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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婆婆可知我为何被遣下天庭
尘缘未了
既是尘缘未了,又为何不得厮守
天机不可泄露
幼时听爹爹说,在不远的南方,立着一座巍峨的城。它集当代所有的荣华富贵,富商在此云集,才子也多在此逗留。吟诵它的诗句数不胜数。它是长安,是我们的帝都,是有着九五之尊,是我心心念念的长安。可是,终其一生,我也未能到过长安,却爱上一个唤作谢长安,失我性命的男子。
世人都知洛家二女美如天仙,世人都道洛家二女佳人似玉。我却未曾想过,穿上嫁衣的妹妹是如此美艳的不可方物,让我这个以清雅摄人心魄的姐姐黯然。十八年来,我第一次垂下高高在上的头颅,她,比我漂亮。
妹妹一袭红衣立在厅堂,糯糯的嗓音带着哭腔,哀伤的神色却掩饰不住满眼的欢喜。
“爹爹,娘亲,姐姐,雨儿就要嫁给长安哥哥了,明日便要随他回长安。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爹娘,雨儿还望爹娘多多保重。”
妹妹一边哭一边用手绢拭泪。娘亲拉着妹妹的手,带着哭音说,“雨儿,莫要再哭了,你这一哭,娘亲怎舍得将你嫁出去。长安是个好孩子,他会对你好的。”妹妹点点头,随即走向我。
“姐姐,还望好好照顾爹娘。”
妹妹的声音那么好听,可我却觉得那么刺耳,恍惚间似又看见那天妹妹哭的梨花带雨。
“姐姐,你就成全了我和长安哥哥吧,我爱他,非他不嫁。我们姐妹都有重瞳,我可以嫁给他,他不会知道的。”妹妹望着我,泪光点点却又满眼希翼。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飞过的双燕,默然。
“姐姐”
“你若爱他,就嫁了吧。”良久,我才吐出这句耗尽毕生心力的话。
妹妹欢喜的走出房门,我却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泪如雨下。雪若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哭着说,“小姐,你该告诉他真相啊。”
“雪若,你看到的,我,没有选择。”
迎亲的队伍已到洛府门外。
我拿起妹妹火红的盖头,缓缓遮住她娇美的容颜。谢长安终是奈不住迎娶到心爱之人的欢喜,下马走进厅堂。进门的瞬间,阳光打在他随身携带的明镜上,不偏不倚,一束光正好折射在我眼中。褐色的重瞳,转瞬即逝。这一细节他捕捉入眼,然而他只是一怔,又满眼欢喜的望着着嫁衣的女子。
我看着他们,心口隐隐作痛。他的新娘,原本是我啊。是洛水碧,不是洛听雨!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看他渐渐从我视线模糊。心口的痛越发的明显。爹爹缓缓的握住我冰凉的手,叹着气说“水碧,爹知道你也爱长安,可是你也看到了,听雨是以死相逼的,爹不想失去一个女儿。你是洛家长女,又是听雨的姐姐,就,让着她吧。况且,况且长安爱的是听雨。水碧,爹会给你找个好人家,找个比谢长安还要好千百倍的人来爱你的。”
我嘲讽地笑了笑,看着爹爹躲闪的眼,坚定地说“女儿,自誓不嫁。”
雪若扶着我径自离去,留下满脸懊悔的爹爹和一脸漠然的娘亲。
爹爹,其实你,什么都知道了,对不对?
三月前的今日,正是洛阳一年一度的花灯会。我被妹妹强拉着要出府游玩。在洛府待了十八年,我也腻了,便遂了她的愿。
洛府门外的洛阳,是怎样的一片天地,我不知道,也很好奇。
从小爹爹便教导我们,女儿家应养在深闺,学好女红,将来相夫教子。爹爹还说,洛家的女儿,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做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子。所以,我和听雨不仅女红出众,才华也是远近闻名。
听闻及笄那年洛府的门槛换了无数多个。爹爹将那些提亲的人一个个婉言谢绝。对此,我和妹妹只是相视一笑,不言其他。
爹爹的心思,女儿,怎会不知。
洛府有女,养在深闺,才华横溢,琴棋书画,信手拈来。
只可惜深闺十八载,未见洛家小姐真容。
当爹爹听说我和听雨想出府游玩时,毫不客气的将他最珍爱的雨前龙井全数喷撒而出,一滴都没落下。
爹爹颤抖着双手将茶杯放在桌上,五音不全的问“听雨啊,爹是不是老了?你刚才说你和你姐姐想出去?爹没听错吧?”
