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眼尾[娱乐圈]》迟绯

7、第 7 章

　　林亿璇的喜好很简单，闲的话便是在家宅着发呆，忙的话便是在剧组连轴转。

　　《金月传》的拍摄周期是四个月，她进组比较晚，到十一月初，拍摄时间只剩下两个月。这期间，边垣又请了假。边垣这两年势头很猛，除了拍电视剧，后面还有电影等着他，综艺把他的日程排的满满当当。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公司会突然给他安排一些原本计划之外的活动，他不得不请假。

　　她跟边垣相识于微末，关系算是非常不错的，能够理解边垣请假的身不由己，但是他请假，压力也不可避免地回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

　　梅姐在他请假前，还很得意自己能够码到他，但是他连着请假了5天，梅姐都快要哭了，拍摄进度很难进行，最后跟主创团队合计了一下，只能删戏。编剧连夜删掉边垣的一些边边角角的戏，又给其他常驻剧组，行程稳定的演员加了戏。

　　林亿璇拿到新改的剧本，编剧把男主和女主的一些戏，转移到男二身上了。林亿璇把剧本重新通读了一遍，发现了问题。

　　“曦姐，金月和秦翀的互动会不会有点太多了。”她对编剧张曦道。

　　张曦叹口气，大家都心照不宣。

　　“你觉得哪里有问题，可以随时跟我提，至于女主和男二的戏份增加，这个主要还是要顾及到主线，这个漏出来的大窟窿，还得要你和徐湛，还有珠珠来补。”张曦说的委婉，但语气里压不住对边垣团队的怨念。她也不想对剧本做大的改动，但事与愿违，只有给女主和男二加对手戏，剧情才会紧扣主线，而且不会无聊。

　　陈绍拿到多出来的几页剧本，半开玩笑地跟徐湛说，这下可以打粉丝的脸了，男二的番位，男主的戏份时长。

　　因为剧本的改动，林亿璇和徐湛面对面的时间更加多了。偏偏张曦加的几场对手戏里，哭戏就有四场。林亿璇不仅要哭得有层次，还要有新意，有创意，还要美。

　　加哭戏的主意，还是梅姐提的。当初梅姐专门请她来演金月，一是因为形象契合，二便是她的哭戏很好。原来的剧本里，整部戏女主都只有三场哭戏，但因为男二的结局是战死，导演改戏了，让女主多为男二哭一哭。

　　跟徐湛一起拍戏的那几天，林亿璇为了哭戏，每天喝很多的水，这是她眼泪说来就来的小诀窍之一。徐湛杀青的那天，是林亿璇的最后一场哭戏。
　　同一个场景的所有戏放在一起拍，上一场刚拍完，徐湛身上和脸上全都是道具血，干成了痂。

　　场景是巍峨的宫殿钱一处很长的台阶，剧情是金月被人劫持，威胁秦翀放下手里的剑，在秦翀放下剑之后，秦翀立刻被一支暗箭一箭穿心。
　　宿城在南方，但一月里，天气不可避免的很冷。

　　林亿璇站在台阶下，徐湛站在台阶的最顶端。林亿璇要一口气跑上台阶，奔向徐湛。

　　林亿璇自己设计过哭戏，这一场哭戏是几场哭戏里情绪最外放的一次，要眼泪如泉涌，表演出心如刀绞，五官还不能哭得太丑，台词也要说得清楚。

　　这样的一场戏，她还是很紧张的，要同时兼顾几个方面，而且这部剧里，她还对自己提了新的要求，就是不要有为了演而演的痕迹。如此一来，她又要用她的老办法，就是完全沉浸角色。

　　在徐湛和她一起候场的时候，她便盯着徐湛看。

　　合作几个月，徐湛已经很了解她了，她要盯着看，他便随她，只要她不主动和他聊戏，他便也不会与她讲话，以免打断她代入情绪。

　　两人直到这场戏开拍都没说一个字。林亿璇按照既定走位，一路奔上台阶，然后在道具组给徐湛嘴里放上道具血之后，双腿一软，跪倒在徐湛面前，两人几乎是头抵着头的距离。

　　林亿璇的痛哭没有声音，但面部表情和如泉涌的眼泪表现出角色此刻的撕心裂肺。原本徐湛的演技就不稳定，哭戏也困难，但是看着林亿璇的哭戏，他毫不费力地就跟着掉眼泪，以至于忘记了他的台词，还是场外有人提醒。

　　“别怕，金月，别怕，我没事。”

　　……

　　一场戏下来，林亿璇感觉自己哭得快脱水了，而且脑子都哭得有些晕，以至于到徐湛跟剧组同事们合照，林亿璇还没从情绪中抽离。因为是非科班出身，演戏这些年她当然有找过表演老师，但是演情绪大开大合的戏，还是会按照她自己的方式来演，没有技巧，全靠感情和身体的自然反应。

