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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结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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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再一次披上白无垢的感觉,风晚实在无法言说。在空荡荡的心头盘旋的那股风从未停息,到现在甚至越发喧嚣,它们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在她心中穿梭着,令她隐隐作痛。镜子里的新娘陌生又耀眼,眼神茫然。
她的鬓边别着一朵百合——同之前别无二致。
水户和林檎笑意满满,尤其是水户,根本合不拢嘴,仔细地跪在她身前,把眉毛修了一遍又一遍——同之前别无二致。
等收拾完,林檎帮她戴上角隐,将她肩膀的褶皱抚平:“真是我看过最漂亮的新娘子。”——还是同之前别无二致。
风晚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别在胸口的茶花,觉得窒息。上一次穿上这身婚服是因为想要毁了千手扉间,而这一次很难说她还抱着这样的心情。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被“哪个划算”刺痛而刻意报复,还是因为令她自己都感到绝望的期待,更或者她骨子里本该带着的属于宇智波的自毁突然作祟——才令她答应了扉间的“求婚”。不过,有一点她始终笃信,她无法带着哥哥们的祝福和喜悦嫁给谁,睦月也好,千手扉间也好,另外随便哪个人也好,从她用出丰云野开始,她就注定不会得到幸福。
水户轻轻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宽慰道:“别怕,你就是从这个宅子搬到了隔壁宅子。恐婚很正常的,想当初我嫁给柱间之前也怕了好久呢。”
林檎取来了扉间亲手打造的首饰,帮风晚戴上:“原来水户大人也是啊,虽然我跟从云还是从小一起长大,可说到要不要结婚的时候还是躲了他好长一段时间。谁知道到现在这个小拖油瓶都这么大了。”
被派来催促她们几人的小镜扒着门,愤愤地撅嘴:“我才不是什么拖油瓶!我肯定会像扉间大人一样强的!”说罢还抬起胳膊,露出根本没有显形的肱二头肌。
水户和林檎同时笑起来。风晚低头看着扉间在婚礼之前特意做的宽镯子,用指甲刮过上面繁复的花纹,他说这个可以遮住她手腕上的疤。雷之国那一战,银角抬手一剑差点削落她的手,也多亏了当时戴在手上的镯子才得以幸免,但她这个伤也着实不轻,好不容易愈合之后又被扉间一握,搞得留下了疤——他可算是流露出点歉意。
挂好耳环之后,水户和林檎一左一右将她扶起来,等不及的柱间打发来催第二波的桃华也来了。水户嗔道:“催什么催!这是能马虎的吗?”
桃华额头滑下一滴冷汗:“呃……火影大人不也是怕耽误了时间嘛。”
继火影就任之后最大的喜事——宇智波和千手联姻,大名自然派了人来庆贺,周边几个有些实力的部族也准备借此来甄辨是否要加入木叶,于是风晚和扉间的婚礼毫无悬念地变成了公开仪式,高兴得不得了的火影大人挥手拨了就任之后最大的一笔款项,到这时,斑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点。
觉得这件事不妥的除了风晚本人,恐怕就只剩下了斑。不过泉奈还欢欢喜喜地设计了喜帖,笑着劝斑:“对于扉间来说,能求婚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他不善表达,并不代表他没有真心。”
斑抱着手臂冷哼:“谁知道他是不是别有目的。”
“你觉得他会是个勉强自己和仇家结婚的人?”泉奈把沾着金粉的笔轻轻放好,拿起喜帖仔细看了两遍,觉得满意。
“你都知道是仇家了,怎么还能欢天喜地地把风晚嫁出去?”斑蹲到桌子对面,按住帖子,简直要七窍生烟。
“我什么时候欢天喜地了?”泉奈简直哭笑不得,他都觉得自己无情冷漠,谁知道自己哥哥却觉得他欢天喜地,那么也许在大部分人看来自己的确都是这个模样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泉奈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缓缓说道:“无论这件事是好是坏,都是风晚自己的选择。如果这件事能令她幸福,那再好不过;如果这件事本质上……嗯,并不那么好,就算是借此让她死了对千手扉间的心,大不了回家来,谁还敢说什么吗?风晚那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也不知道跟谁一样,该说是宇智波的通病吧,我们劝是劝不回来的。今后少不了两族的博弈,缓冲矛盾也好,增加筹码也好,有了联姻这件事……日后我们都应该会轻松一些的。”
斑一时没有说话。
泉奈把喜帖从斑的手里抽出来,缓缓合上,丢到那一堆文件上,无比郑重地凝视着斑的双眼:“哥哥,或许你觉得我已经变了,但我并不后悔。如果注定有一个人需要站在黑暗里,那我希望是我。宇智波的黑暗,我会背负。”
“……可我不愿意牺牲的是我们的妹妹。”斑泄了气似的坐了回去,屏风外透过来的阳光堪堪印下一片阴影,泉奈坐在里侧,而他正坐在浅浅的光芒中。
泉奈一笑:“哥哥,谁说这就一定是牺牲了?何况我们又不是不管风晚了,让她带着我们的祝福出嫁,也是哥哥们的责任啊。”
斑把憋着的那口气吐出来,缓缓地点了点头。
而到现在,他看着在火影楼前行着礼的风晚和扉间,仍旧觉得心态调整不过来。泉奈侧过头瞄了一眼他的表情,拍了拍他的手。站在斑右首的柱间笑得合不拢嘴,忍不住想把雀跃的心情与挚友分享:“风晚今天真漂亮,和我们扉间太登对了。”
斑斜睨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发出哼声:“我们风晚不止今天漂亮。”登对就拉倒吧!一点不登对!
