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月光》YI

40、第 40 章

　　鞠莱的家，其实是他二姨父母的家。他以前的那个家，在父母都不在的时候被亲戚们转手卖了。
　　虽然说是哥哥的家，可这个哥哥也不知道直接的家怎么走，还得让秦大带路。鞠成庆真是个一万个为什么，他问问题的时候态度还十分地好学，所以他问那些从山上好容易逃生回来的人：为什么你们回来了，而我爸爸妈妈回不来呢？那些大人们就说他是个怪孩子——面无表情地就放佛在责备他们，就放佛是他们把他的父母扔下了山似的。秦大告诉鞠莱，孩子不肯相信自己的父母已经死了的事实，总说他们会回来的。秦大还告诉鞠莱，说他的二叔晚上十点钟到。
　　鞠莱皱着眉头，看着秦大。秦大发笑着：“怎么，连你二叔都不晓得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一个二叔——今天知道我有一个三叔就已经很吃惊了！说吧，还有什么让人吃惊的事情都说出来吧！”他的声音稍微大了点，鞠成庆回头来问着。
　　“哥哥，你怎么了？”
　　鞠莱愣了愣而后笑了下：“没什么。”
　　“哦。”鞠成庆大声地哦了一声才回头去。
　　秦大小声地对着他耳朵说：“发现没有，这孩子现在十分敏感。前几天说要把他送到你们家的一个什么姑奶奶家的，那个姑奶奶说他还有一个直系哥哥，在外面混得有房有车，为什么不送过去……唉，不说，他就听到了，问我哥哥在哪里……我就跟他说了你的一些情况。他好像有点崇拜你。”他顿了顿又说：“我想孩子还是晓得父母死了的，不过他不愿意承认而已。不过这样子让我看了着急，这孩子不错，你们不是两个男人吗！天生的要收养别人家的孩子，还不如把他带回家去，肯定要比不晓得门路的孩子好吧！”
　　鞠莱没有反驳，他点点头：“不管怎样，我都要把他带走。我不希望他有一段不愉快的寄养生活——你放心，我一定把孩子带走！”他说的冷淡态度很坚定。突然他欢跳起来，一把捞起鞠成庆，鞠成庆吃惊地往后看着鞠莱。鞠莱大步地跑着，一边还喊着：“到咯！”鞠成庆虽然没有像他那样叫喊出来，却也在笑着。秦大快步走着，到了月光身边点点他：“他是这样的人吗？”月光淡淡一笑：“我也没见过这样的他。”
　　鞠莱抱着鞠成庆已经到了一所房子前面他们两个人回头看着秦大，鞠莱还喊着：“钥匙啊，快点！——”鞠成庆跟他一起乐呵呵地看着后面，秦大过来时冲成庆笑笑摸了摸他的头就去开门开着门时他呢囔着。“……什么人，把人喊成钥匙……”虽然埋怨着手上的活儿没停过。待人走了进去，秦大喊了声鞠莱，鞠莱抱着鞠成庆出来的秦大的那些话又不方便说出来。只得挥挥手说没事，月光还没走出去被秦大拉了回来。
　　“晚上你跟鞠莱说一声，他二叔也说了要孩子，不然也不会专程从北京那边飞过来。”说完秦大就走了，他那边还有事情要做。
　　月光纳闷地看着秦大离开的身影，忽然他眼睛一亮，失声笑出来眉头却微微聚拢：“他以为我跟鞠莱是对儿？……难怪之前那怪腔调……”
　　推开门就看到一条红色的毯子，从脚边延伸到了前厅。那前厅的墙脚边又摆了一排盆景，那敞开的大门，那走廊上飘摆着的红艳艳的灯笼无一不让月光对这个屋子原来的主人发出深深地哀叹。这是一对对生活充满热情的老人，却在那样一场事故中失去了他们热忱的心。
　　月光走到了红毯的尽头，客厅里没有那兄弟两个，他走到客厅的尽头看见楼上有人影。他左右环顾了一番向沙发走去。鞠莱下楼时月光已经打盹醒来，正打着呵欠。见他下楼来，月光打着呵欠站起来：
　　“你终于下来了。”
　　鞠莱轻轻一笑：“走吧，前面说话。”
　　月光斜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也知道自己跟我少交代！”
　　鞠莱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抱歉……”
