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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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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出现的张姐,从背后窜了出来,搂上她的肩膀,朝着刚刚齐立明开车离去的方向,托腮凝思。
“刚才的那个人,是不是上次在门口等你的那个帅哥”?
“他都没下来,你怎么看见的”?
“车是一样嘛!这么说来,你承认是一个人了”。
夏天佩服她的逻辑分析,挣开她的桎梏,心虚的嘴硬,“你看错了”。
张姐追上她的脚步,继续不依不挠地说道,“夏天,就这么一个大帅哥,你要是不把他吃干抹净,我都瞧不起你,还是说你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胡说八道,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没关系,他能大早上来送你上班”?连声啧啧,“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径直离去。
张姐是她在局里关系较好的同事,本应是三十几岁温婉的少妇年纪,却还保持着一份难得的少女心性。她的父母皆是政府官员,从小便对其疼爱有加,婚嫁之后,夫妻和睦,儿子又乖巧懂事,没吃过一丁点苦,心思难免比旁人单纯些。
在她的终身大事上,没少操过心。
调笑间,赶上了迟到前的最后一分钟。
一天都在如坐针毡、七上八下中度过,只要能看见时间的电器,看了一遍又一遍,心情很是复杂,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有些害怕,还有些期待。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感受到了她这份焦躁的情绪,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多给她打了一份菜,又给她泡了一杯白茶,清心祛火。
下班之后,夏天磨磨蹭蹭等到所有人离开,才敢出门,生怕同事更加误会。
齐立明的车停在了大门口的路边,夏天四下张望,快步走了过去,握上后座车门的把手,一下子却没拉开,又试了一遍,确实不是自己想多了。
前座的车窗降了下来,齐立明说道,“再一再二不再三,还真把我当你司机了”。
夏天纠结了十秒,所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系上了安全带。
他问,“你怎么这么晚出来”?
“有些事耽搁了”,
“怪不得我刚才听你同事说,你还没下来”,他淡然地说道。
夏天骤然转头看向他,惊道,“你碰见我同事了”?
“嗯,刚才还说了一会儿话,你那几个同事脾气倒是不错,也很健谈”。
夏天不可置信,心情难以平复,憋着气,红着脸,“谁让你跟人家聊天的,你知不知道你竟给我惹麻烦,你就是说了几句话,你知道我得费多少工夫解释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向别人解释”,
语气相当不以为然。
“你…”,一口气抿在喉咙里,无语凝噎,恨恨地瞪他两眼,转头望向窗外,不与他逞口舌之快,一直到了目的地都没再与他说一句话。
齐立明倒是心情不错,换了一首更为欢快的歌,手指跟着节奏敲打着方向盘。
李黎坐在包厢里玩着手机,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见走在前面的夏天脸色不快,以为又闹了不愉快,但随后进来的齐立明倒是笑容明朗,这才安心,但肯定的是,齐立明不知又怎样招惹了夏天。
从小到大,能把夏天惹毛翻脸的,除了他,还真再无旁人。
彼此一一打了招呼,她是先夏天一步见过齐立明的,也是偶然在秦朝的公司楼下碰见的,即使没有秦朝的叮嘱,她也不敢在夏天面前提他。
齐立明出其不意的夸赞,“李黎,你现在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你现在审美也是越来越不错了”,
“我敢说,你倒也敢信”,
“齐立明,你赶紧滚”,
一番玩闹打开了话匣子,恍若是回到了高中时代的课堂之上,几人打打闹闹,总是因为一件小事,吵到不可开交,互不相让,每次都发誓,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转头又和好如初。
说话间,陈洛和白萱也到了,白萱自从工作以后,因为职业严谨的缘故,总是一身西服傍身,一丝不苟,严肃刻板。李黎曾经精准的评价过,跟白律师吃饭,约会也能吃成商务宴。
落座之后,菜也陆陆续续的上齐了。
今晚的聚会,陈洛做东,但是场面话他是说不来的,秦朝主动揽了下来,几年的磨炼,他也沉稳了许多。
八年之别,人终于齐了,多种情绪,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秦朝举起酒杯,说道,“今晚上这顿饭,主要是为齐大班长接风洗尘的,抛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知道回来就好,有些话我说了,有些话我没说,相信你们皆懂,这杯酒代表着我们几人的重新开始,千言万语尽在酒里”。
仰头一饮而尽,其他人也是百感交集的饮尽杯中酒。
齐立明更是连饮三背,以表歉意。
李黎哪能这么轻易饶了他,气势十足的把一瓶啤酒重重放在他的面前。
“几年不见,怎么跟个小姑娘似得,一口呷一口的,整瓶吹了,这事咱才有转圜的余地”,
齐立明自知理亏,也没敢再多嘴,再说了,跟局里的那帮老爷们喝酒的时候,也是一瓶一瓶的吹,自然不在话下。
坐在旁边之人,按住了他面前的酒瓶,“没必要整瓶吹吧,明天大家还上班”,
毕竟他昨晚刚刚醉倒在外公家,不免有些担心。
“嘿,看看啊,这自家人还是自家人疼啊,夏天,本事了你”,
齐立明宽慰性的拍拍她的手背,微微侧身,低头浅笑,“没事的,别担心”。
对准瓶口,绿色瓶中的液体顺着上下快速滚动的喉结,经过食道,滑入胃中,翻过酒瓶,一滴未剩,对着李黎说道,“这下可以了吧,够表我的决心了吧”!
