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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后手造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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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楼第四层是顶层,一个四十尺见方的平台。凭栏眺望,上可观巴陵崇山峻岭,下可瞰洞庭水色湖光。但此时此刻众人登上岳阳楼台,却并非怀着上楼赏景之心。
由于到场人数众多,这顶层楼台上只站着武林联盟各个掌门以及云玄门玄部总领暮百里,砚家十一少砚零溪则是以砚家代家主的身份拥有一席。
江月、剑室两派的阵势则稍显寒碜,除了江月楼主和剑室派代掌门外,只有剑室派八剑宫总司中的两位,以及几位江月楼小主管。
其余门派成员则是坐在岳阳楼的三层,三股势力的众人心照不宣挪动桌椅,自觉地把这一层分成了三块区域,武林联盟的人占据了七成区域,剑室派的人占了两成,江月楼只有仅仅一成。
而身为砚家墨兵部统领的成天涯,甚至也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坐在岳阳楼三层听那些武林人士嘈杂的交谈。
当然,他其实也并不在意这些,独自提过一坛烈酒,走到靠窗可观洞庭景色的地方坐下。
岳阳楼的二层要比三层以及顶层楼台要大很多,站在二层的四周栏杆边仰观,甚至可以看见顶层岳阳楼台的全貌甚至是台上的每一个人。今天岳阳楼二层楼上聚集着很多围观此次三方会晤的各种人士,有差役簇拥的官员、有仆从服侍的富贾、也有不知名的武者以及普通百姓。
此前,砚零溪站在岳阳楼台,当着武林联盟、剑室派、江月楼之众,娓娓道之:“夫武林,天下武者之聚所。武道,起于周,兴于魏晋,而至前朝已大乱于天下,各派争斗难有歇日。而今武林联盟已立,北定中原之斗,西研众国之理,南习川蜀之术,以使联盟武者精进悟道更深,百姓推崇,争相习武,富国强民也。”
江月楼主回应:“吾江月楼自贞观起,安身立业从未参与门派之争,砚四少此言,欲加我楼之罪。”
砚零溪一手握着黑檀折扇,轻轻敲着左掌,面朝洞庭湖之色,背对所有人说:“江月楼有资格说这个话么?”
江月楼主微微一愣,“十一少何意。”
砚零溪转过身,众人明显感觉到了讥讽之意。他眉头微挑,那双深灰色的眼睛颇有深意地睨了一眼江月楼主,却不置一词。
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落地,道:“盟主,紧急情况。”
两名云玄门弟子扶着伤痕累累的梁十三来到岳阳楼下,卿若笑眉头一皱,他身旁的暮百里立刻化作一道黑影从岳阳楼城墙上跳下,一靠近梁十三,一股焦味扑入鼻中“梁兄,你……!”暮百里见梁十三全身上下多处灼伤,原本的青衫遍布血渍、焦黑和利刃之伤。
“是刀伤。”慕百里检查了伤口后得出结论。
“暮贤弟……”梁十三缓缓睁开眼,虚弱地说。
“十三,是何人所伤?”卿若笑立在岳阳楼上高声地说。
梁十三微微抬了抬手指,暮百里心领神会凑上前,“我在西陵峡遭遇江月楼沈晏的埋伏,随后……我记不清了……”前者在其耳边说了几句后,暮百里脸色一变,表情变得冷冰冰地转身望着楼上“禀盟主,是江月楼沈晏于西陵峡所为。”
梁十三作为云玄门云部总领、云部第一宗师,在武林联盟中也有一定名望。此消息一出,不但卿若笑震惊,联盟各大掌门及代表无不激愤,齐刷刷将敌视的目光对准旁边的江月楼众。
江月楼主杜陵北同样也极为惊愕,砚零溪瞥见杜陵北右手正在剧烈地颤抖,即使幅度很小,但难掩其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推测杜陵北并非只是因为沈晏的做法,而是另有原因。
“楼主,沈晏他……大水冲了龙王庙。”杜陵北身旁的江月楼成员悄悄说。
之前就因为卿若笑的傲慢而动怒的那个江月楼成员也对杜陵北说:“楼主,这时候出了此事。他们未必安好心。”
卿若笑当然听见了这句话,他抖了抖眉毛,冷冷地说:“江月楼主是不是该给个说法,如此重伤我派师宗,岂不是不把整个联盟放在眼里?”说话间,气势凛然。
“呵。”杜陵北突然一声冷笑,“你要如何?”