　　“那孩子……”
　　“认真做作业呢。他说明天还要交。”鞠莱浅笑了笑：“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可能抚养一个孩子，想着就好像是我脱胎换骨，重新做了一个人。”
　　月光实在不忍心打击他，可是秦大交代的话他还是得说。“秦大走之前说了，你二叔回来也是为了这个小孩……”
　　鞠莱叹了叹：“我猜到了。”
　　在院子里绕了一圈，鞠莱仰头看着楼上亮灯之处。“我想了想，要是二叔有心抚养，小孩还是给二叔养的好。”
　　“你那二叔是什么来头？”
　　鞠莱嗤笑：“他就是我二叔，还有什么来头。”
　　“如果他是个品德败坏的人呢？”
　　“应该不会。”鞠莱笑了笑：“我觉得我们鞠家不会出败类。”
　　月光哭笑不得：“你这个人！”他虽然觉得鞠莱话有些出格，却也是跟随了他的那份自信。“估计什么时候能回去？”
　　“不知道。我看没个星期的也办不了事，不过是二叔收养成庆的话，那我就可以早些回去了。我也不太放心那摊子，班长的蜜月也快结束了，我也不能给他看不成器的样子。”
　　月光看着他，忽而抬头看了月亮。
　　“你们家的月亮圆了。”
　　鞠莱抬头看了一眼：“恩。”
　　月光噗嗤笑了：“还真是你家的哪！”
　　鞠莱笑着：“你看！——”他指着月亮，“它就在我家院子里，它不就是我家的吗！”他又指着月光，“你看，不然你怎么在我家里呢？”
　　月光耻笑着：“得了吧你，就知道你会绕到我这！”

　　夜里了，鞠成庆已经睡着了。鞠莱在屋子里慢慢地游走着，观看着。月光本来是在房间里的，听到外面有声音实在耐不住就出来看见鞠莱在屋子里摸索着什么。他轻笑着：“难不成这房子里藏了金银财宝？”
　　“没有……不过，这里面有……”鞠莱咧着嘴给月光看着从沙发里面掏出来的袜子，“这里面有袜子！”
　　月光无奈地笑着：“你就是为了找那个东西才没睡？”
　　鞠莱长吁一声转身就坐在沙发上，他拍了拍沙发，笑着慢慢躺了下来：“我以前在这边住过的，这个袜子就是我藏的！”
　　月光扶着楼梯把手惊叹不已：“真没想到啊！”
　　“是啊！”鞠莱又笑。手从背下掏出另一只袜子。月光感兴趣地问：“是另一只？”
　　“怎么可能！”鞠莱嗤笑一声，“当初就是袜子少了一只，我怕二姨责备才藏的这只……”他仔细端详着后摸出的袜子，皱着眉头：“这是大人的袜子！”正说着话，外面一阵开门的声音。鞠莱一骨碌地站起来，他刚走了几步，客厅的门被推开。来的还不是一个人，只有为首的秦大是认识的。
　　鞠莱笑着上前，用眼神问秦大是什么人。秦大还没回答，一个六十开外的硬朗老人走了出来，他笑着：“你就是大哥的独生子鞠莱？”
　　一听到这自我介绍的说辞，鞠莱立即明白眼前人是谁了。就是他那未曾谋面的二叔。他礼貌地将自己介绍给二叔，而后拉过月光又将朋友介绍了过去。
　　老人也将自己带过来的人介绍了一下：“这是我的义子，鞠近。”
　　鞠近倒不如其名“拘谨”，一上来先是一亮牙齿而后爽朗地哈哈大笑：“我听说了莱大哥是编辑，是个笔杆子啊！头一回看到这样的人，真是觉得三生有幸啊！”
　　月光皱了皱眉头：“小孩已经睡下了，声音还是小点好。”
　　老人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鞠近干笑着：“我的嗓门有些大，看到大哥又激动，对不起拉！”
　　秦大将这两方人领到了一楼的主卧室，细心地关上了门回头来对鞠莱说：“你二叔打算收养成庆，听说孩子跟你投缘就跟你来商量一下。”
　　鞠莱看了下他二叔，虽然从未见过，却可以从二叔的脸上看到他爸爸的影子。他有些难耐激动，低下了头。老人轻轻地说：“我听说了大哥早就去世了，也没看到大嫂……不过像我这样出格的人也不配回家认祖宗，鞠莱是吧……”
　　鞠莱应了一生抬起头来。
