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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闻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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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空下来后,怀昔拉下被子,表情凝重起来。
“不好办啊,”偏头想了会,怀昔拔下头簪,拿在手里捏了捏。
想到昨日强行运功昏迷,来不及嘱咐那人就自己追去。到现在还没回来,该是出了意外吧
那人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吧!却没有为难自己……
罢了!
叹了口气,闭眼,怀昔反手将头簪扎入自己的俞府穴(中线左三指锁骨正下方).。
冷汗一下就流下了,怀昔扯着被子,咬牙慢慢将发簪推入,渗出的血滴在被上,濡湿一片。深呼吸,适应了下,再睁开眼,瞳孔已经变成深紫色。
“念施主……,”话还没说完,前来送饭的小沙弥已被封了睡穴。
托住倒下的身体,怀昔反手一推,将人稳稳送到边上的椅子上,撇了下嘴,侧身闪出门外。
迅速扫了眼四周,估好位置。院内树枝一晃,人已经不见踪影。
山谷之中,迷雾环绕,晚霞映红。
磨平的石琴台边迷迭香绕。玉指微动,琴音如水,散在空寂中。
“公子,今天……”,一曲罢,柳眉皓齿的侍女柔若无骨地倚在银发男子身上吐气如兰地轻诉着。
“嘘,”纸扇轻轻在侍女唇上一点,银发男子微向后靠,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先下去会好吗。”
“是!”侍女装扮的人,暧昧一笑,徐徐起身行礼,步履摇曳地离开。
“既然来了,是否需要在下亲迎,颜希少主?”清冽的声音,银发男子挑眉看着从树林中走出的人。
“晚辈怎敢烦劳苏师叔,”自迷雾中走出的人,一身素装,紫瞳微垂,嘴角含笑,明明是谦卑之姿,却揉入了刻骨的媚意。
“希儿到底长大了,”展扇挡了表情,被尊为师叔的人似叹非叹地说了句。
“颜希惶恐,”走进的人,弯腰行礼,低头的瞬间寒光一闪,指尖尖刃已逼向依旧安坐在桌边的银发男子。
眼中冷意现出,银发人挥袖击石台接内力之势连着石椅一起退到数丈外。
而桌上翻起的古琴亦阻了怀昔的攻势。
“师侄真是!刚见面就动手,”委屈地感叹了句,银发男子以扇抵唇看着怀昔,“即使修的是本教至高的武学,师侄到底是没出关啊!”
“足够了,”低头在原地站定,怀昔捂着痛入骨髓的肩扯出个笑
“你……唔,”捂着胸下的巨阙穴,银发男子突然从石椅上跌落,意识到刚才竟然在没有任何接触的情况为人所伤,勉强支撑这身体的人抬头恨恨地看着怀昔。
“师叔不会玄冥功,自不知道此功是以阴气伤人,任何兵器,不过是个灌气的道具”。缓缓地解释道,怀昔抬手封了自己几个穴道,迅速拔出插在肩骨上的发簪,慢慢走进蹲在男子身边,
“那么现在,师叔是想自己告诉我那些人在哪,还是要我再动手?”
“为何你要帮那些人?你应该恨他们才对,”按着伤口,银发男子眼神古怪地问了句。“若非他们你也不必用自损基底的方法来恢复功力?”
“我做事,只凭感觉,不问对错,”正视着男子的目光,怀昔捂嘴一笑,“何况,师叔你操控的那些死尸实在太倒师侄我的胃口了!”
呆滞了会,银发男子松了伤口,转身伏地大笑,“哈……哈哈,不愧……不愧是颜冉教出来的孩子啊……哈哈哈……拾……音”。
“属下在,”刚刚退下的侍女突然出现,收了伪装的媚态,安静伺于一侧。
“带这位公子去地牢吧!”撑着地面,银发男子依然在平复笑后的余韵。
“你没受伤?”皱眉,怀昔盯着银发男子的胸口。
“呵呵,玄冥我是不会,但是颜冉杀人的样子,我可没少见,”银发男子皎洁一笑,“他可比你冷血多了!”