“凑合事吧”,李黎心里虽然快意,但是嘴上却不客气。
众人填饱裹腹中,又小酌了几杯,齐立明问,“什么时候去香港?我们好去送你”,
秦朝拱手致谢,“大哥,我谢谢你啊,就你穿那一身警服,开着警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被驱逐出境了呐,上次你来我们公司,就把财务上的小王吓得不轻”。
引起了一阵哄笑。
“听你这意思,公司账面不干净啊”!
“你可别胡说,我可有我们白大律师保驾护航呐,再这么血口喷人,等着收我的律师信,白萱,这律师费是不是免费的”?
白萱公式化地说道,“当然不是,而且还没有折扣,按小时计费”。
“白萱,我怎么发现,你现在心是越来越黑了”,
“跟你学的,爱钱”,
众人憋笑,同情的看向蹭了一鼻子灰的秦朝,他也是,谁不知白萱平日里话虽少,但却精,尤其是从业以来,更是条条有理,所谓是少惹为妙。
李黎“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大事,忙掏出手机,给大家看。
“今天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可全是楚江”,
夏天抬起头来,喃喃自语,“楚江”,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你忘了上次我们去找阿洛时,碰见的那个,长得很帅,还说一起吃中午饭来着”,
她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是谁,“他怎么了”?
李黎知道他们一个个的不关心娱乐八卦,就连混半个娱乐圈的阿洛,大多数的明星趣闻,都是从她的嘴里得知的,拍手大呼,兴高采烈的娓娓道来,“新闻上惊爆他是断背山,而且直接甩出了他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的照片,这可算是铁证了”。
“断背山是”?秦朝问。
齐立明和夏天也是一头雾水。
李黎继续普及,“便是同性恋,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自己找度娘去,对了,阿洛,怪不得上次楚江那么好心好意的请我们吃饭,现在想想,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这是要对你图谋不轨,以后,你可小心,别让人夺了清白”。
白萱斜她一眼,她才噤了声,没再继续开阿洛的玩笑,但心里还是觉得白萱过于大惊小怪。
白萱不偏不倚地说道,“别人的事,与我们何干,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资格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
“我这不是关心阿洛吗,阿洛又不是别人,要是别人我还不管呐,再说了,就阿洛这么一个美男子,要是喜欢上男人,谁能接受的了,反正我不能”,
夏天从堆积成山的碗里抬起头来,悠悠的开口,“我倒觉得无所谓,喜欢就好,分什么男女,国外的同性恋也不是很多吗,人家照样过得很好”。
而作为半个当事人的陈洛,却一言未发,只是垂眸安静的吃饭。
齐立明在她分神之际,又盛了一碗汤,夹了许多菜。
夏天挡住他夹了肚丝的筷子,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垮下了脸,“我真吃不下了,你自己吃吧”,
知她吃得差不多了,转而放到了自己的菜碟里,依言吃了一口。
这顿饭,足足吃到了快零点才散,齐立明跟秦朝喝的酩酊大醉,现在就是扔在大马路上,也当是自己家,睡得香甜,雷打不动。
由于齐立明在旁有意无意的挡酒,夏天是滴酒未沾,她跟阿洛便承担起了把他护送回家的责任,而另一人直接被扔到了白萱的车里。
当把齐立明拖到家里的时候,夏天和陈洛累得瘫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满头大汗。一个完全醉倒的成年男人的重量,确实超出了两人的负荷。
“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你也累了”,拉住了起身倒水的阿洛,顿了顿,问道,“他怎么没住家里”?
