放行。
她在宫门口站了很久,春日的阳光照得她有些头晕,醒来这么久,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讳,旧楚时她的封号是昭平,现在新帝登位,废去了昭平二字,只留一个安字。
她不懂是何意,本就姓安,为何封号也是安。
少女眉梢一扬,将威严沉闷的守门侍卫抛在身后,自己踏着步子往依水宫走去。
春日里,正午的阳光较为猛烈,直直地射在她的身上,春阳照在她白皙中带着些许病容的脸颊上,似是隐约可见皮肤下颤动的筋脉,绯色的长裙被阳光折射出年轻的活力。
迈着轻快的步伐,她站在了依水宫外的宫道上,思绪被站在台阶上的人抽离,自她醒来的这些日子,除了宫内伺候她的人,以及北门的侍卫,她见不到宫外的人。
这样也很好,毕竟她不是正主。
她不过是一抹游离许久的魂魄,见正主没有活下去的毅力,她才趁机而入,虽说夺人身体是件不光明的事,可她看见一个女将军极是伤心,既是正主不要了,她捡来用下,也无不可。
醒来时,便是躺在棺材里,看见那个女将军换了一身素衣,许是祭奠正主,从称呼里,猜测此人是正主的母亲。
“小安阳,怎么两年未见就成傻子了。”
她还未想明白眼前人的身份,思绪就被此人唤停,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目光停留在他的紫金冠上,出入后宫的人必是王侯将相。
其实,她睡了很久,并没有正主的记忆,听宫人说,她睡了几个月,再醒来时已是大周的天下了,母亲登位,改号为周。
按理,应该是她的皇位,可惜就这么被她睡过去了。
相貌秀丽似女子的人近前来拍拍安阳的脑袋,探究的眼神看了很久,盯得安阳心里发慌,急忙往宫内跑去,可是她的步子跨慢了,被那人一把抱住,肩膀好像蹭到了一团柔软之处,她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见她反应呆愣如稚子,安墨白拍了拍她的脑袋,眸色染上一层担忧,“小安阳,那一箭射的是你肩膀,最多靠近了胸口,可是没射你脑袋呀,怎地变傻了,皇嫂……不是,陛下没给你请太医看看脑子?”
声音也似女子般清润,安阳抬眸,静默了须臾,蓦地伸手在那人胸口上摸了一下,狡黠笑道:“原来你是女子,怪不得这里好软。”
“安阳。”安墨白怒喝一声,柳梢眉竖起,如水的目光带了些窘迫,双手护住胸口,防止被安阳再次偷袭,瞧着眼前浅笑如稚子无辜的少女,她跺脚道:“安阳,我是你九皇叔,不许没大没小。”
耳畔滤过了宫人行礼的声音,安阳睁着眼睛借着灼热的日头,她凑近了眼前人,在她耳垂上看到了细小的耳洞,笑道:“皇叔也有耳洞吗?明明是女子,偏偏说是我叔父,莫不是你脑子坏了。”
安墨白没有想到她这般大胆,她嘴里呼出的热气喷在了自己的脸上,不过比起安氏其他畏首畏尾的伪君子,倒是洒脱了许多。如今朝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外面总在传言,小殿下安阳时日无多,见了,才发现,哪是病症沉珂,分明是活蹦乱跳,比她还自在。
“甭管那么多,我也是你九皇叔,我在玉牒上是男儿身,这耳洞是被人强穿的,你不提,我都忘了。”
安阳不管那么多,从北门走过来花了半个时辰,走得腿都快断了,这副身子还是弱得很,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养了那么久,还是病恹恹的模样,约莫是打娘胎里出来就是这么羸弱。
走进去的时候,脑子里乱糟糟的,之前的记忆是没有一点留给她,不过脑海里梦中,经常出现一张精致的容颜,英气温柔。
奕清欢的相貌,她仅仅见过一次,可是总会在脑海里出现,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眼前的‘九皇叔’,她也可与脑海中的人物对应,旧楚文帝的堂弟,九王爷安墨白。也是安氏族中的族长了,陛下封为中州王。
安阳觉得脑子有些乱,趴在桌子上看着九皇叔品茶,无精打采,听她说着外面朝堂上的事情,喋喋不休,红唇白牙,文秀之人,极是好看。
“九皇叔,他们说我要死,就让他们说去,我又不在意这些的。”
“小安阳,你才十六,被别人这般诅咒于你身体也不好,还有群臣建议陛下成亲,你就不在意?我是胸无大志,不想朝堂上的事情,可是你以前很喜欢这些的,你监国期间,也是不错的。”
一句一幕,走马观花,安阳来不及消化,看着九皇叔头顶的金冠,言道:“陛下好像是缺一枕边人,每日忙碌,也孤寂得很,九皇叔你成亲了吗?”
安墨白摇首,她如今的身份也算闲散的王爷,封地在中州,食邑尚可,但成亲后,哪有现在这般逍遥自在,平白被人拘束,不好。
“没有,我还小呢,比你大四五岁而已。”
雪白的肤色,笑颜魅惑,眉眼间淡存风流之态。颜色极好,安阳凝视了半晌,唇角漾起了一抹笑容,带出了浅浅的梨涡,言道:“九皇叔,要不你也去试试,你长得这么美,指不定陛下就喜欢你了。”
被人夸奖,安墨白笑得眯弯了眼眸,望着安阳的眼神也很温柔,掏了掏怀中,没摸到铜镜,觉得有些可惜。
她自信道:“我呢,美了点,但是不想入中宫,安氏如今还有人蠢蠢欲动,我得压住他们,不然他们自己死了不要紧,省得连累我。皇嫂当年,一己之力夺回凌州,气魄斐然,没有人比她更合适的。”
奕清欢的事情,安阳在宫人口中听了很多遍,心中也有些敬佩她,歪着脑袋,喟叹道:“我也觉得她适合。”
她将百姓带离了水深火热的生活,守住了国家,她便最合适。
至于她自己,不是正主,不懂那些朝堂之事,而眼前的中州王举止风流洒脱,只怕也不是正经的明君人选;其他宗室王族,解不了凌州之围,更不是好的选择了。
养病的这些日子,奕清欢也时常过来,只是很不凑巧,每次来她都睡了,太医的安神药太过灵验,不给她见见女帝的机会。
都说母女血脉相连,心有灵犀,但她就没有那种感觉,她思索无解后,只能归结为她不是正主的原因了。
唏嘘不已的安阳落在了安墨白的眼中,只以为她心中郁结女帝立皇夫之事,毕竟她活得好好的,外界传言将她说得不堪,女帝也不管管,真是匪夷所思。
她提议道;“二月二那日,陛下设下宫宴,召集了凌州城内贵族适龄公子,你也去看看,顺便告诉世人,你活得好好的。”
安阳收拢着其他不该有的情绪,来了精神,笑道:“那么那日是不是正阳门大开,而且来往检验没有平常严格?”
安墨白不懂守门之事,顺着安阳的思路跑,点点头:“应该是的。”她一回身,就瞧到了角落里安静的白狗,目光散漫,似是被主人遗弃很久了。
她一拍手,那个白狗立马听话地几步蹿上了她的膝头,安墨白笑着抚顺了白狗的毛发,不忘打趣道:“糖糕啊,你这个主子傻了,怎么你也显得无精打采,莫不是被她欺负狠了。”
糖糕抬起脑袋望着对面的人,抓了抓自己身上的毛发,又乖乖地窝在了安墨白的膝头。
安阳没有在意九皇叔的话,想的却是其他事。
二月二那日,她许是可以浑水摸鱼,扮作侍卫混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