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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幻境于真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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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君擎苍和墨渊打起来了。
在令羽仍然在为墨渊的话惊讶的时候，墨渊上神一皱眉，伸手按在令羽的肩上：“走。”
令羽反应未及方被他带出屋外，眼角就见远处擎苍赤红着一双眼追了过来。
当神仙的日子很是无聊，偶尔小十七无事也会来找他聊聊天，扯的东南西北的闲话，不外乎哪家的神仙又思仙下凡了，哪家的好酒遭了贼宝物失了窃。只那么偶然有一次，他们聊起以前，小十七讲起来当初墨渊潜进大紫明宫救他们却被擎苍调兵堵着，墨渊本顾及着神族与鬼族的情谊，后来实在忍无可忍，大开杀戒。
“你昏过去了没有看见，”小十七小心的看了看他的脸色，道：“那时我回头，看着那鬼君站在暗红的血泊中，一双眼红了，跟个恶鬼似的，我当时就想……”
她说到这里，还是没有说下去。
令羽想，想什么呢？想什么都没有用了，人没了，还有什么好想的呢。
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见到这一幕的这一天。
“师父？”
墨渊突然停住脚步，他凝神望了望四周，腾出一只手掐指捏了几个诀，声音还是淡淡的，只简短道：“生门没了。”
他说的是生门没了，而不是不见了。
墨渊说得轻松，令羽却揪起了心。
无论是什么法阵，只要不是不留活口的死阵，入阵者都依赖着生门的一线生机，特别是这样的大型法阵极难强行破阵，没有生门，除非找到阵眼，否则就连墨渊都可能出不去。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紧追不舍的鬼君就追了上来，墨渊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令羽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墨渊放下。
墨渊回身，与擎苍战到一处。
是幻境。
是假的。
都是假的。
他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在擎苍被墨渊从高空打落的时候提起了心。
墨渊司战，是当之无愧的战神，擎苍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在反应过来之前，令羽已然扑了过去挡在擎苍身前：“别伤他！”
擎苍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口血：“阿羽……”
“令羽。”墨渊开口，语气不变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你不想离开？”
“不是！我、我……”令羽下意识就否认了，随即竟无言可说。
他难道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不是回到从前了？明明比起他跨越了七万年的时光回到从前，这是个幻境或者是魇梦可能性更大，不是吗？可是他从来没有做过事一点去证明，抱着那么一点希望不愿意去戳破，以为不去打破就能继续自我欺骗。
看着墨渊平静的眼神，他冷汗一下子下来了。
和所有昆仑虚的弟子都不同，他是孤儿，由墨渊收在门下，他从来明事听话，最为知行守理温良恭谨。
无论是令羽上神，还是昆仑虚墨渊上神的九弟子，他都不应该沉迷于此。墨渊在叫他，他应该过去，应该愧疚自己竟然如此轻易的沉迷虚妄，应该自责还要麻烦师父亲自来这点醒他，应该果决了断及时抽身立刻跟师父离开这虚假之地。
他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怎么说，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怎么说，可是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甚至动不了，抬不起腿走到墨渊身边。
沉迷虚妄不可自拔已然是错，在知道这是幻境仍不愿清醒不想离开更是错上加错。
是假的，这是幻境。
他首次为了虚妄的东西顶撞墨渊，与自己的师父对峙不退，他意识到这一点，冷汗潺潺，低下头再不敢看墨渊。
墨渊平静道：“他是阵眼。”
令羽讶异，身后的擎苍突然伸手将他拔开，持戟重又冲了上去。
墨渊提剑回击，剑戟相击，冷光闪烁，火花四溅。
擎苍大笑着：“为难他干什么？想走就杀了我呀！”
又打了十多个回合，擎苍败下阵来，再一次被击落。
“师父！”
在他手中，轩辕剑已然提起，墨渊一剑祭出，天地无光。
就是这样的一剑，却没有命中，金色的光在一瞬间将擎苍整个人笼罩住，将他护得滴水不漏。
“你们这些神明，是见不得别人好吗？”
清冽男子声音从一旁传出来，风停了，树静了，云息了，一切都停止了，诡异的和谐。
这片空间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唯一能动的只剩下他、令羽、以及——
一身华贵黑衣，衣边绣着银白色波浪花纹的年轻男子站在月下，他出现的是如此平静，如此自然，就仿佛他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和周围一切融为一体。
