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章十七 安坐家中风波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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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想当年，后羿对他一见倾心，洛神为了他不惜和丈夫闹翻，贫道的师兄啊，就是那传说中的祸水哟！”怪里怪气模仿自己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太乙真人一愣，却见一只淡蓝色鹦鹉伫立在高枝之上，喳喳地学舌。
“不好！”太乙真人怪叫一声。
“不好！”鹦鹉学着怪叫一声，似模似样。
“贫道真是流年不利，晦气。”太乙真人偷偷地瞥了一眼依旧以冷厉眼神冻结小辈的师兄，松了一口气。
“贫道真是流年……啊……”鹦鹉正要再学舌，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别人的掌握之中。太乙真人张开手手掌，鹦鹉振翅欲飞却怎么也动不了。那鹦鹉倒也伶俐，一见挣扎不开，收起翅膀，只偏着头用那黑豆一般的眼看着太乙真人，滴溜溜地让人又爱又怜。
“小鹦鹉，修行多久了啊，想不想修成人身？”太乙真人的注意力完全被这只看来很好玩的东西吸引住了——红烧鹦鹉应该不错吧，想来贫道还没有试过呢！贫道那储备粮食库，似乎少了一只鹦鹉。
小鹦鹉望着那双诡异的眼睛，打了个寒战，还是点了点头。
“那很好，从此以后，你就是贫道洞府的储备粮……良妖。”太乙真人点了点头，单方面宣布了这只储备粮妖的归属权。
小鹦鹉睁大眼，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
太乙真人手一抖，袖一挥：“贫道不懂得鸟语，你还是这样说话吧！”
那鹦鹉在空中盘旋了两圈，慢慢落地，褪去鹦鹉的外形，渐渐化作一名蓝衣少女。她年约豆蔻，挽着双髻，唇红齿白，伶俐可人。
“他们，是坏人。”童音朗朗，小手指着刘家父子，复又指向三圣母和小玉。说出此话，她蓦地一惊，低头一看，许久方才确定不是做梦。
刘家父子只觉得今日所见所闻，让他们的傻眼次数倍增。
“哪里来的小妖，胡说八道！”刘沉香最先回过神，怒斥道，只是顶着金鼎提着水桶多少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刘彦昌皱起眉头：“莫是认错了……”
“哈——”太乙真人笑出声来，刘家父子真不愧是父子，姿势神情话语，无一不相似。太乙真人丝毫没有想到忍住笑，他大笑道，“哈哈，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不用理贫道！”
“哼，坏人就是坏人。我出世的时候，你们不知道在哪里呢！”小小的孩童指着□□，皱眉道，“这就是对比你们多活了至少五十年的……呃，储备良妖的态度么？”
“哦？乖，小鹦鹉，好好跟贫道说说。”太乙真人摸着鹦鹉的头，忽视掉旁边那一对被他用迅猛速度一人塞了一个桔子在嘴里外加施了定身术的父子，极力做慈爱相，心中有股冲动在叫嚣：哈哈，人生无处不飞花……哦，错了，应该说哪里有好戏，哪里就有贫道！
“我不叫小鹦鹉，我叫辰风，时辰的辰，微风的风。谢谢恩人赐给辰风人身。”辰风说得很认真，乌黑的眼眸里满是感激。
“恩人……”太乙真人觉得其实自己的神经也很脆弱，居然会为了这不谙世事的是小鹦鹉那单纯的眼神觉得羞愧，大不了贫道不做红烧鹦鹉了，改水煮，“你还是叫贫道太乙真人吧！昨夜星辰昨夜风，倒是好名啊！”
