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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最后的龙×人类君王(1) ...

  •   ——恶龙抓走了这个国家唯一的公主。

      当勇者们赶到恶龙的巢穴时,看到的只有一件沾血的衣裙。

      “公主么?被我吃掉了。”

      恶龙说。

      *

      『勇者们抓住了一条恶龙。』

      消息风一般地传遍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

      把恶龙运回王宫的那一天,车子路过的每条街上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有的人踮起脚尖,有的人伸长了脖子,无数双眼睛在那张望,纷纷想看看恶龙到底是什么模样。

      那个传说中的生物,神秘又高贵,向来都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存在,可在得知龙也会杀人的时候,它们的地位便一瞬间跌落神坛。人们意识到原来所谓的龙,也不过是一种邪恶的、漠视生命的野兽罢了。

      信仰不可以果腹,但野兽就可以杀戮,那么——

      把龙肉做成毒药、龙角做成墙上的装饰、龙鳞做成发光石、龙皮做成地毯、龙骨做成权杖……

      弱肉强食,众生平等,谁也不比谁高贵,这么一想,龙和牛羊也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要抓它啊。它那么漂亮。”

      运送途中,有小孩子指着笼子在那大声问道,孩子睁大眼睛看着笼子中的动物,那是他只会在故事书中看过的美丽生物,雪白的身体,强壮的尾巴,线条流畅的翅膀,龙在铁笼中安静地卧着,鳞片在阳光下如同钻石一般闪闪发亮。

      现场几乎都是一种愤怒的嘈杂,对于孩子的这种玩笑话,自然是无人回答。

      只有龙仿佛听到了小孩子的话,它的眼神扫了过来,那是一种平静的、孤傲的眼神,它半垂着眼看着这个方向,眼睛蓝得像是一片海水。

      旁边的母亲意识到了不对,马上伸手捂住了孩子的嘴,神情紧张,“不要说它,它是恶龙,不仅蛊惑人心,还是会吃人的。”

      恶龙吃了公主。人们杀死恶龙。

      欠债还钱。杀人抵命。

      这是一种闭环,也是一种因果,但在所有人看来,并没有任何逻辑上的问题。

      ……

      这里的国王诺斯拉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骁勇的战士,可老了之后,他却变成了一个胆小怕事的自私鬼。他抱着年轻时得到的财宝仍不满足,整天盘算着如何再把女儿卖个好价钱。

      直到有一天。

      偏远国家的国王发来了书信,信中他的语气诚恳:听说这里的公主美貌如星辰,希望能一睹芳泽,娶公主做王后。

      白发的国王看着尾页咧开了嘴角,那上面标了一个让他做梦都能笑醒的好价钱。于是他大笔一挥,当即答应了婚约,全然不顾有些大臣的反对。

      反对的理由有二,其一:

      北境之国,土地广阔,冬天荒芜,夏天则是大片大片的青原,倒也有着一片海岸线,只是那里地形险峻,海风干冷,远不如这里的阳光那么温暖。

      像公主这种温室中的鸟雀,如何能在那样恶劣的气候中生活呢?

      况且那里的局势并不安全。

      因为再往西走就是大片大片的无人区,穿过无人区,有一道断崖一样的沟壑,而这沟壑的另一边,则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贫民窟。

      干热的阳光,多半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水源、食物……所有的资源都非常紧张,千百年来,来自世界各地被迫流放的人们,怀揣着各自的理由,在这里找到了一个能接纳他们的安息之所,混乱、破败、颓靡、腐烂,这里是弱者的墓地,也是罪恶的天堂。

      它的名字叫做流星街。

      名字的起源非常简单,传说中这里是流星坠落,被砸出的一个深坑。

      每年会有源源不断的人们想进入流星街,也有源源不断的人们想走出流星街,出来与进入的道路有很多,而北境之国的无人区,就是其中一条选择。

      其二,那个国王名声并不好。

      那个面目可憎的中年男人,毒辣狠戾,阴险狡诈,他施虐成性,痴迷于凌虐和人体改造,他有过很多女人,也娶过多位王后,可每一个都坚持不住三年。

      思想上的控制,身体上的虐待,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想要彻底毁坏,表面上是个会在妻子葬礼上落泪的男人,可私底下却是个看着妻子痛苦而放声大笑的伥鬼。

