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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坑深十八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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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瑾来到韶华殿,环顾周遭,见殿中一应物什如故,就连院中的那株母妃最爱的凌霄花亦有内侍打理,心间那股突兀而来的烦躁才渐渐静了下来,一转头,见怜月耷.拉着朦胧睡眼,便吩咐怜月去休息。
怜月摇了摇头,端来水帮她净面,边犹疑不定的道:“公主,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若瑾正坐在妆台前,尔自拆着头上发簪,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手上动作一顿,须臾,将簪子拔下扔在桌上,口气生硬回道:“没有。”
可,就连她也未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中混有一丝暗恼。
怜月服侍若瑾多年,岂会听不出来,当即诧异道:“那公主怎么会自从见到那几个去服侍三皇子的女官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若瑾闻言,心中那股刚平复的烦躁“腾”的一下窜上喉头,手上也没个轻重,将贴在额间的花钿一把扯下来,花钿薄薄的边缘剐蹭着鼻梁,顿时挂出一道浅红印子。
她似觉不出疼,转头看向怜月,隐含赌气般道:“三皇子是我三哥,我从小爱他,敬重他,如今他选妃在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高兴?”
她说到这,似是又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我只是瞧着那几个女官姿色平庸,怕她们笨手笨脚的伺候不好三哥。”
怜月被她这一番夹枪带棍的言语堵的哑口无言,再想不出平日静淑的公主怎么会生这么一番大气,忙附和道:“是是是,公主说的是。”
若瑾面色这才缓和了些,将披散在身后的鸦发拢在胸前,起身,目不斜视的径直朝床榻去了。
怜月:“......”
怜月望着公主的背影,一头雾水,她招惹公主了吗?
.....
许是白日的事扰了心神,这一夜若瑾睡得并不安稳,梦境不安,时而梦到母妃满带落寞的脸,时而梦到三哥幼时略显刚毅的脸,两张脸轮流交替,到了最后,梦境竟变得旖旎了。
她与一名男子仰面卧与榻上,男子半仰起身子亲吻她唇角,火热的吻顺着她的脖颈一路蜿蜒向下,两人肌肤相贴,滚滚热力从男子身上透出,一寸寸掠夺着她的神智,她双臂绕上他的脖颈,压低他的头,凑上去吻住他的唇.......
帐中锦被翩涟翻飞,春光无度.....
“公主,公主.......”
倏然,耳边响起一道急促的轻唤声。
若瑾猛地从旖旎梦境中惊醒,甫一睁开惺忪睡眼,蓦地看到眼前杵着一张放大的脸,当即骇的不轻,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那人推搡着坐起。
“公主,三皇子派人请您过去。”
若瑾看清眼前之人是怜月,先起茫然,后而顿悟,再想不起梦中和自己缠.绵悱恻的男子是谁,只依稀记得,那男子下颌劲瘦,隐隐冒出一层青黑色的胡茬。
她忙摇了摇发.涨的脑袋,将这念头从脑中排挤出去,就这怜月递过来的衣裳,胡乱的套在身上,边不可置信的问道。
“三哥,找我?”
不外乎若瑾这般问,怜月也惊疑连连。
三皇子傅昭为人冷清,甚少涉足后宫之事,从不曾听闻他主动找各宫的皇子,公主们过去叙话,而今日天还未亮,伺候三皇子的景山就火急火燎的来寻公主过去。
若非是她以公主刚歇下婉拒了景山,恐怕,公主还未睡足一个时辰,就被景山叫醒了。
忆及此,怜月郑重的点头,“景山已在院外候三个时辰了。”
若瑾正低头穿着靴子,猛地抬头,震惊的不可复加,“景山什么时辰来的?”
怜月实诚的回她:“寅时。”
若瑾心里咯噔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漫天碧波中,一轮红日远远缀在穹庐之上,道道金芒撒下来,照耀在窗台下植着的几株腊梅上,鹅黄色琼苞泛着一层耀眼金光,迎着午后微风,欢快的在枝头摇曳晃动。
若瑾:“......”
她的三哥从未私下找过她。
如今,她害三哥等这么长时间,他会不会气恼了?