“这是喜鹊姐姐取的名字，太乙真人。”辰风心思单纯，只知道眼前这生得俊秀的男子是自己的恩人，既然给了自己人身，又让自己做洞府中的储备良妖，自然是好人，而且是有本事的大好人，便忍住心酸讲了起来。
“我亲眼看见他们杀了喜鹊姐姐一家，连刚出生的小雏鸟也不放过！”辰风眼一红，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手颤抖地指向三圣母又指向沉香。
刘彦昌与刘沉香父子俱是一惊，想也不想便异口同声道：“怎么可能？”他们却忘记被桔子堵住了嘴，只能呜呜地喊着，心底依旧是满怀的不相信：三圣母温婉贤淑，小玉天真可爱，沉香虽然莽撞却也不至于滥杀乃至连雏鸟也不放过，刘彦昌生性温文又手无缚鸡之力，如此恶毒之事，怎么可能由他们手中造成？
“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们母子，”辰风指着刘沉香，恨恨地咬牙，“对，还有那盏宝莲灯，就是那灯把喜鹊姐姐一家都杀死的。如果不是我刚好去为喜鹊姐姐找寻一样东西，我哪里能平平安安地在华山等着报仇的机会。”
说罢，辰风眼眶一红，手一扬，十足的劲道便要落下，刘沉香大急，但被施了定身术也是无计可施。
太乙真人慢慢悠悠地剥开一粒橘子，顺手扯住辰风的衣袖。
但辰风去势太急，仍是有五分力道到了沉香身上。
“哎呀，贫道太久没有锻炼，速度居然已经这么慢了啊！不过小鹦鹉啊，别弄死呀，要不贫道怎么对玉鼎师兄的徒弟交代啊？”太乙真人笑得极有诚意，拍拍辰风的头，伸手又摸出一个柑子。
刘沉香受到冲击，身子向后仰去，一个趔趄，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解开定身术，身上肩上头上的东西落了一地，骨碌碌滚得欢快。
刘沉香此时只觉一口甜腥味涌上喉头，他甩了甩手，将染血的桔子取出，吐了一口血，擦去嘴边血迹，手一晃，握住了开天神斧：“休得胡言！”
“哼，怎么，你难道要像凡人那样杀……鹦鹉灭口么？”辰风怒目而视，一点儿也不畏惧开天神斧的威力。
“这位小鹦鹉兄……姑娘，你既然说是沉香和三圣母杀了你喜鹊姐姐一家，有何证据？”刘彦昌极力地忽视手上头上肩上的重压，正气凛然道。
“证据？你莫不是忘记当年劈山救母不久，和三圣母亲手杀死的作乱的喜鹊一家？”略显嘶哑的童音有着些微的颤抖，“还是，在神仙凡人眼里，妖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不值一记……”
“是那个喜鹊……”刘沉香脱口而出，随即便便冷下脸，“我和娘只是为民除害罢了！喜鹊不该扰乱华山百姓的生活。”
“笑话！”辰风愈加愤怒，上前一步，便要出手，却被拦住，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拉住她的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抓了抓本就不十分整齐的头发：“小鹦鹉，刘家孝子，你们要杀要打的，贫道倒是不反对……不过，是不是先把事情搞清楚呢！还有啊，这小鹦鹉是贫道的储备粮……良妖，刘家孝子是杨家小二的外甥，你们打归打，至少给对方留一口气，要不贫道也很烦恼的！”
本以为是要调停的刘彦昌一听太乙真人此言，只觉一口气涌上喉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堵得难受。
“宝莲灯？灭了喜鹊一家？好威风！”
熟悉的声音从太乙真人耳边擦过，太乙真人回头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我本来想要用狗腿的，后来一想，太乙真人是哮天犬主人的长辈= =）：“啊呀，玉鼎师兄，你教训完后辈了啊！”
