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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宋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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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大帐灯火通明,帐外数队士兵交叉巡逻。不同于白日战场上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沉思中的完颜不破无形中流露出一丝柔和。
把玩着手中的书简,完颜不破蓦地会心一笑,低语道:“夜叉,夜叉,好一个先锋夜叉……”
正沉浸在回忆中的完颜不破忽觉背心一凉,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自后脑勺迅速涌上脑门,全身力气似乎瞬间被抽空,“有刺客”只顶到喉咙还未来得及高喊出声,整个人便瘫软在低案上,扑翻一地文书。
况恋昔手握匕首,从完颜不破背后现身。就在刚才,况恋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背后成功偷袭了金国大将军,后背上斜斜的一刀,干净利落不带丝毫犹疑。
奇怪的是完颜不破被划了一刀,却没有流一点血。一圈淡黄色泛着红光的光晕从倒地的完颜不破身上缓缓升起,漂浮一圈便消失在空中。
况恋昔满意的看着这一幕,同时身体慢慢化成一片水影融入空气中。最后所见的恰巧是完颜无泪惊慌失措地扑向倒在地上的完颜不破,推推拍拍,意图唤醒昏迷的哥哥。
朱仙镇外,林深葱郁,窃窃私语的声音随风飘散,枝影摇曳,匆匆流过的浮云如同岁月,在苍茫大地上透下月光的回忆。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况恋昔脸上神色复杂。虽然僵尸岁月悠长,但随着熟悉的人一一逝去,人世间就再没有人知道他们存在过。如果说人的生命价值在于被人记住,那么被回忆吞没的不死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山岳难撼,这支治军极严的军队背后瘫坐着一个已然颓唐的王朝。金国猛烈的进攻没有冲破这道坚实的防线,但内部的老鼠却一点一点把国家的屏障啮咬食破。
虽然明知道历史已经注定,况恋昔仍然难掩心中的悲凉感,如果说血脉传承比不死生命更为永恒的话,那么蛰伏在血液中的中华魂即使在世界末日也不会屈服。
“速去速回,以你的性格待得越久越难离开。”臂弯里勾着的趴趴兔发出嘟嘟囔囔的声音,打断况恋昔的冥思。看这獠牙妹的神情,真怕她一时头脑发热尸血沸腾,直接把穿越发展成架空了。
篡改历史是一件精巧的工作,既不能违反时间悖论又要达到改变结果的目的,一不小心就会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未来的人介入过去的事,变数一旦出现,时间便开始回溯,历史不断修改很多东西都会随之变化,譬如记忆命运,直到介入者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一切才会停止。涉足时间逆流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稍有差池就会被卷入时间洪流或掉进时间夹缝,狗屎运暴强的人可以异世重生,大多数都只有万劫不复一个下场,永远迷失直到连灵魂都被纵横交错的时间变迁绞碎为止。
曾有不少神通者穿梭于过去未来,但能成功改变历史回到现在的却寥寥无几,大多数人只是以过客的身份驻足,或是干脆留下来融入新的历史。传说中,只要集齐天地人三书,便能改变未来。所谓三部奇书其实就是一件重组未来的神器,在修改既定事实的同时保护拥有者不被时间吞没。瑶池圣母曾经试过,但自从她与命运同归于尽以后,这件神器亦随之失踪了。
Willex伸出软绵绵的前掌,拍拍况恋昔的脸蛋,提醒他不要忘了正事。况恋昔握着willex的长耳朵,顺手把它塞进小背包,闪身隐没在黑暗中。