“爹爹,您就别装了,我和姐姐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这府外是怎样的一番模样。今日又是一年一度的花灯会,爹爹,您就让我们去嘛!”听雨可怜兮兮的望着爹爹,言辞恳切。
对于听雨的这一招,我只能说,我们的爹爹洛凌寒,内心无比强大。他直接漠视听雨那让人心碎的眼神,义正言辞的说“十八年来你们都是在府中度过花灯会,今年也一样。府外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美好,爹怕你们有什么危险,这是为你们好。”
“爹爹”
“什么都不要说了,水碧,带你妹妹回房。别让我再听到关于你们想出府的话。”
“爹爹,我”
“水碧,你也不听爹的话了吗?爹还一直以为你是个乖孩子,你真让爹失望。”
“爹,我 马 上 带 妹 妹 回 房 。听雨,我们走吧。”
“爹爹”听雨仍然不甘心的叫着。可是,爹爹决定的事情,这世上只有一人能改变。
我和听雨的娘亲,白言希。可惜,娘亲三日前去了姨娘家,归期未定。
听雨恨恨的跟着我走,在爹爹看我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种恨铁不成钢。洛府大小姐,没有二小姐得宠,人尽皆知。对这个不争的事实,我只能无奈的笑笑。
可能是上天见怜两个锁于深闺十八载的女子吧。刚从屋里退出来,就见府丁匆匆跑来,边跑边喊”老爷,小姐,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
听雨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马双眼通红,泪光点点,可怜兮兮的望着门口,会有娘亲出现的地方。
一位身着大红衣裙的女子款款而来,衣角处秀了几朵金色牡丹,尽显富贵。
黛眉深描,面颊绯红,一双含情目,小巧的鼻梁立在双目的中间位置,眼光流转间顾盼生情。如果你足够细心,在金戈晃过她双眼时,你会看到,深褐色的重瞳,一闪而逝。
“娘亲”听雨一声叫喊,让人骨头都酥了。
是,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白言希,十八年前名动江南的女子,洛凌寒的结发妻子,我和听雨的娘亲。对于爹爹是怎样将娘亲娶回家的,我无从得知。
“娘亲”听雨糯糯的叫着,然后跑过去将娘亲一把抱住。
“娘亲,今天是花灯会,我和姐姐想出去玩,可是爹爹不让,娘亲,你去跟爹爹说说好不好爹爹最听你的话了。”
娘亲看着听雨通红的双眼,叹口气说“也罢,女儿大了,留不住了。”
娘亲正准备往屋里走,就见爹爹出来了。
“老爷,我回来了。雨儿说她和水碧想出府去玩,我们把她们关了十八年,今天就随了她们的愿吧,女儿大了,终是留不住的。”娘亲轻轻的说,看着爹爹的双眼满含柔情。
爹爹眼神复杂的看着娘亲,终是叹了口气说“也罢,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以后就不为难你们了,想出去玩就去吧,但切记要早点回来,不可在外逗留太久。”爹爹也是顺着娘亲给的坡儿下,放了我和听雨,还了囚禁我们十八年的自由。
听雨兴奋地抱住爹爹,嘴里直说着“爹爹,你太好了,我就知道爹爹最疼我了。”
娘亲看着妹妹的反应,在一旁酸溜溜的说“这丫头,这么快就忘了娘了。”
听雨讪讪地笑了笑,我慢慢走到娘亲身边,抚上她的手。
“娘亲,你不是还有我吗,再说,妹妹怎么可能会忘了娘亲呢?”娘亲看着我,然后点点头。
“是啊,我有两个貌若天仙的女儿呢!”
忽然,妹妹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猛的松开爹爹。
“姐姐,花灯会就要开始了,我们这个样子可没法出去啊,得好好打扮一番。”听雨边说边拉着我跑,留下在风中凌乱的爹娘。
娘亲最先反应过来,“老爷,我先回房了。”娘亲说完就离开了。
等我们都走远后,从暗处走出来一个人,爹爹对那个人说,“你跟着小姐,有什么事情立即向我汇报。”
“是,老爷。”
那人转身离去,爹爹随后也回到厅堂。
闺房中,我正在试衣,听雨抱着衣服神神秘秘的找到我。
“姐姐,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听雨边说边四处瞅瞅,那表情像是生怕看见除我以外的其他人。
“别看了,雪若不在。方才我让她出去帮我买一副笔砚,现在怕是刚出府。”我理了理袖角。
“你还会有事求我吗?你且说来看看,是什么事。”给听雨倒下一杯茶后,边自顾坐下。
她到也不客气,喝下茶后便说“姐姐,你觉得我们像吗?”
“你我同父同母同胎,有何不像?若说不像,便是这性子。”
听雨点点头。“姐姐,若是我们互换身份,你猜会发生什么事。”听雨眼里满是星光。
“你是说?”我笑着看她,心中已默默应下这事。我和听雨互换身份后会发生什么事,我也很好奇。
出了府门时,天已暗下来了。洛阳街上早已拥满行人,夜如墨一般的黑稠,几颗星子缀在夜空,格外耀眼。
片刻,便有花灯缓缓升起,五光十色,绮丽异常。
“姐姐,姐姐,你看,好美啊!”听雨大叫着。
我点头表示认同,却又想起什么。“妹妹,好像你忘了我们交换了身份,现在,你可是洛水碧。”
“呀,这么重要的事我都给忘了,呐,现在呢,我,是洛府的大小姐洛水碧,姐姐你呢是洛府二小姐洛听雨。”听雨调皮的说着。
听雨忽然指了指远方,人群密集之处,“那边好热闹啊,妹妹,我去那边玩了,你要不要和姐姐我一起去呢?”
