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狐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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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挂在树梢，远处传来虫鸣声，花圃中悉悉索索，飞虫聒噪地在枝叶间钻来钻去。我曾经很讨厌黑夜，夕阳像是一种预示，意味着我和姜玖的离别，黑夜像是我的心情。我总是握着我和姜玖的回忆入睡而后期盼破晓，静静数着阳光，或许他会到来，或许他不会，我整日这样度过。现在我默默祈求黑夜长一点儿，因为下一个破晓，在锣鼓喧嚣中我会清楚知道那个少年终于不是我的了。
梦靥以鱼的形状游荡于云翎宫的上方，半透明的身体隐藏于黑夜中，月光洒下勾勒出他的轮廓，我看他洒下梦境，忽然很羡慕那些做梦之人。
“姑娘枯坐半晌，夜已经深了，可有心事。”梦魇开口道。
我摇头又点头，将托着下巴的手放下，好奇道：“梦靥，你曾见过最独特的梦境是什么？”
梦靥摆着尾巴思考，片刻道：“梦境从来是光怪陆离毫无逻辑，要说最独特真想不出。不过我遇到过很独特的人，他没有梦境。”
我惊奇道：“他从不做梦？”
“那倒不是，他没有自己的梦境。”见我不理解，梦靥解释道：“作为梦靥，最成功的梦是要挖出做梦者心底最深的恐惧或渴望，就像我现在做的一样，而那个人他什么都没有。”
“原来如此。”
梦靥道：“姑娘若烦闷，我可帮姑娘入梦。”
我笑着道：“不必，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黑夜。”
“还有，”我补充道，“多谢你的相助，还望替我谢过英招和三角兽。”
梦靥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在意，这份人情英招会还的。”
当东方露出鱼白，梦靥早已离去，姜简悄无声息地走进，立在一旁。我强打精神问道：“怎么样，昨日的‘雨宴’。”
姜简道：“当三角兽出现在宴会大厅后所有人都很惊奇，这是王者法度修明之兆，出现在狐族领地不得不让人猜忌，至于梦魇对他们的梦境暗示...想来不会出差错。”
“你放心，他们不会也不敢对人族狐族下手，若如此，梦境已经告诉他们结果。众人做相同的梦，不相信是神迹也不可能。”
“可这就是神迹。”姜简走到我面前，他的发丝上还沾有露水，微微闪着光。
“婳祎，你就是神迹。”
太阳开始探出头，叶上的露珠慢慢消失只留痕迹，钟声响起，大典要开始了。我仰望着姜简，认真道：“婳祎已经死了，以后唤我知许吧。”
姜简愣了半晌，眼光游移到红彤彤的太阳上：“丢掉一切是重新开始还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逃避。”
我默数钟声，三下：“逃得久了本身就是新的开始。”
我站在花山，站在我早已计算好的地方——以溪水为折痕，那里刚好是典礼台，午时姜玖会在哪里和眠溪祭拜天地结为夫妻。
我掐算着时辰，向天地叩首，礼乐奏响那一刻我笑得不可抑制，姜玖是否知道，隔着一条折痕，我与他结为夫妇。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太过幼稚，再向天地拜了拜，一字一句道：“知许太过妄想，刚刚只是戏玩，算不得数。”
错过便错过罢，一切重新开始。
那晚我做了很长的梦，梦到我守着一颗古树，每日如此，守着一棵树看云卷云舒，看阳光刺破黑暗，看黑暗遮挡阳光。梦境像是一天的重复，而我却清楚知道那是我的每天，我渴望有什么改变，心中隐隐知道那改变即将到来。一直到最后我都不曾见到我等待的改变是什么，醒来之后万分惆怅。
“做噩梦了？”我一惊，却看到姜简不知何时坐在我房中，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他身上。
我摇摇头，坐起身来问道：“昨日如何？”
姜简微笑道：“关于处置人族之事被搁置下了，这为我们争取了更多时间。”
“那就好。”我松口气，一开口却发现嗓子哑的厉害，刚要用眼神搜寻茶水，姜简已经端着茶杯到了我眼前，顿时茶香扑鼻：“刚泡的，尝尝。”我接过道了谢，一口饮下。
“还要吗？”姜简忍住笑道。
我摇头，同时有些气恼。
“你这可不是品茶。”
“这是对恩人说话的态度吗？”我恶声恶气道。
姜简为自己倒上一杯，也学我一饮而尽道：“痛快。”
我们看着彼此，突然大笑。我猛然想起我还没带面纱，脸色一下僵住，姜简也收了笑声，像个犯错的孩子小心翼翼道：“婳...知许，人不必在何时何地都隐藏自己，总要有一个使你感到熨帖而无拘束的人，或许是家人，也可能是挚友。我希望对你而言那个人会是我。”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道歉，就是想道歉。
“根本没有什么理由要让你道歉。”
我看向窗外：“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等一个时机。”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狐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