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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顾清&孔南之&陆博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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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她记事起,母亲和父亲的感情便很僵硬,不是冷言冷语,便是针锋争吵,在她5岁那年,父母离婚,她跟着母亲生活,从此生活虽然艰难,但至少平和而温暖,但是好景不长,11岁那年,母亲从高速赶回家时与一辆大车相撞,当场死亡,从此剩她孤身一人,她的世界也一下子崩塌,她开始失眠,夜夜不能入睡,一到晚上便控制不住地哭泣。
她被父亲重新接回家中,而那里已早已不是她的家,甚至于她是一个外人,一个丧门星,讨厌鬼。对于她的整夜哭泣,继母厌烦至极,她在一天晚上踹开她屋子的门狠狠地骂她:“再他妈哭,我一脚给你踹到楼下。”也正是那天晚上,她的心开始绝望,不要说一个12岁的孩子不会绝望,更不要用你所谓大人的眼光去看待孩子的痛苦与悲伤,当时小小的她就像在悬崖边上苦苦希冀有人能拉她一把的失落者,却未曾想等来的却是把她狠狠揣入深渊的一脚。那天晚上过后,她的房间窗户被继母找人按了防护网,她的房门开始被每日反锁,她也自那天起不再被允许上学,直到她晚上再不哭泣。
此后,有声的哭泣对她而言都成了奢侈,即便再睡不着,她也死死咬住牙观,或是紧紧捂住嘴巴,不发出一点声音。但最可怕的不是这些,最可怕的是,心开始越来越消极,甚至后来,上学对她而说俨然是一件无比微小的事情,更极端的想法开始在她心中萌芽,她开始“不想活”,并且这种想法变得越来越强烈,她觉得她的一生够了,她没有追求,更不想要再得到什么,是,她的年纪很小,但小小年纪,她已体会到爱与悲伤,她没有追求,她觉得现实中追求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想要得到那些所谓值得去准求的东西,长期地失眠让她的想法变得越来越消极,到脑袋被“不想活”这个想法全然占据,她在一天摔了碗,割了腕,但没有死成,家里的宠物狗发现血腥味道,对她的房门狂吠,她被家里的保洁阿姨抱着送去了医院。
她就是那个时候碰到顾清的,顾清是她主治医生顾安远的儿子。
顾安远是一位仁心深厚的医生,对她的病情非常尽责。
但起初她的状况并不好。
她讨厌四周围着防盗网,像监狱一样的病房,更严峻的是,她不想活,被救回来对她而言,是继续的痛苦,而不是解脱。
但她根本出都出不去,甚至连死都困难。
于是,她利用了顾清,她利用顾清对她的信任,拜托顾清把她带出去,也正是由于顾清对医院极其熟悉,顺利绕过医护人员和监控把她带了出去。
在海边,她们爬上高高的礁石上,看这城市最后的落日。
她像魔怔一般看着漫天落日的余晖,然后冲过去从礁石上一跃而下,耳边呼啸着茕茕的海风,她感觉那一刻她像只飞翔的海鸟,终于得到了解脱。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度醒来,她以为到了另一个世界,可睁开眼,是一个老人欣喜的表情:“这孩子醒了,醒了。”
向周围看去,此刻她已经在海滩上,她没有死成。
老人见她醒了,转过身焦急地看向旁边:“你那边怎么样?”