我揉了揉额头,说“你去吧,我想去西边,那里好像人少一点。”
听雨见我这么说,就蹦蹦跳跳的走了,突然又身子一僵,学着我的步伐轻轻的离开。
我看了看人相对较少的城西,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得身后有人急急的叫着。
“二小姐,二小姐”
我停了一下,然后缓缓的转身,便看见桃夭和雪若匆匆赶来。摇摇头,还是被她们追来了。
雪若快速的跑到我身边,然后说“二小姐,你们出来怎么不叫上我们呢?若不是夫人来问我们小姐是否出门了,我们还不知道呢!对了,二小姐,大小姐呢?”雪若的语气里透着焦急,我怔了一会儿,才指着听雨离开的方向。
“谢谢二小姐,”雪若说完就离开了,不多看我一眼。我看着雪若的背影,喃喃自语“这丫头,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呢?”桃夭忽的出声,吓得我赶紧学着听雨的嗓音。
“没啊,没说什么呢,桃夭,我们去那边看看吧!”说完这句话,我都被自己给吓到了,我学听雨的嗓音,糯糯的竟是那么像,让和听雨一起待了十六年的桃夭都毫不怀疑的相信了我。
城西的确没有城东繁华,但好在今天是花灯节,也有不少人在此留连。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桃夭却一边东瞅瞅,一边西瞧瞧。
忽然,我看见不远处有一位卖灯笼的老伯,摊前无人问津,而他的灯笼骨架看着特别轻巧,便走了过去。
“老伯,您这灯笼怎么卖啊?”
老伯抬起头,看了看我,然后说“姑娘,这个大一点的五文钱一个,小一点的两文。我这里还可以在灯笼上题字呢,若是姑娘买一个灯笼并在上面题上字,必定会成为今晚洛阳城最美的风景。”
听着老伯的话,我笑了笑。
“桃夭,砚墨。”
“是,小姐。”
我拿起摊上的毛笔,拂了拂衣袖,蘸上桃夭为我砚好的墨,轻轻的在一个小巧的灯笼上写下:
如莲在世
素雅静心
淡忘浮华
镌秀的小楷呈现在雪白的灯笼上,黑白相衬,别有一番风味。
我松开拿着灯笼的手,准备将它放逐在夜空,哪知却被人忽然夺了去。
一个男声从身后传来。“如莲在世,素雅静心,淡忘浮华。这位姑娘,可与谢某是同道中人?”
我缓缓转身,一位白衣胜雪的公子翩然立在人群中,明眸皓齿,看样子应是弱冠之年。他立在那里,寂静无声,仿佛整个洛阳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还来不及说一句话,桃夭便出声了。
“你是谁啊,这么没礼貌,哪有这样问女孩子的!”
“在下谢长安,十年前与朋友约定十年后在洛阳相见,今日刚到,不巧碰上了花灯会,便出来游玩,怎知又遇上了这位小姐,刚才是小生唐突了,还望小姐见谅。”这位自称谢长安的公子解释道。
桃夭不再说话,我正准备回答他,一道明光晃过双眼,谢长安怔怔的看着我,好一会才说“小姐,可是重瞳之人?”
我浅浅一笑,轻轻点头。望向刚刚明光来处,却见是一块古朴铜镜,时间并未使它失去应有的光泽,定是主人十分爱护。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公子,是此意吧。”
“正是,小姐可愿与谢某做朋友?”我沉默着没有回答,或许谢长安觉得自己又失礼了,有些歉意的说“小生又唐突了。”
“无碍。公子勿怪。”我轻声回答。“人海苍茫,今日有幸得遇公子许是一段缘分,小女就当与公子是久别重逢。”
桃夭诧异的看着我,“小姐,你什么时候也学着大小姐那般舞文弄墨了?”
我轻笑不答,只浅浅地望着如墨的夜空。
远方传来几声呼唤。“二小姐,二小姐。”
桃夭循声望去,见是雪若,便答道“我们在这儿呢,这边这边。”
雪若和听雨走过来,听雨轻轻说“妹妹,方才爹爹派人传话,说是府中来了贵人,让我们早些回去。”
我看着谢长安,轻轻说“公子,小女家中还有急事,先行告辞。”说罢和听雨转身离去。
谢长安愣了一会儿,又像想起了什么。
“小姐,你还没有告诉小生你的名字呢!”
我不理他,兀自走着,倒是听雨好奇的转身,一抹意味深长的眼光在我看不见的角落绽开。
“人海茫茫,我到哪里去寻她?”谢长安失落地说。
“公子真是外地人,刚才那小姐不用想就知道是洛家小姐了。”摊主老伯鄙夷地看着谢长安。
“可是,我刚才分明看见另一位小姐和她生的一样,我怎么辨别?”
“我说公子啊,刚才你没听见吗?人家叫她二小姐,一定是洛二小姐洛听雨了,后来的那位是大小姐洛水碧。”
老伯无奈的看着谢长安。
“洛听雨,洛听雨。”谢长安呢喃着。
回到府中却并未看见有何贵人来访,娘亲便让我们歇下了。
记得我做了两个梦,一个是美梦,另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
“小生谢长安,请问小姐芳名”
“洛水碧。公子可记好了,洛水碧!”
