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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杉唯从医院走出,在医院自动门阖起的那一刻,心头积郁的阴霾依旧无法散去,哪怕专科医生与她倾谈的时间要远多于别的病人三分之二。

      卫医生说她是轻度抑郁,讲她的敏感自卑皆来自于她的心结。

      卫医生试图让她理解她的生活中还有她未曾发觉的美好光明的一面,想她去尝试挖掘光明摒弃黑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只是木讷的点头,不表态也不反驳,无动于衷的表情有如面瘫已久的老患。
      医生见状叹了口气,草草书写了一页病历卡,让他服用一个疗程后再来。

      手里拎着一塑料袋治疗抑郁的西药,街头人潮攒动,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忙碌奔波只争朝夕,但她就是不想回公司。

      今天来看病请的半天假抽去了她大半心力,在她唯唯诺诺的表达了请假就医的意图后,科室的副主管冷眼盯了她老久,凉凉的吐出一句:“你手头的工作要抓紧,别老是耽误工作组的进程,你得晓得昨天晚上整组人可都在加班,这个时段你看谁请假了?!”

      她蔫蔫点头称是,攥紧签了字的调假单涨红着脸低头快步出门,还未等关上她身后的门,里头就飘来几句不低的窃窃私语,“看她无病无痛的,又想装病不上班吧~”
      “谁知道啊,你看她脸皮厚着的样子,说她也满不在乎的。”
      “丑人多作怪呗~,自以为是西施,还整天看病看病的。”
      “嘻嘻~就是因为丑所以才单着呢,说不定人家真的是去看病,去整容医院看病呗~~”
      “哈哈哈~~……”
      世态炎凉,领导不喜欢你,周围的人也就渐渐的拜高踩低起来,所谓的‘踢猫效应’。

      就因在去年,部门一位孕妇休产假,没人愿意接手工作,而此前她已经分担了一大部分有后台的同事手里的工作,杉唯婉转的表达了一下可能做不完三人份的工,就被那位一贯嫌弃她的主管擅自解读为她能力问题,更甚不知从何人口里流露出‘杉杉唯这个人好吃懒做,即想拿工资又不肯做事’的闲言碎语,在那位被她话里不小心涉及到的有后台同事的刻意引导下,一片吃瓜群众听多了闲话也信以为真了。

      久而久之,本因内心寡言的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少了。

      杉唯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在街头徘徊游荡,不知道前路在哪。

      不知不觉间,杉唯走到了一条街边小巷的拐角处,是古玩坊僻静的角落,角落里座落着一家神秘而又婉约清雅的小店,仿照老上海三十年代的风格。杉唯对此一向不感兴趣,却一只脚已踏入了门内。

      店内无人招呼,摆放着了零零散散杂乱无序的各式香膏、香水、香薰、香油,还有一些旧时流行现已不太常见的化妆品,墙上的画报和化妆箱上的包装极吸引人,女子两指夹着卷烟,缭绕的烟雾从红唇中轻吐,丹凤眼从半遮面的黑纱间隙影影绰绰的挑起凤尾,对世间的不屑皆在那油墨一笔一画的勾勒下展尽。

      “有人吗?”杉唯放声。

      她觉得店里弥漫在空气里的香味实在很好闻,不知道是什么原料的香薰,当刻有点心动。在郁结了大半天后,只有在这一会,才稍稍把满腹愁情抛在门外。可能是香的功劳,她想带一瓶回家。

      只是在她喊了两三声后,依旧无人应答。

      店主像是不在,也没有雇佣店员。

      她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店是好店,东西也繁复多样,或堆在地上或无规无序的摆放在玻璃柜面上,却全都是没有名称没有标价的。仿佛店主根本无心做买卖,也不想推广一般。

      她真的很想要,求而不得越是心痒难耐,可求珍无路又不甘心这样离开。终于,她在店门口的橱窗上寻到了一张褪了色的二维码。杉唯拿出已关了机的手机开启后即刻扫了码,关注了小店。

      店名透着古怪不似寻常,单就一个《无》字,点开微店,是空白的一张页面,没有一个字符,没有一张图片,没有一条代码编制的花样。
      店家是何其懒啊,开了网店缴了年费,却不愿再多费一点功夫,编辑开张一下自己的店铺。

      她又反复点开关闭再点开无字店的链接,一无所获,最后只在页面的下角看到了个注册的指示框。

      就这么回去怎得心甘情愿,得不到又想要的心情在作祟,明知无用她依旧还是填入自己的姓名,家庭地址,以联系方式。

      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家已是入夜,说是披星戴月也不为过。

      下午回到公司,主管说她拖累了整组人进度,硬是让她义务多加了三小时的班,请假要扣奖金加班却不算入补假,公司的方针政策一向划分为有后台的和没后台的,有人缘的和没人缘的,美女和不顺眼的,归根结底的最终解释权都是个别人的一言制。