　　老人诚恳地看着他：“我已经查出有肝癌晚期，所以孩子对于我来说只是暂时抚养，等我死了孩子还是交给你！你说呢，大侄子！”
　　鞠莱愕然：“……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老人苦笑了笑：“就是今天拿到的医疗单。”
　　鞠莱看着老人的眼睛，那双老眼睛里合着泪，他皱紧了眉头没想到三叔没见过面就死了这个二叔也活不长。他艰难地点点头：“可是我答应孩子暑假带他去威尼斯划船……”
　　二叔笑着：“这个没问题。”简单地叙谈之后，鞠莱的二叔突然抓着鞠莱的手，仔细地看着鞠莱，时不时发出那种历经沧桑的笑声来。最后他拍了拍鞠莱的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啊！鞠家有人才啊！大侄子现在年薪多少？”
　　鞠莱不敢说大话：“前阵子才换了个工作所以年薪未定。”
　　二叔又笑：“可惜你是个文苗子，不像鞠近，他是学经济贸易的。不然你就可以到我公司来……”
　　月光在旁边看着，这个鞠近对鞠莱倒是没有恶意，也不排斥或许就是知道鞠莱不会跟他抢饭碗吧。
　　老人突然一转话题：“你朋友是明星吗？”
　　月光红了脸。
　　鞠莱笑：“他是插画家。”
　　月光忙解释：“不是，是插画师。”
　　老人回头看着月光，赞赏地点点头：“小伙子挺谦虚，不错不错。”
　　秦大上前来笑着：“您跟我去休息吧！”
　　老人点点头，秦大走的时候对鞠莱说了一句话。等人走了，月光问他秦大说了什么。鞠莱笑笑：“一会你就知道了。”月光纳闷地看着他。过了十几分钟秦大回来了。
　　秦大一进来，熟门熟路地找到茶瓶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地咽下后坐在凳子上：“终于完事了！”
　　“好了，我去睡了。”
　　月光看着他们两个。秦大忙叫住鞠莱：“哎，不想听啦！”
　　鞠莱慢悠悠地回转过身来：“说吧！”
　　秦大笑着：“你贼啊！”顿了顿，“你二叔有钱！贼有钱！私人飞机飞过来的在市政府那停着，那边围了好多人呢！就现在了，还有二十四小时的警卫值班看守着。还是政府派出来的！”
　　“好了……讲些我想听的，他是因为什么而走的，今天说什么归宗不归宗的他为什么不能归宗？”
　　秦大贼贼一笑：“那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也就老人还记得，我听我奶奶说的。当初你二叔跟高中老师要私奔，结果那高中老师被关了后来自杀了，再后来你二叔就不能呆在这边了出去闯荡着。现在他算是衣锦还乡！”
　　鞠莱跟月光交换了眼神，秦大也没有漏看，他咳了咳看着鞠莱：“我没想到，你对你二叔还没了解就把人交给他。他要是不是癌症晚期骗你的呢？据我所了解，他好像没有老婆，也没有儿子。不过像他那样的有钱人，没有一两个情妇那还真是怪了。”
　　鞠莱淡淡一笑：“这个我倒没你想的那么多。我看他跟我爸爸还有点像……”
　　“要说像，你三叔才跟你爸爸像呢！”秦大砸吧着嘴。“你打算怎么跟成庆说呢？”
　　“明天我带他去办休学的时候跟他说。”鞠莱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着，“那个，你有万能充电器吗，我手机没电了我也忘带充电器了。”
　　秦大耸肩：“我回去帮你找找，说不定谁就有。不过……”他伸了个懒腰，“明天再说吧，他们都回去了我也要睡了。”
　　鞠莱拉住秦大：“那把你手机借我使使，我怕编辑部有事联系我。”
　　秦大摇着头：“唉，就你事最多！”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又打了个呵欠懒懒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