　　徐湛和一圈人合照完了，捧着花来找林亿璇。林亿璇还有半个月的戏，今天只是徐湛杀青。

　　“林老师，我们合照一张吧。”

　　林亿璇已经随便他怎么称呼了，他愿意叫林老师，林亿璇也就不纠正了。但是，徐湛杀青没换衣服，还穿着最后一场戏一箭穿心那件衣服，身上那支假箭的道具被工作人员弄走了，但是胸口衣料上那一片假的血还在。蓦地，林亿璇眼睛又泛起酸。

　　徐湛离得近，眼见着她红了眼圈，又看看自己的衣服：“林老师你稍等，我换件衣服。”

　　说是换衣服，但或许是怕周围人都在等自己，只把戏服外袍脱掉，里面的白色内衬是干净的，他三两步跑过来，把花束塞到林亿璇怀里让她抱着。

　　林亿璇和徐湛站在一起，对面几个手机相机都对着他俩。

　　“阿璇，你俩站得太远了，中间都能加一个我了，靠近一点，徐老师，您可以搂住阿璇的肩膀。”对面帮忙拍照的张曦大有一副要拍大片的架势，而徐湛的右手抬起，到林亿璇肩头的时候，没有搂住她，而是竖起了一个剪刀手。

　　剧组拍摄要在一月底结束，林亿璇在这段时间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演员。明明她已经在不同的剧组泡了好几年，却还是会因为合作的演员们离开而情绪翻涌。晚上，她在床上辗转了很久才睡着。
　　晚上，她突然又做起了长久困扰她的那个梦，依旧是漆黑的房间，她的手被手铐铐着，手腕因为她的挣扎，被金属手铐刮出了伤痕，流了血，又结成痂。

　　“嘘！你别怕，别怕。”梦里有个少年人，对她一直说着简单但真诚的安慰话语。
　　“我是来救你的。”
　　“我送你走。”
　　……

　　林亿璇突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眼前是酒店房间里的一片黑，眼睛适应黑夜，她在这夜色里盯着上方的天花板。

　　难怪她总觉得徐湛的声音总时不时会让她产生一种熟悉感，她认出来他是谁了。之前还在摇摆不定，但这次，她确定了。

　　虽然十几岁的少年人和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嗓音会不一样，长相也会变，甚至她被那个少年送走的那个晚上，她根本没看到他的脸长什么样，但她就是相信，徐湛就是那个人。

　　十三岁那年的暑假，常年在南方打工的妈妈突然说要回来接她去玩。镇上也有人在南方务工，甚至有人和妈妈在南城遇到过，回了镇上便传她妈妈早就跟了大老板。爸爸把她保护的很好，说那些人都是嘴欠，传闲话的。妈妈回到小镇接她，她很开心，爸爸虽然不乐意，但毕竟是孩子的亲妈，他并不存疑，把她交给了她妈。

　　然后她跟着妈妈一走便是一个多月，临开学了，她妈也没有要送她回来的意思。

　　那段时间，她只在刚到南城的时候出去玩过，后来就被她妈关在屋子里。她妈让她跟爸爸打电话说，她不想读书了，想留在南城，想和妈妈在一起，她死活不说。因为她不听话便被关了小黑屋。

　　她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小黑屋多久，但是房子隔音不好，她能听到她妈在客厅和男人谈话的声音，拿她当筹码，想要卖个好价钱。后来，男人见到她的脸，价格高点也同意了，但是她抵死不从，还把男人给咬伤了，于是便被手铐铐继续关，铐到手腕磨破流血，她妈也没有一点心软。
　　房子隔音差的好处就是，她每天趁着她妈外出就敲墙壁，然后有人投诉扰民，还有警察上门，但是她没被人发现，还狠狠挨了她妈一顿打。但她依然敲，后来便有人翻窗进来，救了她，送她走。她不知道18楼的地方，他是怎么敢那么翻窗户的，但他就是做了。

　　林亿璇开了灯，此时时间上凌晨五点过几分。

　　周围很安静，安静到稍微有一点声响都可能被人察觉，楼道里轻微的动静，是行李箱滚轮摩擦地毯的声音。林亿璇蓦地掀开被子下床。

　　徐湛头天杀青结束没有立刻走，今天一早会去赶宿城飞往上京的飞机，这个时间点差不多就是他从酒店出发的时候。

　　她站到门边，半晌却不敢打开门，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等她拉开门出去，楼道里空空荡荡，没有人，就好像刚才楼道里的动静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