辰风抬头，呆住了。
冷冷地发话的是玉鼎真人，他身着浅绿衣袍，丰神俊朗，秀而不华，卓尔不群，清若濯濯春柳，冷如月华流照，皎如玉树临风。即使是那双锐利的眸子正看着三圣母和沉香母子，浑身散发的凌厉冷气，也不失其质不损其华，宜嗔宜喜，宜动宜静。
“玉鼎师兄，你还真是老幼通吃，男女皆宜啊！”玉鼎真人瞟了一眼太乙真人，太乙真人火速将辰风推到玉鼎真人面前，用力推了一把，“小鹦鹉，快回神，玉鼎师兄有话对你说！”
“啊”，辰风吃了一惊，一个踉跄，很快立稳了。
玉鼎真人瞪了辰风身后的太乙真人一眼，看着辰风道：“贫道问一句，你答一句，明白么？”
“是。”辰风回头看了一眼太乙真人，太乙真人点了点头，她方乖巧地应道。
“你与他们有仇？”玉鼎真人扫视了一眼刘氏一家，面无表情地问道。
“深仇大恨。”
“如何深仇，如何大恨？”
“他们杀了喜鹊姐姐一家。”
“因何？”
“就为了喜鹊姐姐教训了一个打鸟的人。那个人，”辰风眼眶一红，几乎落下泪来，强忍着泪水哽咽道，“那个人，整日无事就是跑来华山打鸟，连雏鸟也不放过，有时候连鸟窝都要毁了才满意。喜鹊姐姐看不过眼，就略施小计惩罚他。结果，不几天，他们就找上门来说什么喜鹊姐姐为非作歹的，然后就打了起来。我到那边的时候只见到一道绿光，想来必然是宝莲灯了！之后他们匆匆离去，喜鹊姐姐已经奄奄一息了。”
“以妖法害人总是不对。”三圣母柔声说道，声音虽不大却坚定。
辰风嗤笑了一声：“那你怎么不说，打鸟不对？喜鹊姐姐有杀人么？没有。但是那个求告你们的人，杀了多少的鸟？还是对神仙来说，只有人和神仙才有资格说命！”
“你——胡说八道什么！”刘彦昌气急反驳。
刘沉香接口：“妖害人就是不对！”
“刘家先生啊，刘家孝子啊，这八道九道的，贫道是不知道。但贫道知道这次真是开眼了，宝莲灯原来是拿来打鸟的啊！真不愧是居家旅行，月黑风高必备良灯！”某个闲言碎嘴的家伙含着柑子瓣说道，居然字字清晰。
刘沉香和刘彦昌脸上俱是一白，小玉脸上白了红，红了白，眼神不由游离起来。
“我……”三圣母看了一眼小玉，又看一眼沉香，“既然我是一方地仙，总该庇护一方百姓。更何况，是喜鹊先动的……”
“很好很好很好，”不等三圣母说完，玉鼎真人打断了她，一连说了三个很好，冷笑道，“好一个尽心尽力的地仙，好一个庇护一方百姓！”
说着，声调一转，怒道：“杨灯，你可知错！”
“我护卫一方百姓，行事虽然鲁莽，但是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三圣母低头依旧是柔声说道，字字铿锵。
“原来只有人才可以护卫！辰风今天感谢三圣母您这位大神仙给我长见识了！原来妖怪的命要是死在神仙的鲁莽之下，虽然妖无辜可是神仙也是无罪的！”辰风一听，怒从心起，劈头便抢白道，又要动手，却被太乙真人轻轻扯住。
辰风回头，却见太乙真人对她轻轻摇头，方才恨恨地站立一旁。
忽然，手中一凉，辰风一惊，却见手里原是个桔子，抬头，太乙真人正自悠然自得地啃着零嘴，眼神熠熠发亮，口中念念有词：“果真是时无英雄，小子托大啊！不过也亏如此，才有这般好戏！”
三圣母遭辰风抢白，又听见太乙真人不咸不淡的调侃，脸上一阵僵硬，只觉身边扶着自己的小玉好似松开了自己，转头，却见小玉若有所思。
“杨灯，”玉鼎真人冷冷的声调有几分无奈，“贫道真的很失望。若不是你是杨戬的妹妹，贫道也不会就这么算了。宝莲灯落在你手里，不过是明珠蒙尘，贫道先替你保管一阵。若是你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再去昆仑讨还吧！”