“谢苏师叔手下留情!”怀昔端正行礼。
“恩,恩,去吧,去吧,”银发男子在地上盘腿坐起来,懒懒地挥了挥扇子,将刚才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毁了个彻底。
“那个……你现在是叫念怀昔吧,”乘着怀昔未走,身后的银发男子搔搔头补了句,“有空来看看吧,颜冉不在了,我也挺无聊的。”
嘴角抽搐了下,怀昔任然恭恭敬敬地答道,“是,师叔”。
神鬼忌苏闻离,虽与蚀月教主颜冉份属同门,年纪却小了一辈。因为入门太晚,虽天资极高却无法再取代颜冉的位置修行玄冥。好在苏闻离并无争胜之心,对武学兴趣也不浓,反倒喜好些旁门左道,蚀月那些奇巧的阴毒的术法,他是学了个遍
而自从颜冉立了明令,教众不得修习禁术之后。苏闻离怕是世间唯一能以一己之念操纵神鬼之能的人了。
“你师叔他虽未为恶,但到底逆了天道”。
与外人所想不一样,颜冉和苏闻离的感情其实极好,或者说,苏闻离是颜冉一手带大的。
那是尚幼,不解为了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师叔会顶着一头白发,隐居避世,每每问起,师父便会叹气。
怀昔静静看了那个传说中的人一眼,便跟着拾音走进了山间的夹缝内。
所谓地牢,自然开在地下,借了为暗河侵蚀形成的洞,稍事加工就是一个天然的监牢。此牢位置如此隐蔽,若无人事先知道,怕是当真是到死也无法被人发现。
往下过了几段石梯,怀昔一顿,湿冷的空气中似乎弥漫了新鲜的血腥味。
莫非这还有刑讯?还未问出口,一道剑气袭来,怀昔迅速往侧边一闪。
“啊!”走在前面的拾音,一声惊呼后便没了声响。
白光一晃,怀昔向后一坐,脑中灵光一现,忙叫道“洛轻辰!”
剑停在距怀昔眉间一寸处,剑气已划开了皮肤,一道细血顺着怀昔的鼻侧流下。
“我是念怀昔,”平静地补了句,怀昔抬手拭去流的血。
剑收,一只手拉着怀昔的胳膊一拽,怀昔站起,果然闻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暗香。
“你怎么也跑来了?”两人贴的近,洛轻辰的声音就在耳边低低地绕。
“救你,”怀昔答得直接,“但是显然比不需要我救”。
“……迷路了”不知嘀咕了句,洛轻辰愣了下蹭着怀昔的侧颈很是郁闷的说。
“那倒不见得,本不是多复杂的路,洛宫主是想独自清了余孽吧,”怀昔声音渐冷,暗暗在手心汇了道真气抵在洛轻辰背上。
“……我想让他们离开而已,”洛轻辰犹豫了下,“我本无心插手,但若不管迟早会被围攻掉。算了,不说了,那个女人怎么办,我封了她的睡穴。”
静了会,似乎不太信,但洛轻辰确实没有伤拾音在先。
“……别管了,”怀昔低头思索了会,懈了手上的玄冥阴气,拉着洛的袖子离开了地牢。
“烟雨剑洛轻辰,那人的弟子啊!”看着渐渐远去消失在雾中的两人,银发男子收扇一笑,“似乎有些意思啊……”。
流云庄内,洛轻辰刚带来医圣杜云弥为怀昔看肩伤,却被告知寒山客慕晚亭一行至今未归。洛轻尘犹豫了下,回头嘱咐怀昔看完伤然后先休息,自己晚点来看后就随众人离去了。
待人走后,怀昔隔着窗幔,对丝毫没有想替人看病意思的医圣轻声道了谢,声称不过皮肉之伤,只需留些药即可。
杜云弥确实不想给一个仆从身份的人看病,但不敢逆了那头洛宫主的意思。一听这话,心里一喜,留了药便离去了。