柱间不以为意,如果不是碍于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已经像之前那样哈哈大笑了,他的挚友还真是一如既往,哈哈哈哈哈哈。
大名精心挑选派来的神官念完冗长拗口的祝祷词,示意巫女上前。一直温柔地微笑着的巫女从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盘子上端起如桃花般粉嫩的酒杯,伸手递给新娘,不过新娘却没有立刻抬手去接。扉间这才意识到风晚好像是在发呆?应该是从一开始她的表情就维持在宇智波式经典的“面无表情”,有一瞬间觉得她是不是不太高兴结这个婚的扉间转念一想到背后复杂的利益交织,又强行按捺下这样的想法——都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能够回头吗?他伸手轻轻地碰了碰风晚,她朝他这边偏了偏头,总算回了神。
抬起手的风晚露出了手腕上的镯子,虽然花纹很复杂,镶嵌的玉石也很华丽,但依旧没能遮住她手腕上的伤口。风晚的手跟一般忍者的手不一样,或许是开眼之前她都没有做太多的训练,除了分布在手心的茧彰显了她仍旧是个忍者的事实,她的手型并没有扭曲,比一般女孩子的还要柔软优美,这下涂着鲜红色的蔻丹,更显得像是一双贵女的手。
风晚小心地接过酒液快要满溢出来的酒杯,慢慢地送到嘴边,轻轻地呷了一口,便递给了身边的扉间。
扉间的视线仍是停留在她的手上,他接过酒杯,看到上面留下了不太明显的浅浅唇印,他不由得想,是不是就是为了不让口脂太明显,所以才把敬酒的杯子涂成了红色?他的眼神滑过风晚的嘴唇,稍微低下头,从那个唇印对面的位置喝下大半的酒,再还给了对方。风晚似乎愣了一下,把杯子轻轻一转,从之前她喝过的地方的旁边饮下了剩下的酒液。扉间这才发现他不小心把自己喝过的地方送到她面前了……
剩下的两杯酒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喝完,完成了“三三九度”交杯之礼,这个仪式象征这段姻缘乃合天、地、人之好,九度交杯,寓意白头偕老、长长久久。风晚也是知道这个含义的,只不过她只觉得这个仪式用在她和扉间身上只剩下讽刺,这场婚姻的意义只有纯粹的政治罢了,两个人到底是喜欢也好,生厌也罢,在利益面前通通微不足道。他们就是要演给所有人看,外人也好,大名也好,向他们展示木叶强大的财力、人力、物力,破除因为火影之位的归属而悄然四起的流言。
礼毕之后是盛大的披露宴,风晚和扉间分别去换衣服,然后和哥哥们一起接待宾客。虽然说是婚礼的披露宴,但这场婚礼的性质和前来的宾客已经决定了这个宴会的不地道。
即使是在结婚的日子里也闲不下来呢,风晚如是想道,拉开了门。
扉间早已等待在外,闻声转过了头。他难得换了身常服,黄绿色配棕色,棕色的外衫上是菊花的纹样,有同色系的橘色,还有跟内衬呼应的黄绿,腰带是紫色格子纹样——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风晚打量了一会儿,实在没能回想起到底怎么个眼熟法。与此同时,扉间也在打量着她,她换好的衣服跟白无垢很像,只不过外衫是水红色的,面上绣着繁花、落枫、白山黑水,靠近衣摆的地方是烟灰到墨黑的渐变,精致的手笔一看就是宇智波出品。
比以前更加耀眼呢。扉间挪开视线,向风晚伸出手:“走吧。”
风晚撇撇嘴,不太习惯地提了提窄小的裙摆,自顾自地向前走。
扉间略显尴尬地收回手,跟上去走在她的旁边。
她的态度似乎比起之前实在是差得离谱,扉间也知道原因,不需要别人讲他都明白,自己的求婚实在是很过分,可是他更清楚,能让她立刻答应与自己结婚,这是唯一的办法。他在焦躁和忐忑,只有得到了肯定的回复,才能平静下来——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他一个人清楚;他更无法告诉任何人,一向冷淡自持的他能开了这个口,不如让他死。
扉间悄悄瞄了瞄风晚的侧脸,暗暗地想,如果自己对她好,以宇智波惯有的敏感细腻的心思,肯定能发现的吧?
然后敏感细腻的宇智波抬头给了他一个白眼:“看什么看,好好干活。”
扉间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