三圣母一愣，宝莲灯已经从怀中飞出，玉鼎真人袖子一笼，将宝莲灯收入袖中。
“玉鼎前辈！”三圣母失声叫道，“那是女娲娘娘……”
“贫道自然知道那是女娲娘娘赐给你的，只是你似乎忘记这是谁为你求的。”
三圣母哑声道：“我岂能忘记，那是二哥……”
“你二哥就教了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杀妖么？就教你灭门么？还是这是女娲娘娘教的？”玉鼎真人缓声道，冰冷入骨。
三圣母只觉得一股冰寒之气笼罩了全身，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心中一个闪念，竟然唤了出声：“二哥……”
玉鼎真人冷冷看一眼刘家父子，又看一眼三圣母，转身对太乙真人说道：“太乙师弟，走吧！”
“啊，玉鼎师兄你训完了啊！你看，这是贫道特意用玉鼎师兄最宝贝的青铜鼎盛的菜！啧啧，玉鼎师兄，你的手艺送给那嫦娥会不会太浪费了啊！”太乙真人扯着呆愣的辰风，随即驾云跟上。
“你要吃？”玉鼎真人头也不回，淡淡说道。
“啊，玉鼎师兄，好菜还需美人尝，贫道还是远观就好！”太乙真人急忙推辞，谁知道玉鼎师兄在那里面加了什么，他是喜欢看戏，可不喜欢被人看——尤其是眼前这位师兄，要知道，这位师兄的脾性可是出了名的。
“小鹦鹉！回神回神！”狠狠地一推辰风，太乙真人把那正一脸仇恨地回视华山的鹦鹉的魂叫了回来。
“小鹦鹉啊，是不是很不甘心呢？”太乙真人笑眯眯问道。
辰风死死盯着华山，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不敢。”
停了一会儿，辰风方才说道：“太乙真人赐予辰风人身，这辰风自然是感激在心。若是太乙真人不愿意辰风报仇，辰风也不会让真人勉强。”
“贫道什么时候说不让你报仇了？”太乙真人抓着头，非常疑惑地询问。
“啊？”
“死者不能复生，为他们好好活下去不去报仇什么的，都是废话！”太乙真人打了个呵欠，“死者已矣，但若是能让自己好过一些，便去做吧！不过，记得不要搞出人命仙命什么的。”
辰风听着太乙真人的话，脑子有些糊涂了。
“有些事，玉鼎师兄和贫道都不方便去做，就麻烦小鹦鹉你了！”太乙真人笑得更加灿烂了。
玉鼎真人顿住云头，回首轻笑，恰似云岫轻烟，白玉脸庞和浅绿衣袍将他的浅笑衬得更显得飘然出尘。
辰风迷糊地看着玉鼎真人，觉得事情似乎比自己所能理解的复杂千倍。
“行事鲁莽，固执己见，不知轻重。宝莲灯的威力，她到底是不知还是故作不知？杨戬，你教出的好妹妹……”玉鼎真人的冷语与脸上轻笑显出一种妖冶的美感，让人不寒而栗。
“小鹦鹉，玉鼎师兄这是默许你好生去教训某些人！还不快谢过玉鼎师兄，顺便让他教你几手？”
“太乙师弟，你话太多了。”
“小鹦鹉，在你去解决私人恩怨之前，先帮贫道做一件事吧！玉鼎师兄，你等等贫道啊！”辰风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太乙真人扯上云头，驾云飞奔而去。
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白色弧线。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么？”
“是风吧！”
“天庭哪来的这么大的风？”
“不关己事，不要开口。要不等会儿就被外派去打仗，就回不来了。”
南天门的两个守门兵将看着那美丽的弧线，握着枪，依旧站得笔直。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章十七 安坐家中风波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