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王的重生》和光同辰

22、少年刺客

　　明绰让院子里的人都下去，只留下个被绑成粽子的少年仍在咬牙切齿死死盯着他，小脸涨成红色，大眼睛水汪汪的，还蛮惹人怜爱。

　　明绰：“说说吧，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其实不用说他也猜得出来，无非是换了身杂役衣裳从狗洞钻进来如此之类。真够可以的，他府上虽说防卫松散了些，几个暗卫都只集中在自己身边，但光天百日被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闯了进来，还是很有些丢人的。

　　少年怒瞪着他，一眼不发。

　　明绰叹了口气：“别瞪了，你就是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也奈何不了我。”

　　“你这个小人，你不得好死！”

　　明绰笑笑不以为意：“哟，终于肯说话了，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做过的恶事自己不知道吗？”

　　明绰挑挑眉头：“这个嘛，我作恶多端，还真不知道你是哪桩哪件。”

　　“呸，无耻！你明明残杀了李照，还装作不知情。”

　　“李照？”明绰歪着脑袋想了想，“我认识三个李照，一个是御史台的秉笔，一个是茶馆的小二，还有一个好像是吉庆街上卖油条的，你说的是哪一个啊？”

　　“你！”，少年强忍怒气，“都不是。”

　　“哦，那既然都不是，那说明这个人我不认识了，一个我脑袋里没有印象的人，那看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杀他呢？”明绰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就真的低低笑了出来。

　　“你不许笑了。”少年眼中的水汽终于憋不住了，掉下来一串串金豆子，“他是带我长大的李叔，我父亲的护卫，却被你派人杀了，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先别忙着做鬼，我还没说要杀你呢。”明绰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莫非你就是那个云家的后人？”

　　少年瘪着嘴，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嘴里还嘟囔着要食明绰的肉寝明绰的皮。

　　看来还真是。

　　“我叫云秦，我父亲乃是云青天，惩奸除恶，大公无私，却被你这奸臣所害，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云青天？”明绰细细念着这个名号，似笑非笑，“呵，好一个云青天。”

　　云秦恶狠狠地看着他，像是要生啖其肉似地。

　　明绰歪着头看了看他，忽然有一股恶意涌了上来，但他这几年的修身养性还是有点效果的，硬是把想要毒舌一番的欲望压下去了。

　　算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呢。本来在这件事上，云茂琦就只是个棋子而已。

　　他本来就是一个为了笼络民心特意创造的人物！一个虚拟的假象！

　　在当年的秦州，清官是那么好当的？更别说做下那么大的功绩，敢把上司得罪死了，还能声名远播。

　　在云茂琦传扬出去的诸多亮点里，那什么俭朴，清廉，大公无私，不为名利所动等等，有这些品质的官员绝对不少，不管是实打实还是掺了水的，有哪个能像他一样声名鹊起，如此迅速地让举国皆知了？

　　还有后面的放粮一事，这在民间传为传奇，在明绰看来的确只是个传奇。一个县令能有这样的力量同时让十几个与他同级的官员冒着砍头的危险去配合他做事？

　　别说什么云茂琦是举着大义的幌子，痛辞利弊，大义凛然，感召了那些原本或软弱或无为的官员为民请命……简直是天方夜谭。

　　要是官员们都这么有良心，那么今天要他这个丞相干嘛？

　　真实的情况远不如人们想的那样光明。

　　在云青天如日中天的美誉下，却掩盖着最露骨的权力博弈。

　　“云青天”只是一个被捧上神坛，来与明绰抗衡的棋子罢了。

　　那大义凛然为民请命的壮烈，官员被集体感化的仁德，都是被一些人安排好的戏码，唱给天下听的。

　　而闵峰，故事里恶毒而愚蠢的贪官，为了一己之利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扣押下属的奏折，想要遮掩灾情以求政绩的刻毒上司，那一任的秦州刺史。他赋予厚望的人，则是这出戏里的丑角，为了反衬主角的高大上而成的牺牲品。

　　阴狠的奸臣被打倒，百姓得享安乐。唱的这一出还真是比戏本还精彩。其间诸多黑暗肮脏又有多少能为人所知呢。

　　不知传说里的那些故事又有几个是纯粹的。

　　再打量一眼云秦，明绰顿觉索然无味，不想再见到这个人，“我不杀你，你走吧。”

　　云秦仿佛受到了侮辱，嚷嚷道：“谁要你假惺惺，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明绰笑笑：“世事不过是场游戏，眼下是你为输家，我为赢家，成王败寇而已。既然输了，就得输得起，我不打算杀你，你就别想死在我府里。当然你要是到了外面自己自尽，那就随你的便。”

　　少年愤恨不已：“你别得意，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为我族人报仇的！”

　　明绰低笑着垂下头去，那一刻他的姿态竟然非常谦和优雅，“我说了，我输得起。现在，小晁，把他轰出去。”

　　晁简回到院子，明绰立在一棵花树下，依旧温文浅笑，神情却带着一种和缓的从容和冷酷。

　　“十年前，他们利用民心害得闵峰郁郁而终，却没想到我会用相同的手法逼得他们割下块肉来吧，还真是巨大的讽刺，然而只是割肉又怎么够呢，我看他们还不够疼。”

　　晁简担忧道：“那个少年所说的应该是实话，那些人应该是找到了他，然后嫁祸给你，不把他扣下来吗？要是……”

　　明绰：“我不想管这件事，你自己安排一下吧。”

　　晁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