“你们还是遇见了。不过,碧薷,我不会放弃你。你该回来了。”云雾渺渺处,紫金华衣的男子缓缓走来。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碧薷,你该回来了。该回来了。”男子忽然离我远去,来不及细问为什么。
被梦惊醒,我坐在床上细细的想着那些奇怪的话语。
“小姐怎么醒了?”雪若见我房中有灯火亮着,便走了进来。
“没事。你去睡吧。”
“小姐,你要的胭脂我买来了。”
听雨买胭脂了吗“那你放在妆台上吧”
雪若却不动,定定的站在那里。
我疑惑的抬头,却看见她眼里噙着泪。“你怎么了?雪若。”
“小姐,昨晚那个不是你吧。是二小姐。”
我知道雪若定是知道了那人不是我了,应该就是胭脂了。“好丫头,别生气,小姐没告诉你是小姐的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小姐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我服侍小姐也有十六年了,昨晚却没有将小姐认出来。我气自己辜负了小姐。”一行清泪从雪若眼中滑出。
“好丫头,别哭了,都哭成了小花猫,以后可怎么将你嫁出去。”我擦干她脸上的泪。“不过,是胭脂吗,听雨没有买胭脂吗?”
“不是,小姐气质自华,哪是二小姐能比得上的。”雪若有些得意的说。
“别乱说,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旁人可千万别乱说。在洛府,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大小姐。”
“小姐别这样说自己。是府中人不了解你,才会不将小姐放在心上。夫人就很爱小姐的。”雪若这样说。
我笑了笑,“她若不爱我,这世上怕是没人会爱我了。”
“不,就算所有人都不爱小姐,雪若也会爱小姐的,若非小姐昔年怜悯,雪若怕早已成为一抔黄土。小姐对雪若是再生之恩,雪若岂能辜负小姐。”雪若看着我的眼,一字一句说。
“好丫头,快去睡吧,再过几个时辰,天就明了。”我示意雪若后便和衣躺下。我知道若我不躺下,雪若是不会离开的。
一夜无眠,一夜无梦。
我知道谢长安,可那华衣男子是谁?他为什么要唤我“碧薷”?我要回到哪里去?
第二日,得了自由的我们便又出府了。
听雨说,昨夜没将洛阳看的真切,今日定要好好的一睹洛阳风采。
三月天,杨柳醉春烟。花灯会后的洛阳着实美丽,街上还残留着昨夜的繁华与记忆。
人群熙攘处,两位男子正在那里谈笑着。衣着服饰都显示出他们并非寻常人家。
“子罕,听闻昨夜有两位女子夺了世人眼中光华。都怪你,偏偏要留在客栈,害的我不能一睹芳容。”青衣男子撇撇嘴,满脸不悦。
红衣男子沉默着,忽得开口,“易阳,昨日是你自己觉得乏了不想出去吧,说人群熙攘,花灯会又为男女传情,自己不想随了这世俗。”
柳易阳哑口无言。
墨子罕又说“快走吧,长安该等的急了。如今十年已过,我倒想看看他这十年成了何等模样。”言罢便向烟雨阁走去,他们曾约在这里见面。
柳易阳也跟了上去。打小的交情他还是很看中的,而且若非他妹妹玉殒,柳家和谢家便是姻亲。
我和听雨出府后便直奔烟雨阁,在府中时不少听下人谈论这里。
烟雨阁是洛阳闻名的茶坊,三楼更是可以一览洛阳城中风景。
在三楼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便细细的看着美景。
忽听人声传来,听雨眼眸亮了亮。
“长安,阔别十年,今日一见,子罕觉着你变化可真大。”
“是啊,是啊!”柳易阳跟着说。
“彼此彼此。”谢长安回道。又说,“你们快别站着了,坐下咱们细细聊。”
三人就自己十年间所遇之事大概得说了一下。我和听雨一直安静地听着。
谢长安忽然说“你们可知昨夜我见到了谁?”
我的手猛的一抖,险些被滚烫的茶水溅到。雪若着急的看着我,正欲开口,我示意她别说话。继续听着。
“我遇到了一位女子,人间难见啊。而且,那女子和我是同道中人。”谢长安有些兴奋。
“得了吧,长安。能和你是同道同人,那女子是有多淡俗。”柳易阳摇着头,他可不相信世上有这等女子,而且又是在繁华如此的洛阳。
“你别不信,告诉你,后来又来了一位女子,和先前那女子一个模样,我都认不出了。”
听雨忽的笑了出来,三人大惊。
“帘风后是何人?”