“唔!”听人已走,窗幔内传了一声闷哼。
忍着逆功后的反噬,怀昔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手心因握得太紧被指甲掐烂,血顺着指缝流出来,浸在白色的床单上。
“还真是能忍啊,”房梁上出来一声轻笑,一个穿红衣的小童,圆圆的身体一滚,凌空翻了个身,直掉到了怀昔身上。
“呃!”突然的撞击使得怀昔脱力直接趴在了床上。
“笨蛋啊,笨蛋,这都经不住!”皱着眉,小胖子伸出根肉嘟嘟的手指嫌弃般地戳着怀昔,似乎很是感慨掉下的位置不够柔软。
“出去!”咬牙说了句,怀昔无力地推着身上的小孩。
“不要,”红衣童子,透亮的一双大眼一闭,一副无赖像。
“这不是小孩子该来玩的地!”压着痛,怀昔的声音已经低到了听不见的地步
“谁理你啊,是师父让我来救你的,师父哦,”说话间,小孩又睁眼瞪了身下压着的怀昔一下,指刀一挥,利落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抵在怀昔嘴边,拌了怀昔的嘴强行灌血。
“你给我……唔……放……”,为对抗反噬,已经精力耗竭的怀昔根本没法反抗这个人小力气却大得诡异的孩子。
“别挣扎了,乖乖从了我不是很好吗!”小孩收回手,一副劝说卖身妇女的流氓样,拍着怀昔的背,“你看,不是舒服了吗,刚才干嘛那么僵硬……。”
“你……咳……咳咳咳,”差点被呛死,怀昔捂着胸口边咳,边怒视着那小孩,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不难受了,一迟疑,眼往下一低,却发现那孩子手上割开的印记已经完全消失了。
“你是?”惊讶地叹了声,突然猜到了童子的身份,怀昔立刻捂住嘴,“抱,抱歉”。
“不就是聚阴童子嘛,你又不是没见过,还是差点成了教主的人呢,”一脸不屑,红衣童子跳下床,顺势拨弄了下怀昔的胳膊,
“喂,你,能走吗,我老大要见你。”
“老大?”艰难地问了句,怀昔自己都想鄙视自己。
“废话,我师父不就是我老大,走啦,别一副等死的鬼样子,”拽起怀昔,力大无穷的聚阴童子就这样把怀昔拖出了门。
“他们怎么了,”出了房门才看见,外面所有的人都躺到了地上。
“哦,”扫了眼一地莫名睡着的人,红衣童子撇嘴道,“没事,今天天热!”
“关天热什么事啊!”怀昔稍微犹豫了下问道。
“笨蛋啊你,天热地凉呗,这么点破道理你都不懂啊,”红衣童子回头高声骂了句。
至此,怀昔正式决定彻底闭嘴。
“闻离你作弊!”一个听上去该是成人的声音,却孩子般怒气冲冲地争辩着。
“没有!”断然回答的是清冽的男声。
“就有就有,你刚刚一定用术了……,”不依不饶的吵闹着,声音越来越清晰。
怀昔楞了下,与远听到的声音既不协调,山崖之侧,半山亭中,两个发白若垂暮老者的人,一个安坐,纸扇轻摇,一排闲散。另一个,上蹿下跳,宛如猿猴。
好诡异啊。
“小昔来了啊,”听见动静,苏闻离两眼一弯,看着怀昔。顺手拉住眼前晃来晃人,轻笑道,“曲络宁,莫非你想把脸丢到重孙辈的人身上吗。”
被唤作曲洛宁的人,顿了下,旋即回到位置上,举着杯子凑到嘴边,人却是在悄悄打量新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