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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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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殷正胡思乱想,也没注意脚下,一下子便撞到前人的背上,忍不住停下来揉了揉发酸的鼻子。
褚衍察觉到,回过头定定地看着他,那眼神看得谢殷有些心里发毛。原来还带着笑意的眼神,这会儿暗沉沉的,一丝笑意也没有。
谢殷心里没了底,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想要离褚衍远一点。
然而他才退了半步手腕就被人捉住了。
谢殷猛然一惊,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他警惕地看着褚衍,眼神里满是防备。
沿街的灯笼在谢殷脸上投下一片昏黄的亮光,褚衍微微眯了眯眸子。
这双眼睛是褚衍所熟悉的,他对这双眼睛的记忆是狠戾、残忍、阴毒。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应当是从谢殷旷朝那一日起,这双眼睛不再是他熟悉的样子了。
虽然现在眼神里透着警惕和防备,却像像狼狗一样纯粹、干净,而且生气勃勃。
褚衍没有完全弄清楚在谢殷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或许有一天能搞清真相。
至少这种变化对褚衍来说,是舒适多过于反感的。
“干……干什么……”谢殷想要气势汹汹地质问,但出口却非常底气不足地怂了。
当然他为自己的怂找好了理由,对方可是王爷,谁能不在王爷跟前认怂?
谢殷心底又默默地嫌弃了自己一番。
那双葡萄仁似的圆眼睛滴溜溜地一眨眼就转了好几个念头,全然没有注意到褚衍的观察。
“孤怎么觉得谢大人像变了个人?”
谢殷背脊一凉,一股阴风顺着他脚底往上蹿。
他一下子被愣住了。
脸上的怔愣、害怕、恐慌、焦急都清清楚楚地印在外人眼里。
“那是……那是因为……”谢殷结结巴巴地想找个合适的理由遮掩过去,但是越急越想不出来。
他被这一问冲昏了头脑,要是平静下来仔细想地话就会发现随口找个什么理由都行。
看着谢殷着急的样子,褚衍眼眸眯了眯。
“走吧,谢大人。”褚衍扔下谢殷的手腕,甩手就往客栈的方向走去。“天色已晚。”
谢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自觉松了一大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也落了回去。
连忙小跑着追上已经走出不远的褚衍,边追边忍不住瞪了褚衍的背影几眼:是谁在酒楼门口拉拉扯扯耽误时间?还吓唬自己……真的差点被吓出病了!
两人周围仿佛有一层结界,丝毫没注意到视线看天看地看周围就是不敢看两人的蔡之文、顾凛等人。
等众人走出很远之后,酒楼门口多出了一个人影,一双眼睛潋滟生光,此时眼神中却尽是冷意。
快到驿站时,褚衍突然道:“明日半日路程,去葛州码头,顺着运河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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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州不比云阳镇类京城风景,却因着是运河往北的终点,沿途有三个规模宏大的码头,南北货运都得经过这里,所以虽算不上雍容贵气,却也有种土财主后花园的既视感。
这里有钱人家大都商人居多,没什么世家背景,崛起不过运河开辟以来的十几年,单从州城中档次最高的饭店就可见一斑:
葛州最大的酒楼门脸上的匾额都涂着一层金粉,往来客官穿绸戴玉个个身价不菲,一张口却乡音豪放,行动举止都透着一股不羁。
谢殷在点着融金暖炉的客房里对着铜镜前后照照,小六子身前身后伺候着。
衣服是一个面生的近卫给的,谢殷发现十二近卫虽说是陛下赏的,看那近卫头子顾凛天天和褚衍交头接耳打小报告的样子,好像他们实际上是昭王的人,保护自己只是顺带罢了。
想到这儿,谢殷不由得满心庆幸,幸好卫千带着的人一直隐藏在他们身边,谢殷本来以为卫千的手下只是远远缀在后面,直到到葛州的时候他一直没看到人影怕他们跟丢有点不放心就发了个暗号,没想到在码头找船时一个穿着短打的码头工人竟然暗中联系了他。
发现自己有这种出乎意料的特工级别的手下,谢殷乐得一天都翘着嘴角。
只是……谢殷掐了掐自己的脸,这条红疤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虽然说小奸臣在朝三年的形象一直是面具人,但是也难保不会有有心人人把面具之下的特征传到周省生那里。
小六子把谢殷衣服的下摆理平,站起抬头见自家主子照着镜子一脸闷闷不乐,便恭敬道:“大人可要小奴帮您装扮?”
谢殷诧异地偏过头,“怎么装扮?”
小六子脸上露过一丝诧异神色,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他微微躬着身,“大人以前微服私访,也是小奴帮您装扮的。小奴会些不入流的手艺,秦管家才准许小奴跟随大人。”
谢殷:“……”谢府里真是个个卧虎藏龙……
他咳了两声,“哦,原来是那个啊”其实并不知道是哪个……“来你弄吧。”
小六子恭敬地应声。
谢殷坐到太师椅上往后一靠,小六子拿出一块干净的绸布围着谢殷的脖子绕了一圈。
又另拿出好几个盒子一一打开,谢殷瞥了一眼,是些颜色不同的粉末。
谢殷猜到小六子是准备用这些粉把自己的疤盖住,但是他的疤并不是平的,而是凸出了一块,而且颜色十分艳丽,轻薄的东西根本遮盖不住。
谢殷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任由小六子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他的手法比起平常女子妆扮来说十分复杂,似乎还在谢殷的脸上贴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皮纸。
谢殷看不见自己的脸,只能看见小六子从大刀阔斧变成精雕细琢,拿着一只细细的毛笔皱着眉头在自己脸上这里涂一下那里涂一下,让他都不由得跟着紧张了起来。
花了半个时辰,小六子才终于用一块不知道用什么丝做成的,舒服得不了的布在谢殷脸和脖子上擦了一遍,解下被粉末弄脏的绸布,眉头松展,“小奴弄完了,请大人看看是否合心?”
谢殷借着小六子的手站起来,被这一连串的举动弄得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心急地往铜镜照去,虽然有心理准备,心中却也被吓了一跳。
小六子不知用的什么东西,竟然完全将那殷红大疤遮得没有一丝痕迹,摸上去还是平坦光滑的,经过他的调和,肤色与右脸一致,白皙剔透。
谢殷凑到镜子跟前,凑得很近才能看出右脸上有小小的绒毛,而左脸并没有,除此之外毫无破绽。
他照着镜子,小六子在一旁解说,“这种易容手法并不改变人脸的原本轮廓,所以受到的限制也很少。用的材料都是上好的,并不会对人体有损伤,也几乎没有不适的感觉。如果不是大力搓动,沾水量少的话都无需紧张,只是一次装扮最多能保持两到三天,随时间推移会逐渐脱落。”
谢殷兴致勃勃地摸着自己的左脸和右脸,听到那句“不能大力搓动”,手上的劲道默默放轻了一些,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得小六子这手艺完全可以出去开个专门为贵妇人服务的商铺,得赚疯。
看着看着脑海中突然响起刚刚小六子所说的“易容”,不由诧异道:“你还会其他易容的手段?”
小六子道:“大人是说将人脸轮廓改变吗?这个小奴学过,但是从未用在人的身上。小奴之前所用的材料也对人体有害,能用在人脸而无害的材料十分难得。”
谢殷哦了一声,又好奇道:“那你之前是用什么做的试验?”
小六子笑道:“小奴未进谢府之前,只是一名小小的人偶师。”
这个真的出乎谢殷意料,他想追问又感觉浑身毛毛的,默默咽下了好奇心。
忽然门扉被轻轻叩了两下,顿一会儿,又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