无人回答。
片刻,我便看见了那三人。
谢长安在看到听雨后眼眸一亮,“洛小姐,小生又与你见面了。”
听雨眨眨眼,“这里有两位洛小姐,你是在叫谁呢?公子。”
谢长安抬头,便看见了我,眼眸里尽是陌生。
“在下谢长安,见过洛家大小姐。”
我心中一涩,他许是把听雨当做我了吧。
“无需多礼”。我轻答。又说,“小女洛水碧,这是我妹妹听雨。”我向着那两人说。
“原来他们说的两位姑娘就是你们?”柳易阳大叫,他看见,我和听雨除了衣物不一样,竟别无他处相异。
反倒是墨子罕,平静地看向我。轻轻地点点头。
“墨子罕,有幸结识姑娘。”
我轻笑,低下头,眼里全是无奈。我看见,谢长安的眼不曾离开听雨片刻,而听雨亦如此。
我忽然想起及笄那年从书中看到“郎情妾意”,当时还不理解,现在,就该是这样的吧。可是,谢长安,仿佛你寻错人了罢。
忽然觉得很累,雪若看出我乏了,便说“小姐,我们先行回府吧。”
“也好。”我点头。
“小女身体略有不适,先行离开了。”
不等我问听雨,她便开口了“姐姐你先回去吧,我想多待一会儿。”
我明白她话中之意。便和雪若离开了烟雨阁。
墨子罕一直看着我。却什么也不说。
烟雨阁,也为烟雨断肠阁吧。
路上雪若曾问我。“小姐,你不是真的累了吧?应该和那位谢公子有关。小姐,他倾慕之人应该是小姐对不对?”
我苦笑,“他既已认了听雨,我又何必再多言。”
“可是,谢公子所说之人分明就是小姐你呀,二小姐太卑鄙了。”雪若有些愤怒。
我停下来,转身看向烟雨阁方向。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自那日后听雨便频繁出入府中。每每归来,眼中都似蕴了桃花。四月的花,应灭了吧。
我偶尔也随听雨外出,每次却都是尴尬和无法言说的忧伤。
对一见倾心的男子却错认她人做我,偏偏那人还是我的亲妹妹。我又能如何。
墨子罕似乎得知了我什么,近几日常来府中约我品茶对弈,日子倒也清闲。
今日,他又来了。我煮了去年雪冬收的梅上水为茶。茶汤清冽,隐约透出梅的芳味。
墨子罕轻呷一口。良久才说“此茶与小姐甚同。”
“此话何意?”我不解。
“同为出尘之物。”
我轻笑,风吹闲花芳径里,十里也飘香。
“忽然很想问小姐一个问题。”
“但问无妨。”
“花灯会那夜的女子是你。”如此肯定。
我心里大惊,我与听雨模样相同,若非要寻个异处,便是我们的重瞳色泽不同罢了。我为褐色,听雨为浅褐色。他不曾了解我们,如何得知那人是我。
虽很惊奇,可我却面不改色。“墨公子怎会如此想?”
“这些日子我随长安一同游玩,二小姐亦在身旁。在下虽眼拙,却也看出二小姐身上的离尘之气不如小姐来的自然,仿佛刻意而为之。”
我惊叹他竟细心至此。却也哀叹他只细心如此。如果长安有他一半细心,是否会发现,听雨不是那夜的女子?
墨子罕的眼力不拙。这些日子听雨在府中便学我的样子,学我的诗词,学我房门前那一池春水中的浮荷。她将自己种下的牡丹全数移了,种上了我爱的浮荷。
我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却无能为力。听雨很聪明,她学我的样子,很快,也很像。
墨子罕没有再说话了,我也不想多说。与他闲坐片刻,便送他离开洛府。
回来后我坐在爹爹为我建的木亭中。看着门前那池春水,看着蕴着花骨朵的浮荷,回忆倒流。
五岁那年,爹爹曾问我和听雨。
他问“碧儿,你爱什么?”
“浮荷。”我答。五岁孩童,语波不惊。
“为什么?”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好,吾女甚奇。爹便依你罢。另外,爹再为你建亭一座,如何?”
“如此甚好。”
爹爹转而问听雨。听雨说要牡丹。她说牡丹为富贵之花。种此花,为富贵。爹爹轻笑。
那时的听雨哪里知道,洛府,仅与富可敌国差一步之遥。
爹爹如约在我门前捣了一片土地,引来活水,种上浮荷。并在池边建了一座亭子。我为我的亭子取名为“清碧”,那池种满浮荷的池子唤“寂痕”。
那年夏天,寂痕满池玉白。
那时,我是洛府受宠的大小姐。
可是,五岁一过,爹爹却像变了个人,不再如昔日般宠我。自此,我便伴着我的寂痕与清碧度过十三个春秋。还好这些年,有雪若相伴,我也不寂寥。
寂痕又唤了一些玉浮荷,我忽得笑了,有它们为伴,此生应是足矣。
雪若忽得出现在我面前。
“小姐,茶都凉了,人都走了。你还在这里闲坐什么?浮荷还要些日子才开呢。”
我起身拢了拢衣衫。“回房吧,虽是四月天,洛阳却比不得江南。”
这几日听雨一直再我耳边念叨。
“城外有家拂尘庵,听说去那里求姻缘最灵。姐姐,我们去求求姻缘好吧?”