她口中的家里,自然是指齐立明爸妈或者是爷爷奶奶的房子,虽是举家搬迁,但是房子还在。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就感到奇怪,到了之后,更是确定,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普通的小区,简简单单的两室一厅的房子,装修现代简约,很是符合单身人士的住宿要求,但是细微的角落处,却透露了主人花费的心思。
他向来坚持信奉享乐主义,又怎会真的凑合应付。
陈洛笑道,“想来是齐叔叔的房子太大,他一人住着太过寂寞,齐爷爷家又是老房子了,以前住的人大都搬走了,他本就喜欢热闹,更不去了”。
“我昨天听外公说起齐奶奶曾经生过病,这事你知道吗”?
“应该是夏姥姥走后不久的事,齐奶奶查出了乳腺癌,但也没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夏爷爷,夏姥姥刚走,本就伤心过度,谁又忍心再告诉他这般事,岂不触景伤情,知道应该也是后来的事了。而你当时更是足不出户,谁也不见,又如何得知,加上齐爷爷一家又举迁外地,便无人在你面前提起了,而且也是明明特意叮嘱的,不让我们告诉你”。
“齐奶奶现在可好”?夏天想起当年齐奶奶对她从小的照顾疼爱,不免内疚。
“幸亏当时发现及时,治疗恰当,这些年身体也算康健,前段时间我出差的时候,还去看望过她老人家,每次都念叨起你来,我把照片拿给两老看,说是长得越来越漂亮了,问你找男朋友了吗?一听没找,特别高兴”,
“为何”?她问。
陈洛回头看向趴在床上熟睡之人,笑道,“盘算着让你给他们齐家当孙媳妇呗”!
“阿洛,现在就连你也开我玩笑”,夏天佯怒,捶他一拳。
她在阿洛面前很少会因为提起感情上面的事害羞,他是唯一一个能让夏天放下所有心防的安心之人,没有理由的信任依靠,从不会在他面前掩饰或是逃避。
他从小便让着她,护着她,纵着她,宠着她。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这应该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把他放在自己的身边,从小相识,也会相伴到老。
如若这一生最不能所负之人,只会是他。
“幸好身边一直有你”,
阿洛直视于她,眼底晕着水色,水光之下却是参透世事后的淡然平静,“夏天,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虽说整日里闯祸闹事,却也相伴相知,没有人比我更为了解你们两人,也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们俩能幸福。你跟明明这么些年形同陌路,究其原因,你心里自知,你可以骗自己一时,却骗不了自己一世。心里过不去的坎,没人能帮你,只能靠你自己,但却不是原地踏步,明明是个值得托付之人,但他从小骄傲惯了,多少会犯些糊涂,好在一切还来得及,莫要等到错过,到那时再后悔也晚了”。
“阿洛”,原来他一直都知。
“人这一辈子,能遇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且能有机会相守到老,那是多么大的幸运”,他望着她,却不知望向了何方,心给了何人,嘴角噙着笑意。
“那阿洛找到那个人了吗”?
他轻轻的点头,垂眸凝笑。
她真心的替他高兴,她的阿洛终于找到了相守之人,形单影只的阿洛,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他的身边终是有了另一个她。
“想必她一定是个清秀婉约的姑娘”,
他摇头,“夏天,我不想瞒你,更不想骗你,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告诉你,可好”。
她浅浅笑道,“阿洛,我等着那一天”。
三人像小时候一样,相守在一方天地,屋内灯光微暗,夜空月色正浓,身后床上的齐立明酣然入梦,盘坐在地毯上的夏天和陈洛推心置腹。
这一晚,夏天永远记得,却终究成了她回不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