流星是第一次随岳家军出征,他的任务是照看将军的爱骥,赤狻猊,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工作。在战场上一匹好的战马无异于让人如虎添翼。除了手中的兵器,马就是将士的兄弟,能够照顾将军的兄弟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流星如是想着,一边卖力刷着马背,一边观察赤狻猊的神情,只要赤狻猊鼻子喷粗气露出不悦的表情,流星就飞快地给它塞一把黄豆,讨好地抚摸马鬃。
“流星,你小子以后可没机会这么悠哉游哉地刷马背了。”传令官感叹地说。
“怎么,终于轮到我上战场了吗?”流星脸上掩不住兴奋,一扔马刷,大叫大喊地跑向父亲的军帐。
“这个傻小子……”传令官摇摇头,叹了口气:“如果朝廷再不增兵,怕是连那些老弱残兵都得上战场。”
流星归到了先锋夜叉帐下,同老父一起跟随副将箭头。从厨房借了块磨刀石,流星专注地打磨着大刀,然后抬手在空中舞了舞,明晃晃的银光划过,颇有些气概。
箭头拿过大刀,擦擦刀背,说道:“不可以太利,也不可以太钝,插进去要快,拔出来要爽。”流星颇有感悟地接过刀,忽听到身后脚步声急促。
“报——”坛子朗声禀报,“金国大将完颜不破遭到刺杀,生死不明。”
“什么?”箭头拧起剑眉,匆匆离去。
目送箭头离开,流星正待转身继续磨刀,突然瞥见箭头背后缀了个暗淡的影子。什么东西,流星头皮有些发麻,南无阿弥陀佛。
烛影摇曳,箭头数着帐篷顶上扑腾的飞蛾,回想白天于完颜不破交手的情景,一招一式在脑海中来回演练。
木箱边蹲着一片小小的影子,淡墨的线条勾勒出况恋昔的身形,无声无息地凝视着榻上的箭头。
怎么办,看着小龙的样子我实在下不了手。况恋昔比着口型,小巧的匕首在五指之间翻着花样。
之前偷袭袁先生怎么没见你手下留情。Willex从背包里探出个兔子脑袋。
况恋昔捏了一把布偶脑袋,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手一摊,白嫩嫩的手掌上顿时多了一只蟑螂。
去。手一抛,况恋昔恶作剧地一笑。
晃动着两根触须,两片黑黝黝的翅膀扑哧扑哧扇了两下,蟑螂啪嗒一声落在了箭头鼻子上。两只眼睛对成斗鸡眼鼻翼翕动,一珠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箭头举起颤抖的手,猛然大叫:“蟑螂啊!”腾地从床上跃起,箭头手忙脚乱地怕打着脸和衣服。
好机会。况恋昔纤指一弹,箭头顿时脚步打滑,身形不稳。匕首轻轻一投,落在地面上,居然变成了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箭头向后仰倒,撞在石头上,只觉眼前星星月亮小鸟,头一偏昏了过去。一团黄白带蓝的光球从箭头心口处升起,一圈圈波动的涟漪向四周扩散,从箭头脑门处吸取一段红光后光球慢慢消失。
像是一副平整的静物图忽然一阵凹凸起伏,沿着况恋昔的轮廓凭空抽出一个实物,硬生生地挤进了箭头的帐篷。疾跨几步,蹲在箭头旁边,况恋昔一脸诡计得逞的样子。捡回石头,一握,化成一小摊黑色软泥,在况恋昔手心流转。手一紧,黑泥被捏成齑粉,拍拍手毁灭证据,连点渣都不剩。
“走了,走了。”大功告成,willex催促昔昔离开。
况恋昔露齿一笑,白生生的贝齿让willex知道有人要倒霉了。她不慌不忙的在地面上磨了磨手掌,拈起箭头的脸皮,留下两个指印。啪啪两巴掌,夸张地贴出了两个完整的黑手印。箭头剑眉纠结,颇为不适,似乎梦魇了。
Willex嘴角抽搐,无奈地看着况恋昔心血来潮的恶作剧,真难为一只软绵绵的布偶做出如此人性化的表情。Willex自动自发地缠上况恋昔的脖子,唠唠叨叨地动着嘴。
况恋昔的身形慢慢变得颜色黯淡,像是自身的存在感被一点一滴抽出,周围的磁场以她为中心向内凹陷出一圈圈漩涡。昔昔还在锲而不舍地“蹂躏”箭头胡茬丛生的俊脸,忽听得背后疑似有人跌倒的声响。侧头一看,流星跌坐在地上,脸上神情变幻,旁边搁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流星嘴唇翕动,看着眼前渐渐透明的“人”,再看看躺在地上的箭头大哥,不禁颤抖出声:“鬼、鬼……调皮鬼啊!”
今夜,岳家军大帐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