“拂尘庵?那不是隔世之地吗?怎么会有姻缘?”我不解。
听雨呶呶嘴“城中好几家人的千金去那里求姻缘,最后都嫁得如意郎君。姐姐,我们就去吧。”
如意郎君?我被听雨说动,也许,是我还对谢长安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有一天他可以认出我来,希望那一天来的不要太晚。
我终是随听雨去了那里。
拂尘庵,仿佛真的隔世,却又身处红尘。淡烟疏柳,隐于城外的绿水青山中。我们走了很久才到那里。
听雨虔诚地跪在庵堂里,向着一枝玉雕的雪梅喃喃的说着什么。
我便学着她的样子,正欲跪下,却被人叫住。
“施主且慢”
我抬头,见是一位仙风道骨的尼姑。不等我开口,她便说了。
“贫尼法号拂尘,是这庵的庵主。今日见着施主,想赠施主一些话。此处多有不便,望施主随我来。”拂尘师太便转身走向内院。
我跟上去,雪若拉住我的手。
“没事。”我安慰她,而后推开她,自己跟了上去。雪若一直看着我,眼里带着惊奇与焦虑。听雨与桃夭一直在庵堂求着她们的姻缘。
拂尘师太带我进了偏房。
她说“施主你并非凡尘中人,贫尼看施主似有大劫将至。贫尼劝施主早日脱离苦海,入这庵堂或许能安享百年。”
“水碧谢师太好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我有此一劫,怎么也都避不过的。”我看着师太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纤尘不染。
“也罢。施主既然心意已决,贫尼便不多挽留。施主日后若想来我这拂尘庵,庵门永远为施主开着。”
“谢师太。”
回到府中,听雨便一直絮絮叨叨地提起谢长安,我只风轻云淡的听着,仿佛一切与我不曾相干。
“小姐,小姐。”雪若唤着我。
“啊?”
雪若嘟了嘟嘴。“小姐,这玉浮荷都快被你看开花了,小姐,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起身走到寂痕旁。
“这些日子我经常做一个梦。我梦见自己来到一个云雾渺渺,仙乐飘飘的地方。那里有一种我非常熟悉的感觉。对了,还有一位紫金华衣的公子,他好像对我很熟悉。他叫我碧薷。”
“那小姐可有看清他长什么样啊?”雪若睁着一双大眼睛。
“没有”
雪若低下头。“师太说小姐不是凡尘中人,会不会,小姐你是天上的人?”
“瞎扯,这世上哪有什么仙。”“停顿一下,又说“我虽离尘,可终究也身处红尘,你看我有仙缘吗?再者说,做仙人有什么好?”
雪若惊的合不拢嘴。
“大小姐,二小姐想请您过去一趟。”桃夭忽然来访。我看了看雪若,她似乎该处在神游阶段,便先随着桃夭去了听雨那里。
“姐姐,三天后我们去城郊玩好不好?”我一进门,听雨就急不可待的说。
“城郊?”我问
听雨猛的点头。“嗯嗯,就是城郊。”
“就我们姐妹吗?”
“额,这个,不是,长安哥哥也要去。哦,子罕和易阳都会去的。”听雨急忙解释。
谢长安,也会去?那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最后,我还是和听雨去了城郊。我们的小跟班自然也在。
“小姐,你说这路怎么这么颠啊,洛阳繁华如此,怎么有这么难走的路。”雪若在马车里抱怨着。
“好了,是你在走还是马儿在走。马儿都还没叫苦呢。”
我们顾了两辆马车。听雨与桃夭一辆,我与雪若一辆。另外三人自是不会如女子一般,他们都骑着马。
我撩开车帘,眼前的那抹白色背影,头微微偏着,望向听雨的方向,依稀还能看见嘴角的笑容,温暖如初识时绽放在洛阳城花灯会上的光芒。
他望着听雨的马车,不时轻笑。偶尔还和墨子罕和柳易阳说会话。而我,却只能这样看着他。
城郊风光确实美丽。可我却无心欣赏。不多时,便启程回洛府。
墨子罕忽然出现在车内。雪若适时的离开了。
“洛小姐。方才看小姐脸色不太好,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墨子罕关心问道。
“没有”
“可在下看到小姐方才不时看向长安所在方向,难道小姐?”
我微微怒道“墨公子,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讲。我妹妹听雨素来喜欢谢长安,而谢长安也刚好喜欢我妹妹。你这样讲是什么意思?”
我想,这是我能安慰自己的唯一理由了罢。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对吧?
墨子罕看着我的眼睛。风撩起车帘,金戈光晃过我的双眼。墨子罕,终是看到了我的重瞳。
他震惊了一下。却立即飞身出外。我们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了,似乎来者不善。
雪若从车外进来,紧紧地护着我。
外面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只听得阵阵兵戈声。
我不顾雪若的阻拦,强行从马车中出来。
谢长安,柳易阳,墨子罕和那群黑衣人正在激战。虽然黑衣人人多势众,但好在那三人功夫都不算差。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就解决掉了那些人。
听雨躲在车内不敢出来。谢长安正要走过去。一支箭忽然射向他。我来不及多想。便冲了过去。
“长安,小心。”我挡在他面前,挡住了那支箭。
血一直流,似乎不曾停歇。我昏过去的时候,看到谢长安眼里有震惊,不解,还有那晚他看我时熟悉的感觉。
谢长安,你终于,欠我了。
我醒来时已在洛府。娘亲在床前守着,听雨也立在床边。
见我醒来,娘亲说“水碧,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三天了,娘亲都担心死了。”
我扯出一丝笑容,“娘,我没事了。您别担心。”
娘亲点点头,便去告诉爹爹了。
闭上眼,正要安睡,听雨忽然说“姐姐,为什么你要替长安哥哥挡那一箭?姐姐喜欢长安哥哥,对吗?”