      杉唯已经习惯了被压榨,没人把她的愤愤不平当回事。她也曾反抗过,争取过,只得到一句不冷不淡的回复‘还想不想干了’。

      杉唯,年纪不小,没有一技之长,曾经有的满腔热血和斗志已在这些年间被世故的社会碾在泥里化为淤水。她想过跳槽也跳过槽,去新的地方重头再来,然而大社会小社会,皆是同一个社会。

      你想做一个好人可能会被坏人讹诈;你想当一个老实人却是人善被人欺;你想成为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自己的人他们说你是异类、孤僻、古怪、没情商。

      人要怎么做才能被社会接纳,又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善意。
      从前她很想知道,现在她无所谓了。

      “唯唯你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她和父母一起住,每次她回家晚,家人都会给她留些饭菜,这是这些年来她觉得自己唯一比他人幸运的地方,还有口饭吃,有个歇息之所。

      “不了,我很累先去睡一会……”拖着疲累的声音,她只想回房先睡一觉。

      “等等唯唯,这有你的快递你拿进去。”妈妈把摆在鞋柜上的纸盒递给她,一边还碎碎念道,“又在网上买什么啊,每次看你在网上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也没见你用过,电视都说网上很多东西都是骗人的………”

      她有买过什么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先前在618的时候是买过不少了,可物流再慢也不会时隔一月才送到啊。

      有那么几丝的睡意也被那瞬间起意的好奇抹去,她回到房间关上房门,便即按耐不住拆了塑封袋。

      纸盒的中央静躺着一瓶乳白色的凝露,大约300ML,没有包装,没有产品说明。只在瓶盖口印着黑色簪花小楷的一个大字“无”。
      拧开瓶盖,一股陌生又几许熟悉的香气飘散,清清淡淡环绕不去 ,特别怡人心脾。

      虽然讲这是三无商品,可三无商品她用的还少吗,如今满脸的红血丝不用粉底便遮盖不去的细痕,都是拜大学昧着心赚黑钱的室友所致。

      杉唯用手指勾出一些凝乳抹在了手背上,好香!香的使人忍不住深吸几口,欲想多吸进些香郁。
      她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香露,手背均匀覆盖住的地方,有些沁凉时而又有些灼热。不多一会儿,那一块的肌肤就呈现出非同一般的白。

      那是一种肉眼难以置信的白,白到几乎到通透,好比明星在杂志时装照上打上的高光,连她手背上原本的毛孔、茸毛般软软的毛发一概消失无影了,与手腕的皮肤形成色泽鲜明的对比。

      天呐,无法置信!这是一款效果强烈的遮瑕膏还是什么呢?
      杉唯着实好奇,她把乳液涂满两只手,即使幽幽的灯光下亦堂亮着东海明珠般的光泽。她仰躺在床上举高双手,美滋滋的看着,那双手已如不是属于她的,而是白雪公主娇嫩如白露的柔荑。

      双手的香气扑面而来。

      几时入睡的也不知道。
      杉杉唯就这么和衣而眠了一夜,当指针指向了第二日清晨的七点,她的妈妈把她叫醒了。

      “叫你吃饭也不吃,洗澡也不洗,就这么睡觉衣服都不换也不嫌脏的,平时不做家务反正床单也不是你洗……”
      日复一日的唠叨中,她有点头疼。
      昨夜的事已忘得一干二净,即使记得这大概也是一场梦吧。

      “你看看你,东西摊了一桌也不晓得理理,这盒子你还要吧?不要我丢了哦,放着到处积灰!脏也脏死了!”

      “丢了吧丢了吧。”她顺口回道。迷迷糊糊地荡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如果时间有结余的话,她还想洗个澡,虽说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她,可身上带着味道去上班总会多给人留个茶余饭口的话柄。

      牙刷到一半,手腕上的香气使她一个激灵,一瞬间有一些记忆有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咬着牙刷冲回房间口齿不清的喊道,“等等!妈!别丢!桌上的瓶子别丢!”

      杉唯的妈妈被她冒失的女儿吓了一跳,只留下瓶子拿着空盒子出去了。

      她还记得那股芬芳,那令人久久难忘的味道,拧开瓶盖,她倒出一大坨掬在手心,鬼使神差的,她把神秘的半流质液体涂抹在了脸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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