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阴阳判官》水水东

128、129 人在唐朝（31）

　　林振看了我一眼，有点不耐烦地道：“洛阳城现在已经够乱了，郑王恐怕不会再想动摇军心民气。”
　　“哦。”我拿起碟子里的一个窝窝头往他手里塞，岔开话题，“你们洛阳现在的城防修得怎么样？能扛得住唐兵的几天攻击？”
　　手里有了窝窝头，林振的说话马上就松爽了起来：“洛阳本来就是天子东都，又是四战之地，城防本来就修得高大坚固，我敢保证比关中的长安还要坚固得多，加上这些天郑王调集了城中丁壮日夜加固城防，即使唐兵再攻城半年，也不一定能拿下我们洛阳！”
　　“是吗？那用完膳，将军能不能带卑职去看看？也好让卑职心里有个底，你知道，为了求援洛阳，我们夏王可是竭尽全力而来，回去后，卑职也好向我们夏王交差啊！”
　　林振有点迟疑了：“这个……陈将军远来是客，好像没必要看这个吧？……”
　　我再塞了一个窝窝头到他手中，嘿嘿笑道：“没事，再说了，兄弟我土包子一个，好不容易进一趟洛阳，看看东都形胜也不为过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好吧，午后兄弟还要到城墙各处要冲巡视，带上陈将军走一趟当无问题。”林振津津有味地往自己的嘴巴塞窝窝头，仿佛那是人间最难得的美味。
　　我心里暗笑，看来一个人饿得太久，连嘴里的味蕾都会退化，能把窝窝头吃成他那样，平时得有多饿才能达到这样高的境界呢？
　　用完膳，我把剩下的两个窝窝头包起来一并带走。那是留给袁天罡的口粮。他现在身体伤势严重，需要多补充点营养。
　　刚和林振回到他所在的宿卫营地，一个副将却匆匆赶来向林振递来一个令牌，作揖道：“将军，杨将军有令，我们宿卫营的弟兄今晚也要出战，需要调集五百名兄弟到司马门集合，您看怎么办？”
　　林振皱眉道：“我们宿卫营的弟兄本来人手就不足一千人了，再调走五百，诺大的皇宫，加上皇城周围的巡逻，还要兼着监督丁壮城防加固，只剩三四百人守卫，谁管得过来？出了什么差池，我们怎么向郑王交代？”
　　副将苦笑：“卑职也没有办法，杨将军说了，非常时期，只能让兄弟们辛苦一点，半个时辰内，卑职必须把人带到司马门集中。”
　　林振沉吟了半晌，道：“上午你去了新兵营那边，他们今天招一共招募了多少丁壮？”
　　副将苦笑道：“卑职问过他们了，今天他们在城里只硬拉到三四百人，还基本都是老弱病残，年轻力壮的不到七十人，还都胆小如鼠，连持枪拿刀都不会，更不要说阵列骑射了，要来也没用……”
　　林振沉声道：“我不管，你现在就去，让他们分五十个新兵到我们宿卫营，否则，我们宿卫营的弟兄，他们一个都别想调走！”
　　副将面露难色：“可是……，将军，恐怕……”
　　林振斩钉截铁道：“没什么可是的，你就对杨将军说这是我说的，皇宫宿卫，非同小可，五百换五十，已经便宜他们了！”
　　副将连忙应了一声：“是！”转身匆匆而去。
　　林振似乎心里还有气，哼了一声，低骂了一句粗话，却转身对我道：“陈将军，你先回房休息，卑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请！”
　　我连忙追问：“林将军，那午后我们是不是……”
　　林振笑道：“没问题，等卑职回来再说。”说完，拱手告别，带着十几侍卫匆匆而去
　　回到营房，袁天罡已经盘坐着闭目做起道家的养气吐纳，脸上气色红润了不少，治病的郎中已经不在，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看看四周已经没什么人走动，我才低声把刚才的经历简略地向他说了一遍。
　　“师父，今晚子时前我们就必须想办法出城，要不，我们可就危险了！”
　　“小五子，你打算怎么出去？我们现在都身在虎穴。”
　　“现在还不知道，只能见一步走一步，”我搔搔头发，头痛道，“要是我那几个兄弟在就好了。”
　　“他们跟着你一起进来，会不会也已经在洛阳里了？”
　　“难说，我们一起掉进了暗河里，希望他们都没事，要不师父你给他们占一卦？”
　　“这个占不了，为师连他们的面都没见过，问吉凶也需要看面相生辰八字。”袁天罡苦笑滴摇摇头道。
　　“师父，你可是神算啊！”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为师再神也不能做无米之炊吧？”