我没有回答。听雨看着我,良久说“我爱谢长安”
言罢,便转身离去。一滴清泪从我眼角滑出。雪若进门时,正看见我在拭泪。
雪若说“小姐,你爱着谢长安。花灯会那夜便爱了。对吗?开始我只是以为小姐不过当谢公子如一般人,可那一箭让我明白,小姐你是爱了谢公子。既然小姐爱他,为何不告诉他?”
“雪若,谢公子爱何人你我是明白的,我何必作茧自缚。”我转身,背对她。
雪若不服,“可听柳公子说,谢公子爱的是花灯会那夜的女子。小姐,那女子不就是你吗?”
我心微微一怔。道“不过是听说罢了,何须当真。”
卧床月余,期间谢长安曾探望我。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来看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当他看见我的寂痕和玉浮荷时,曾想问我,但终究没有开口,或许是他看见了听雨那满园的浮荷罢。
墨子罕也常来看我。他陪我谈经论道,细看人生。今日他临走前我告诉他若不介意,不要唤我“洛小姐”,就叫我水碧。他点头,便转身离去。
五月眼见着要完了,我的身体也逐渐好了,已能下床活动。
寂痕中的玉浮荷快要开了,我日日守在清碧亭,等待着那一目的玉白。
听雨出府俞发频繁了。我知道原因却什么也不能做。谢长安,何曾不是我所爱之人。
我终日郁郁寡欢,雪若是知道我的。
她说“小姐,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为谢公子着想啊,你忍心他被二小姐骗一辈子吗?”
我不说话,雪若急了。她说“我的好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我们告诉他不好吗?小姐不是很有文采吗?我们写诗告知他好不好?”
我沉默良久。终道“好。”这应该是我此生做的最大胆的决定了吧。
我用沾了浮荷香的雪绢,雪若在一旁细细研墨。轻轻拢起衣袖,我想了想,提笔写道
殷殷数字怜花灯
三月一梦烟雨轻
阁中不识同颜面
笑道此生竟无缘
停笔后,我思索良久,终是不敢送出去。雪若怂恿我说“小姐,既然写了,就送去吧,谢公子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经不起雪若的劝说。我终是随她一道出了府。
那时,柳絮已然不见飘飞,却还有一些残絮摇在枝头,久久不愿离去。透过那些残絮,我看见那白衣胜雪的公子对一抹可乱世的妖红说“听雨,明日我便向洛伯父提亲,迎娶你过门,可好?”
“好!”听雨答道。而后轻轻依进谢长安怀中。
泪滑过面颊。我丢下那方雪绢,踉跄离开。雪若在身后跺脚。她想冲出去告诉谢长安他爱的人应该是洛水碧,却又担心我。雪若终是拾起雪绢,追向我。
第二日,谢长安带着聘礼来到洛府。爹爹喜笑颜开,那日我才知道,谢长安是尚书之子,与东宫太子交好。爹爹自是同意将听雨许配于她。
与谢长安同来的,还有东宫太子,墨子罕。子罕向爹爹提亲,爹爹正要答应,不想我却开口了。
“爹爹,女儿不想嫁。”
爹爹怒目,说“太子你都不嫁,你要嫁谁?”
我心一横,道“女儿谁都不想嫁”
墨子罕见我与爹爹僵持,出口道“既然水碧不愿嫁,我也不勉强,我不想她因为皇室的压力勉强嫁给我。”
我感激地看他,他却将目光移向别处。墨子罕,是真的爱我吧。
也是今日,我才知道,柳易阳钟情雪若,而他竟是将军之子。听雨与长安的婚期便定在十日之后。
本来见好的身子一夜间衰败下去。我日渐消瘦,雪若一直在身旁照料着。那日阳光甚好,雪若说“小姐,我们出去走走吧,小姐的玉浮荷要开了”
“好!”
我在清碧亭中看着我的玉浮荷,它们真的快要开了。一朵朵的雪白,煞是养眼。娘亲忽然来看我。
她告诉我其实我和听雨并非洛凌寒亲女,但娘亲并没有告诉我我们的亲生父亲是谁。我是谁的女儿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娘亲后面的话。
她说她对不起我,她没有好好的保护我,她说我的事她都知道可她却无能为力。
娘亲抱住我,低声哭着。我掏出手绢轻轻擦掉嘴角的鲜血,将手绢悄悄扔进寂痕池中。
我的寂痕一生未受到半点污淖,洁净如玉。可今日竟沾了我这俗人之血。
三天后,谢长安迎娶听雨过门。
听雨出嫁那晚,寂痕中的浮荷一夜间全数开放,可是却妖艳如血。我并未亲眼看到,此时我已重病在床。
听雨出嫁后的第二天,我拖着重病的身子,悄悄离开洛府,奔往城郊的拂尘庵。
师太看见我时长叹一声“施主,命将休矣啊!”