听到身旁老人的话,她一下子清醒,侧身看去,旁边一个老人正奋力地在给一个人在心脏复苏,那苍白的脸庞赫然是顾清。
他身边的老人见她醒了,也不住地数落她:“孩子,可不要再做傻事了。”说着指着旁边的顾清说:“你看人家为了救你,自己,哎···”老人叹了口气,终没说下去。
她的心一瞬间惊颤:“不,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怎么能是这样的结局,顾医生、顾清都是那样的好,她才是该死的那个人,他不能,不能因为她出这样的意外。”
她像发疯一样拽住老人的衣襟,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不觉中泪水已满脸:“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他,求求你们。”
“你求我也没有用,这得看他的造化。”
那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几分钟,巨大的恐惧压得她濒临崩溃,她从未像那刻那样害怕,那样无助,那样绝望,她跪倒在冰冷的海滩上,不住地祈祷,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尽地煎熬。
她发誓,如果顾清能活过来,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就在她等待的快要窒息时,旁边的老人惊喜的出声:“活了活了,这孩子活了。”在那一刻,她的腿竟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可她爬也要爬过去,踉跄着过去,顾清温润的眼睛像往常一样看着她,此刻她再也抑制不住,抱住顾清放声大哭,天知道她刚才有多害怕,顾医生如此竭力地救她,她却害得他唯一的儿子出意外,如果刚才顾清真的死了,那么即便她死她也不能原谅自己。
顾清见她不住地哭泣,轻轻拥住她,只是没有气力,声音也很弱:“你会好的,我相信你并不是真的要死,只是病让你心里太难受,别急,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听到顾清在这样的情况下,仍在安慰自己,她更加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顾清没有把那天的意外告诉任何人,他像往常一样,只有有空,就来她的病房陪她,在医院的日日夜夜,顾清陪伴她许多的时光。
顾清就像她那段黑暗岁月里的月光,滴滴点点、一寸一寸渐渐照亮她的内心。也许时隔多年,时过境迁之后,回想年少时的做法,会唏嘘,会感叹,甚至会后悔,会愤恨,但在那个时候,所有的痛苦与绝望对年少的她来说都是无比真实,长期失眠造成的抑郁症,让她对一切都无比消极,也逐渐丧失了生的意志,对于顾清,她很感谢,如果没有他,也许她在这个世界早已不存在,正是他那天的举动逼着自己要熬下去。
很庆幸,她最终撑了下来。
她不知道活着对她来说是不是一种幸事,但至少顾清让她体会到了生命的另一种可能,来路方长,试着走下去,也许会有不一样的风景,也正是因了顾清,让她渐渐体会到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也让她真正从过去走了出来。
她不是没有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只是彼时他摸摸她的头说她还小,而之后他去外地求学,亦在学校找到了此生的挚爱,她见过那个女子,如和煦的微风一样的女子,和顾清站一起,没有人不称为璧人,或者说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顾清爱她。
他们举办了温馨而动人的婚礼,她站在台下,不觉中泪流满面。
她一直在拷问自己对顾清的感情,也在那一刻,彻底明晰。看着他幸福的模样,不是唏嘘,不是遗憾,而是感动,而是为他高兴,她也终于发现,在她的心中,顾清早如亲人般地存在,他如果爱她,那是她的幸,如果他不爱她,她对于他的感情也不会有丝毫的减少,她心中知道,此生不管顾清在哪里,又将去向何方,她的心中永远有一个位置属于他。
婚后,顾清和太太出了国。
如果不是苏然心来找她,她根本不会想到顾清经历了那样的痛彻心扉。
既然现在苏然心已让他再度幸福,她又有何关系,也许对于顾清的爱,她在年少时就已透支殆尽,才让她在之后的余生里一次次错过,也许人生本就如此,又怎么可能拥有所有想要的一切。
是,她知道顾清和苏然心在哪,但是即便要她死,她也不会说出去,她这条命是顾清给的,她拼了命也要呵护他的幸福。
这是她欠他的,她心甘情愿。
对于陆博明,曾几何时,她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审视。
陆博明与她和顾清同校,也清楚地知道她对顾清的情谊,她曾不止一次地拒绝陆博明,但他还是一如从前地对她好,但那时,她的心中,除了顾清再容不下别人。
陆博明不求回报地对她好,让她满是负担,她在一天,对他说我们不要再见面。
他尊重她的选择,转身离开。
只是没想到,这个约定,最后却被她先打破,准确地说是被易啸轩打破,易啸轩把她送到的正是陆博明所在的医院。陆博明像曾经一样对她贴心照顾,即便被她拒绝,心痛难过,还是一路为她披荆斩棘,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她何德何能,让一个人为她情深至此。
一时的喜欢很容易,能坚持近十年的喜欢却很难,即便她遭遇如此的困境,陆博明亦没有放弃她,反而紧紧握住她的手,给她最安心的承诺:“我说过,再遇见你,我不会放手。”
她曾以为,两个人选择在一起,便要坦诚相待,听到方才陆博明找她找的快要疯掉的话,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自私,爱是坦诚没有错,但爱绝不是枷锁,
如果因为她,让陆博明备受煎熬,她和如今逼迫她的易啸轩有何区别,如果你真的爱他,你心底的每一寸每一丝都希望他好,而不是把他至于苦难的境地。
她自己面临如此境遇,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咎由自取,但她没有任何理由把陆博明,乃至他整个家庭放入痛苦的境地,陆博明是这样的好,她怎能如此地拖累他,怎能害得他被易啸轩毁掉,如果她造成这样的局面,她又有何颜面苟活。
望着曾有戒指的手指,她的心更是痛地不可抑制,她曾离幸福是如此地近,近到再迈半步将是陆博明的妻子,与他携手共度人生的旅程,但如今她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来实现这个梦。
那一夜,一个女人颓然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如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