身为云玄门玄部总领的暮百里迅速跃起,踏在巴陵西城门的石砖,再一个空翻跳上城楼。随后三步跳,重新回到岳阳楼台上,“江月楼交出行凶者沈晏,听由我盟发落。江月楼即刻并入武林联盟,由联盟人员接管楼中各大要务!”他直接说道。
“哎。”杜陵北一声长叹,“唰!”他从腰间抽出长剑,刃如秋水,映着他那双决绝的眸光。
“可让沈晏出面解决此事,但江月楼不会加入武林联盟。”杜陵北就如那泛起涟漪的秋水,虽有波纹而不惊。
“江月楼没有选择。”卿若笑言简意赅地把话挑明。
杜陵北左手攥紧,半晌不作声,所有人似乎都在等他的回应,只有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个艰难抉择,以至于每一息都如冬日般漫长。
“唉。”他突然把红色的袖子一扬,长长叹息,随后语气沉沉地说:“那江月楼向武林联盟发起挑战,若我楼胜,则联盟对此事既往不咎,并退出江水以南。”
“什么?!”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江月楼众深知自己势单力弱,都显得极为有些紧张,三层中江月楼众所在的那片区域顿时噤然无声。而剑室派的人面面相觑,杜陵北提出要联盟停止南下,此举虽然亦是剑室派所愿,但……
“卿盟主、杜楼主。”天水成碧终于发话,声音温婉柔雅,却柔而不软,蕴含着一股气势“剑室派与江月楼有约在先。因此,我派也向武林联盟发起该挑战,条件与江月楼一致。”
“什么?!”卿若笑和砚零溪先前就考虑到了这个状况,但其他人都面露震惊,若说云玄门是天下第一派,那剑室派就是天下第二,再加上江月楼素来被称之为江南名门,这番约战,胜负还在未知之中。
“天水,你疯了?”站在天水成碧身后,是头戴笑脸面罩穿黑衣的黑仲云,剑室派八剑宫之一的胜邪殿总司。
“不通报掌门,就这样贸然与联盟相争,你怎么想的。”站在黑仲云身旁的是头戴哭脸面罩穿白衣的白季风,剑室派八剑宫之一的纯钧殿总司,他与黑仲云,在江湖上被称为“黑白剑僧”。
“掌门出发前就将派中决策全权交与我,如若不从,请回仙室山听候掌门发落吧。”天水成碧轻柔的语气中却是毫不退让的词句。
“哼。”黑仲云和白季风一左一右地同时发出了不屑的声音。看得出来他俩虽然有所异议,但并不打算与天水成碧争执。
“那江月、剑室两派若是败了呢?”砚零溪以扇遮脸,只露一双闪着诡异神色的眼。
“败了就是败了。”杜陵北说,“任由贵派发落。”
“好!”砚零溪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谦恭一礼,说:“容我为各位呈上生死状。江月、剑室两派的诸位可放心,我盟本着团结武林之意,向二派讨教武学,保证不伤及二派任何人性命。”
“呵。你盟不必手下留情。倒是我楼之众,定会从轻出手,以确保你盟人士性命无虞。”杜陵北针锋相对地说。
“哎呀。杜楼主何必逞这口舌之能,真叫我为难。”砚零溪虽然动作上很谦虚,却是嘴快如刀。
“那就彼此莫要留手,全力以赴,如何?”天水成碧款款施以一礼,明媚动人。
“嗯,就这样吧。”卿若笑点点头。
武林联盟中大部分人都是跃跃欲试,相比于江月、剑室两派中以不自信、疑惑不解为主的气氛,武林联盟每个人都显得自信满满甚至都心怀一统武林的憧憬,这对整个联盟都是一次莫大的机会。
“唰。”砚零溪伸臂,扬起手中折扇,“这岳阳楼平台虽大,却也容不下太多人争斗。江月、剑室两派为一方,我盟为另一方,双方出阵人手各不超过七人。出战人员确定之后,任何人不得搅局,否则判负,如何?”
“好。”杜陵北与天水成碧互相交换了眼神,随后同时点头。
卿若笑淡淡地“嗯”了一声,巍然的身躯一动未动,但武林之主的王者气场却已震慑了江月、剑室两派中的不少人。“十一少,继续。”此意是要砚零溪来定夺出场的成员。
“遵命。”砚零溪拢手收扇,灰色的扇面遮住半截脸颊,一双蕴涵着灵机的眸子微微转动“那就请,南蜀神剑门以六脉剑阵出战。段掌门,请您调度。”
“好!”神剑门掌门段择蔚大喜,神剑门作为目前最后一个加入武林联盟的门派,一直没有很好的展现机会,如今打头阵,无疑是个天赐良机。
“少商、商阳、关冲、少冲、少泽,随我出战!”段择蔚中气十足地下达指令,五位身穿橙色长袍的男子从岳阳楼三层一跃跳上这顶层平台,橙衣是神剑门的特色,段择蔚本人也穿着黄衫加橙色袍服。“领命!”五人合音,气势恢宏。
“天水代掌门,此局由江月楼起,还请让我楼先行出战作为赔礼。”杜陵北低头恭敬地向天水成碧以及剑室派众深揖一礼,随后他一转之前谦卑的态度,高声说:“江月楼西楼却月阵出战!”
一位穿着朱红衣裙的貌美女子,步履盈盈走出人群,左右手同时握一把樱花色四尺剑,双剑之剑背互相敲击,“汀、汀。”两声,随后六位同样朱红衣裙的曼妙女子从三层走上楼梯,出现在岳阳楼台上,她们各自右手都只持一剑,但左手却以二人为一组,每组分别拿着截然不同的乐器——即二人持笛、二人持箫、二人持篪。
“结阵!”
万里无云的晴空刮起初春冷风,碧绿的洞庭湖上泛起雪白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