我淡淡一笑“无碍。我只想在此终了余生。”
师太赐我法号“出尘”。人出尘,命亦出尘。
五日后我命归西。奈何桥边,我看见了所有的前因后果。我离家后,雪若寻我不到,一气之下拿了那日我做的诗寻到谢长安。可谢长安并未懂得那是何意,加之他要带着听雨匆匆返回长安,便不在意。七日之后他却马不停蹄地归来。
只因我去世的消息传到长安,只因那被埋藏的秘密曝于白夜。听雨不是花灯会那夜的女子。
我知道,是雪若。
洛凌寒并未将我的尸骨运回洛府。如此也好,师太为我觅得一处好地,我将长眠于此。
谢长安终是不知道我葬在何处。我看见他空对着我的寂痕池和清碧亭,痛哭流涕。他悔不当初,没有好好认出我来。只是我的寂痕,和我那一池浮荷,一夜间凋零。繁华过后的落败。
谢长安投入寂痕中,我想,他是寻我来了罢。
婆婆看着我,慈眉善目。
“碧薷仙子,我们又见面了。仙子刚才看见的只是人间的,却不知天上的事。”
“天上的事?”我喃喃道。“天上什么事?”
“仙子曾问小神仙子为何被遣下天庭,小神说是尘缘未了,仙子又问既是尘缘未了,又为何不得厮守。当时小神说天机不可泄露。但如今,七世已完,仙子当知道所有的事了。”
“所有的,事”
婆婆看着我,点点头,“是”
“仙子可记得千谷殿下?”
“你是说天庭七殿下千谷?他不是在天外天吗?”
婆婆看着我,缓缓说“仙子降下凡尘那一日,便是千谷殿下自天外天归来时。千谷殿下透过琉璃镜看见了降仙台上的仙子,当即在天庭放出话来。碧薷仙子尘缘一了回到天庭,千谷殿下会立即与仙子完婚。所以,仙子在还没有降下凡尘前便已是命定的七王妃。”
恍惚间我似乎记起我与听雨原是瑶池仙境中的一朵双生花。得七殿下侍者安君,即谢长安的雨露灌溉修成仙身,我与听雨都和安君有一段尘缘。天庭便遣我三人下凡了结尘缘。
“水碧”我听到远方熟悉的呼唤,那是我日思夜想的声音。我看着婆婆,她点点头,我便转身走向奈何桥。
“水碧。水碧”。我身影消散不见,谢长安急急地想追过来,却被婆婆拦住。
“公子,要过奈何桥须先饮孟婆汤。来,喝一碗孟婆汤,忘掉前尘所有苦恼,走过奈何桥,来世今生再多的奈何都不奈何。”婆婆递过一碗汤。谢长安没有接。
“公子,你若想追上前面的小姐,就必须饮孟婆汤。”
谢长安犹豫了一下,终是喝了下去。
我看着他木然的走过奈何桥,木然地走向六道轮回处。
“谢谢婆婆”我颔首。
“无需谢我,这也是七殿下示意。”
我看向谢长安的背影,说“安君,碧薷终与你无缘,来世好好珍惜听薷。”
“碧薷”我听见有人叫我,转身望去,烟雨迷蒙处一抹紫金色由远及近。他是夜夜出现在我梦中,唤我“碧薷”的天庭七殿下千谷。
他说,“碧薷,我等了你七世。终于等到你了。”
他说,“降仙台上那一眼,便是万年。”
他说,“我会好好爱你,生生世世与你相守。”
我缓缓握住他的手,一股暖意包围着我。
“千谷殿下。碧薷都明白,只是还请殿下给小仙一些时间,忘却人间情缘。小仙定不辜负殿下情意。”
千谷看着我,良久才说,“好”。
我浅浅一笑,随着千谷回到天庭。
仙人们都争相祝贺千谷殿下终于等来了碧薷仙子重返天庭,千谷却对此毫不关心。他每日都来寻我,与我一起谈论着我喜欢的事。
那一日,我偶然碰到月老,便去看了千缘树。
或许只有对一个人爱入骨髓,才可以在千千万万人中一眼看到他吧。
我看见谢长安的红线紧紧缚住听雨,我的红线却与千谷连在一起。
月老说我与听雨本同系谢长安,是千谷绞了我与他的尘缘,生生让自己与我结缘,因为这,他被天帝罚到寒魄狱中面壁三百年。寒魄狱,一般仙家进去出来只剩半条命了,但千谷不然。他是天后最宠爱的儿子,亦是天庭战神。他能抵得住寒魄。
心底的某个地方开始融化。我转身,面无表情地离开,月老以为我怨千谷,其实我不怨他。
不曾爱,何来怨。
我的确没有辜负千谷的情意。百千年后我成了天庭最尊贵的女人。与千谷完婚那日我透过妆镜,用灵力感知到谢长安在人间的转世。我看见了他和他身边那一抹艳红。
我会好好护着他们在一起,生生世世。
红巾覆面,我成了千谷的枕边人,是天上人间最高贵的女人。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一直很想在晋江上发文,终于实现了。奉上自己的初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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