是那天在十重天外的男子。
墨渊皱眉：“你……你是什么人？”
临终并不回答他，“管好你的剑，不会有下一次。”
目光看向被自己护得好好的擎苍，鬼君保持喘息的样子静止着，临终目光落到鬼君嘴角鲜血和鲜红一片的胸口衣服上，皱紧了眉。
临终看向令羽，那目光中满含着审视，他看着令羽，冷冷开口：“如果擎苍没来，你是不是就跟墨渊离开了？如果我没来，你是不是要看着墨渊杀了擎苍？”
我没有，令羽下意识想要反驳，在这样的诘问中他反而冷静下来，“他不是擎苍。”
这话听在临终耳中就是默认，他冷笑低头，刚想开口，突然抬头看向身形清瘦、始终以孤松风姿站在那里的墨渊，皱着眉头十分意外道：“你怎么还在这？”
他又道：“你该滚了。”
这话无礼至极。
墨渊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在这句话落定的一瞬间，他耳边突然传来嗡的一声响，似上好的琴弦被拉到极致，在绷得紧紧的一瞬间放开颤动空气发出的声响。
随之而来的是连墨渊都无法抗拒的拒绝，临终的话就好像一个判决，他所在的空间里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拒绝他。
有那么一个瞬间，墨渊惊讶的感觉到了这个幻境的意志，他无法与它相抗。墨渊周身神息翻滚，终究还是消失在原地。
令羽大惊，慌忙冲过去：“师父！”
他质问临终：“你做了什么？”
“你应该相信你师父的实力，我还做不了什么。”临终平静回答。
这个男人将之前少有的真实怒意收敛起来，他又变回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却不如片刻前真实：“回去吧，好好准备大婚。”
令羽直言：“这里是幻境。”
“是，这是幻境。”临终微笑着应了，他目光落到远处的房屋天地，挥手一比，“那是假的，日月是假的，”又指着门口戍守不动的鬼兵，“这些鬼将侍女也是假的，”最后他遥遥一指，这个神秘的男人笑得让人心颤，“甚至你那件精美华贵的嫁衣，也是假的。”
“我现在就已经没有和他见面的可能了，是不是？”令羽低低的开口。
“怎么会呢？你留在这里，这个幻境就不会消失。”临终摇着头走近静止不动的擎苍，动作温柔的随手帮擎苍将耳边凌乱的发拨到耳后，“这个擎苍，和原本的那个，不会有一丝的不同。”
令羽掩在衣袖下的手握拳，掌心中手指冰凉，一路冷到心底：“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把我留在这里。”
“这个幻境多真实啊，你又何苦非要离开。”临终露出温柔的笑，黑色眼睛里不见点光，语气里满含蛊惑的意味，“擎苍会爱你，你会是鬼族鬼后，与他举案齐眉，同进共退，这样不好吗？”
“这是假的。”
“也可以是真的，只要你愿意，这个幻境你可以有你的爱人，你的师父墨渊，你的同门，甚至你认识的所有人，只要你想，在这里什么都可以实现。”
临终向着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站在那里不动的令羽。
男子身形仍旧站的笔直，眼睛里却是迷茫的，微光尽灭。
“何必如此固执与真假。令羽，一个所求皆得的美梦，还是冰冷孤寂一人千年万年的现实，这不是很好选吗？”
他留下这句话，满意的离开了。
是假的。
是假的。
月光重新开始流动，树叶摇曳沙沙作响。
“阿羽？怎么了？”时间恢复流动，擎苍回过神来，连忙俯身去抱身形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的人，心疼去擦他额角的汗。
擎苍身上已经没有受伤的痕迹，令羽在他怀里抬头看他，平静的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鬼君被他问的不明所以，仍旧老实回答：“刚刚？刚刚我来看你，就看到你出来，我一路跟着你到了这里……”
月光惨白，寒意从中一点一点侵蚀着不知谁的心。令羽手脚冰凉，忽然卸了力，果然，都是假的。
擎苍看着他累极疲惫的样子，眼中泛起心痛：“阿羽，到底怎么了？”
令羽看着他，终于只摇了摇头，自顾自的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被推开的擎苍恼火又无奈，他恼火自己，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他却什么都不知道，明明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还好好的。
他看着令羽孤零零的背影，箭步冲了过去，从身后一把将令羽搂进怀里。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那就抱紧，抱的紧紧的。
长长的月色落在庭中，风吹过树梢，一时寂然无声。
身后人的温度传过来如此真实，无法自拔，两人贴紧的身体渐渐升起暖意。
令羽就这么缓缓蹲下去，眼眶慢慢的红了。
“阿羽。”擎苍不再追问什么，只温柔叫他名字，将他的脸转过来，细细琢吻着他眼角水光。
这么个擎苍，怎么会是假的呢。
就在这样的温柔中，令羽突然崩溃，他扑过去，死死抱住这个幻影，这个假擎苍，像要抱自己揉进去，又像要把擎苍藏进自己的身体。
“擎苍、擎苍……”
“我在，我在。别怕。”
他绝望又卑微的开口：“擎苍，我们成婚吧？越快越好——明天，就明天好不好？”
擎苍轻轻抚过爱人的发，怀里的身体在颤抖着，令羽在发抖，擎苍已经无暇去顾及什么，他将一连串的吻落在令羽发顶，“好，好，我们明天就成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