　　我皱着眉在屋内来回踱步，内心有点烦躁不安，王世充和窦建德今晚偷袭唐营的计划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实施，但我却只能困在王世充的宿卫营里一筹莫展，洛阳城外的唐军现在应该还毫不知情，王世充手上的五万人加上窦建德来袭的一万，一切都顺利的话，他们要冲破唐军的重围应该并不难。
　　现在是大白天，就算我不顾袁天罡的生死安危，冒险出城通知李元吉和屈达通他们，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正焦躁不安之际，忽然屋子外面的校场响起了吵杂的人语，一个大的嗓门大声嚷嚷道：“你们都站好了，不要乱说话，保持队形，谁再吵吵闹闹的，军法从事！”
　　吵杂的人语霎时安静了不少。
　　我听出来了，这大嗓门就是刚才来向林振的宿卫营调兵的副将。我心里好奇，忍不住探头出门看了看，只见宿卫营的诺大校场里已经进来了四五十个兵丁，手持各种各样的杂牌兵器，队列虽然还算整齐，但大多数的兵丁都在左顾右盼，神情茫然，显然没经过什么正规的训练，全都是刚招募进来的新兵。
　　“弟兄们听好了，给我们郑王当兵打仗，那是你们祖上积德了，郑王是千年一遇的明君，招贤纳士，从善如流，奖罚分明，只要你们中间谁立了功，郑王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以后封妻荫子，不在话下，跟着郑王好好干，保管你们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将、将军，我们今天都还没有吃东西，你、你能给我们先吃一点吗？一个窝窝头也好，没、有力气，我、我们想给郑王立功也、也力不从心啊……”队列里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道。
　　我差点没有笑出声来，看来嘴巴再能吹，也没有肚子老实，再冠冕堂皇的话也不能当饭吃。
　　但心里往细处一想，却又忍不住嘀咕，这王世充也真算是个人杰了，这样窘迫的局面还能罩得住，没有士兵内讧哗变什么的。可惜，他遇到了李世民同志，那可是千古一帝啊！小姐的心丫鬟的命，周瑜遇到诸葛亮怕是也没那么悲催啊！
　　此时，那副将却把眼睛一瞪，喝道：“屁话！现在是吃饭时间吗？你们寸功为立，想吃饭还早着呢！”
　　眼睛像刀子般狠狠地刮了两遍眼前的队列，哼了一声接着道：“你们已经通过新兵营的训练，知道军法无情，现在我宣布军务，你们今天来接替宿卫营的将士宿卫皇宫，和其他弟兄一起保护皇城的安全，出来什么差池，定斩不饶！”
　　说完，转身大踏步走出两步，站到大院中央，掏出令牌，大声对宿卫营大院了其他士兵大声下令：“各将佐听令！奉杨将军令调兵，宿卫营左右卫各调一队、三队、五队到司马门集合，你们空出的防卫，由新兵营接替，现在马上集中，违令者斩！”
　　命令一下，整个宿卫营校场内外的士兵全部动作起来，包括我门前站立着的士兵，拿兵器的拿兵器，跑步集中的集中，整队的整队，上上下下忙成一团，一时间，烟尘飞扬，整个大院各种吵杂的声音全响了起来。
　　我皱皱眉头，索性关上门，躺在床上不再看，闭目养神。
　　吵杂的换防声响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然后整个校场又重归平静。
　　我估摸着换防已经完成了，好奇地推开房门再向外一看，果然，宿卫营大院里的侍卫已经少了大半过，原来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侍卫，只剩下稀稀疏疏的数十人，每个相隔十几米，而且看上去都是新兵面孔，诺大的校场里，显得有点空荡荡的。
　　我心里愈觉烦躁，王世充已经磨刀霍霍，我却只能在这里干耗时间，无法通知唐军早做准备。
　　我索性踱出房门，沿着宿卫营大院长长的曲折走廊来回徘徊。
　　刚走到一处屋檐转角，忽然一个声音低声从我背后响起：“小五将军！小五将军！”
　　我转身一看，不禁吃了一惊，背后站在屋檐下离我最近的一个宿卫士兵，竟赫然是王小石！现在，他一身王世充的侍卫装扮。
　　我又惊又喜，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其他侍卫没有什么异样后，我连忙悄悄的移步靠近他，一把抓着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贼兀嘿嘿地喜道：“你怎么在这里？老子还以为你们早出城了呢！”
　　王小石眼睛扫视一眼四周，低声答道：“小五将军，我们也以为你早出城了呢，我们几个被王世充的人拉壮丁了。”
　　“你们？还有其他弟兄？”我心中惊喜更甚。
　　“当然，我和黄黑虎他们几个都在这里，只是少了三个兄弟！”
　　这时，隔离一个站岗的侍卫向我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王小石贼精，连忙站直身子大声道：“将军，您有什么吩咐？”接着压低声音道：“将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稍微移开了两步，抬头向四周仔细辨认，果然，黄黑虎他们几个熟识的脸孔很快进入我的视线，个个都拿眼睛向我挤眉弄眼，面显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