若瑾心里一阵哀嚎,也顾不得责备怜未叫醒她,忙擦了把脸,东西也未吃一口,急匆匆的出了门。
待一路疾行至景华居,转过影壁,一眼就瞧见傅昭正在院中练剑。
他站在几排苍竹旁,身姿矫若游龙,手中银弧划过几株苍竹,竹叶震然落下,纷纷扬扬中,似是下了一场碧雨。
而他站在萧萧碧雨,左手一转,收剑入鞘,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又自带三分倜傥。
若瑾呼吸滞了一瞬,放缓了步子。
她素知傅昭与剑术上颇有造诣,若非当年他为了救她,废了右手腕,改为左手练剑,恐怕时至今日,他的剑术会更为精妙。
今日一见,果然......剑法卓尔不群。
傅昭似是察觉到她来了,回身看她,落寞的眼含带一丝了然:“进来吧。”
他说罢,似是再懒得看她一眼,率先进了屋。
若瑾来时满怀的忐忑被他那一眼盯看的无所遁形,心中越发狐疑,既然他这么厌恶自己,为何却一早就派人去唤她?
还来不及多想,就见跟着她过来的景山眉头紧锁,神色极其不安,她正想探探景山的口风,景山已压低了嗓音,朝她道:“公主进去后,莫要惹怒了三皇子。”
若瑾懵住,还要问景山,就听到自屋中传出一声硬.物落地的声响。
若瑾再不敢迟疑,忙拾步进了屋。左脚刚跨进屋子,远远就看到傅昭半蹲在临窗的桌案前,正在拾捡一方砚台。见她过来,他掩下眸中神色,从容起身,将砚台随手放在桌案前,一手用镇纸压住宣纸,边扭头看她。
“可练过小楷?”
若瑾被他问住,脑中又是一懵,再猜不出傅昭今日唤她到底意欲何为?
再观他面色冷峻,双眸下隐有黑青,似是一夜未睡好,到底不敢忤逆他,慢慢渡步到他跟前,斟酌般的开口:“我练过一些小篆,可.....也荒废了。”
若瑾依稀记得,幼年在凤仪殿时,曾跟着傅昭习了几个月的小篆,傅昭也称她手上力道不够,习小篆再好不过,可今日,他为何提起了她从未练过的小楷?
若瑾再次狐疑的看向傅昭。
他站在桌案前,正研磨的手突忽一顿,须臾,从笔架上抽.出一支软毫递给她,边说道:“小篆横平竖直,讲究圆劲均匀,短时间练习它,恐怕不出成效,不若先练习小楷,待小楷小成,再练小篆也不迟。”
他似是在讲述一件再正经不过的事,可说话时,呼吸骤然粗重几分,鼻翼微微颤动,显是在极力故作镇定,好似在骗她?
她的三哥为人正直,又胸襟坦荡,是她在熟悉不过的男子,怎会哄骗她?
若瑾掩下心中狐疑,接过他手中软毫,答话道:“糯糯听三哥的。”
傅昭“嗯”了一声,稍稍倾下.身子,站在她背后,右手覆在她手背上,轻轻带着她握着软毫的手,用极其轻微的力道,在宣纸上写下她的名字“若瑾”
早年若瑾在寒殿时,面对邵皇后,若婉的刁难,每日想的最多的是如何活下去,诸如练字,琴棋书画等技艺,丝毫不上心,久而久之,就连傅昭教她的小篆也忘了如何书写,如今骤然练字,手中软毫似拼命与她作对一般,只“若瑾”两个字,就写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好不容易写好这两个字,一低头,见自己写下的字如同一条条在宣纸上暴走的蚯蚓,简直不忍猝视。
若瑾自觉在傅昭跟前失了颜面,心里又急又怒,加之自起床后两顿饭未吃,胃里隐隐抽痛,不一会儿,额上沁出一层细汗。
“专心一些。”
恰时,傅昭略含隐忍的声音响在她耳畔。
若瑾被他这一声惊住,握软毫的手剐蹭在墨迹未干“若瑾”两字上,手掌外侧糊了半边墨汁。
她忙甩了软毫,低头看宣纸。
刚刚书写好的“若瑾”二字,早已没了蚯蚓的形,成了一坨“猪粪”。
她窘的一张脸通红,正要抬头看傅昭,后背骤然碰触到一块坚硬的胸膛,赫然一惊,这才察觉,自己不知何时竟把整个身子倾入傅昭怀中。
他对此,似是毫无所觉,依旧俯身站在她的身后。
可他一贯冷峻的脸上,显出古怪的神色来,脸颊微微发红,鼻尖上隐有晶莹的汗珠,金灿灿的日光从窗外漫进来,照在他的下颌上,将他脸上冷硬轮廓渡上一层柔色,此刻看来,他整个人倒似一名风流倜傥的少年郎。
若瑾骤然想起昨夜在梦中与她共赴巫山的陌生男子。
那男子侧颜,怎么越看越像三哥?
她怎么会意.淫.她的三哥?
那可是她三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