      可国王只想要财富,根本不想去考虑女儿的死活,唯一的女儿又怎样,只要他想,女儿完全可以有很多。

      可谁知距离启程的三天前,所有的计划都被打断了。

      那是日落之时,一条恶龙突然踏月色而至,它降下冰霜业火,当着众人的面抓住了公主飞离而去。现场顿时炸开了锅,场面混乱不堪,不顾四周逃命的人群,王国的勇者们立即顺着恶龙飞行的轨迹一路追寻,可惜却是一无所获。国王气急败坏,花了大价钱雇佣了猎龙人,想起这事,忍不住连连大骂,眼看的财宝就要到手,谁知道被一条畜生坏了事。

      龙被抓了回来,可是公主却被它吞入腹中。国王本想将龙头斩下平息怒火,没想到此时一封书信又传了过来。

      北境之国的国王得知了公主的死讯,先是表达了遗憾和哀伤,顺势又说,即使公主香消玉殒,但婚约仍旧会存在,之前所答应的承诺也依然一一兑现。只是因为心中太过愤慨,所以他希望国王能把恶龙运过来,由他亲手将龙首斩下,这样对公主也是个祭奠。

      国王巴不得北境的君主不让他还钱,连忙让人在地牢中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恶龙弄了出来,重新装入铁笼,派人将它运往那个遥远的国度。

      两国距离非常遥远,路并不好走,风餐露宿,运送的人们尚且可以喝酒吃肉住旅店,但龙就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了,不仅没有东西可吃,甚至连水都没得喝。

      即使外表长得再是惊艳,但它本质上就是个杀人吃人的野兽,谁会对它发什么莫须有的善心呢?

      所以当北境之国的人们看到它时,龙几乎只剩一口气。它身上的伤口已经变成了一条条沟壑,横亘在闪耀的鳞片中间,伤口经过反复的出血与结痂,此时已变成一种干枯的玫瑰色,多亏这里的温度不是很高,不然的话,里面早就变成了蛆虫的温床。

      龙的精神很差,它垂着眼安静地趴在那,即使有人走过,仍旧一声不吭。

      本身缺少食物,伤口又反复发炎,龙只觉得维持生命的能量每时每刻都在流逝,它时常陷入昏迷之中,半梦半醒之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发的男人。

      那是它从没见过的年轻男人,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倨傲,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掐住它的脖颈。龙被迫和对方直视,明明对方勾着嘴角笑得温和,可它觉得那双黑色的眼睛中,分明只有冷漠。

      不。还有一种欲望。

      『大概也是想杀掉自己吧』龙这么猜测,却没心思和力气去反抗,它无力地抬了抬尾巴,但很快便又放下了。

      『算了』它想。

      如果按照人类的年龄去算,这条龙已经成年,但是如果按照龙漫长的生命去看,它还仅仅是条幼龙。

      因此它的体形还没有长成,此时只是比狮子大了一些,所以很轻易地就被这个男人掐住了脖子。

      掐它脖子的男人同样打量着这条奄奄一息的白色幼龙,它身上的伤口虽然多且深,但是以龙的身体,这应该不是造成它现在这种身体状态的原因。男人的视线流转,他看向龙的脖子,在那里就看到它的脖子上戴了一个黑色的项圈,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不知名的符咒,心中明白这大概就是眼前这条龙丧失能力的根源。

      “你叫什么名字?”他沉声问,“现在还能用出『念力』么?”

      『念力』,是一种少数人才能发挥出的特殊能力,在这其中有极少数是天生就有念的幸运儿,剩下的那一部分,则是通过后天修行而得的。

      但龙跟人类不同,由于身体具有超越人类的天赋,它们都是天生带念。

      男人说完,眼前的龙却没有任何反应,它垂着海蓝的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能听得懂。”他冷声说,“回答我的问题的话,你大概会轻松很多。”

      那双海蓝的眼睛看了过来,男人在那空洞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平静如水的脸。

      “……”

      可这时的龙仍旧没有反应。

      它已经无所畏惧。

      不是不惧怕生死,而是眼神麻木,似乎连生死都已忘记。作为家族中的最后一条龙,生与死,对它来说早已毫无意义。

      男人似乎料到了龙会有这种反应,他平静地拿起地上早已摆好的针管,推了推空气,就看到玫红色的液体滴出来几滴,滴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唔,一会扎进去可能会有些痛。”男人提醒道,手上却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把针管对准了龙的脖子扎了下去。

      龙看着眼前那人所做的一切,仍旧是面无表情。

      『杀了我吧』

      它在心中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最后的龙×人类君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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