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翩跹皎珠乱》Dagur山色

9、第三章 碧玉之礼2

　　第二天一早，研妍里洋溢着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息——族里最灵巧、最可爱的姑娘长大了。
　　不得不说，研妍里是一个神奇而迷人的地方。
　　寨口，一大块巨石魏然屹立，那石头不仅高且巨，还光滑的连一只蚂蚁都无法在上边任何一块地方立足，一般人走到这里，就只能望而却步，然后绕路而行了，他们不会知道，那石头背后别有洞天。若是绕过了，反而不管怎么走都会与研妍里愈去愈远。
　　通道就在巨石下边，只有通过研妍里的人才知道的特殊步法才能走进去，往里走一段，穿过一段暗黑的路径，一束光倏地照射下来，洞天石扉、訇然中开，只是门口云雾飘飘的，看不清里边的景致。不懂阵法的话，即便从巨石那边闯进来，也只能在这个地方绕来绕去，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外人闯入过石云阵来。
　　其余地方就是迷乱的林阵了，整个研妍里都覆盖在一片嫩绿之中。即便有人越过巨石闯入林阵，也只能绕来绕去绕到外边，根本没有机会进入研妍里。
　　树林深处，一湖春水不由让人眼前一亮，那湖水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蓝，而是和周围的树林一样花花绿绿的，却依然清澈的可以望见湖底铺的石子和游来游去吐着泡泡的小鱼儿，湖岸边树木组成各种各样的色彩，美丽的如同在画中，悠远缥缈、令人神往。
　　村头的研亮撑着船在湖面上一边不紧不慢地摇撸，一边唱着婉转悠长韵味十足的山歌，歌声穿过树林飘扬在湖心岛的上空。
　　说是岛，其实还有一条路和湖东岸边相接，岛上溪流淙淙、山崖林立，别有一番风致，寨子里的人也集中住在这个地方，他们的家错落有致地散落在各个山崖之中，看似一个个独立的小院，却户与户之间都有小径连接。院里或鲜花成簇、或池水如碧、或绿竹掩映、或草径悠长、或树木葱茏、或硕果累累，既协调统一，又各有所长，共同组成了一幅静谧安详、清新别致的动人风景图。
　　族长研齐山不仅是个管理能手、智慧长者，还是个名副其实的花匠。他们一家正在溪头的花园里忙乎，族长和夫人手里拿着培植好的幼苗一边摘种一边布局它们的架构，大儿子阿海在旁边的玫瑰园里给玫瑰们浇水松土；二儿子阿松坐在花园旁编织着网状的篱笆，倒不是怕花被谁采了去，而是要给花们立个规矩，省得它们蔓延的太大面积占用了别家的空间；小儿子阿占自己屁颠屁颠地追着蝴蝶跑来跑去。
　　不远处，小夕的家人也正在屋后田园里劳作，和煦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小夕爹悠哉悠哉地指挥着小黄牛在翻地，小夕娘挎着篮子跟在身后，把花种子撒在地上，她的身材袅娜娉婷，就连播撒种子的姿态都温柔优美，比一般的年轻女子更添几分风韵；刚会蹒跚挪步的小弟弟兴奋地在田头晃来晃去，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小黄牛的娘老黄牛年纪大了，心安理得的退休了，这会儿正在旁边草地上悠闲地吃草，时不时会朝着她的小牛犊哞哞地叫上几声，像是鼓励它好好干活。
　　孩童们正值散学，除了像族长家老二一样帮父母干活的，更多的是到处跑着嬉戏玩耍，有追着风筝放风筝的、有拿着鱼竿在湖边静静地等鱼儿上钩的，不然就是等夜晚来临，三五成群地跟着萤火虫的萤光到处乱窜。姑娘们都忙着养蚕、织布、纺纱，或聚在一起讨论研究什么样的花样好看，巧手一动，棉布细纱就变成了各式各样美丽大方的裙子布衫。
　　因为不需为战乱纷扰，寨子里的人个个心思单纯，只一门心思掌握技艺，所以在花艺、种植、纺织、裁剪等各个方面，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果有机会离开这里，每个人都可以靠自己的手艺攒得不少财富。
　　在自给自足方面虽然各有所长，但又几乎个个都是全能高手，却都不介意把自己的成果拿出来跟众人分享，所以岛上的每个人都过得幸福安详、快乐满足。
　　近午时分，小夕终于在万众期待中款款而来。
　　看小夕出现，研妍里族人也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陆续赶到了桃花小筑——也就是等下要行礼的地方，小夕因为耽误了时间，一个个打躬作揖地向他们道歉。
　　“你先去换衣服，我去看看大家都给你准备了什么。”阿海帮着打圆场。
　　族里一个和小夕差不多大的姑娘鸢花却突然惊叫了起来：“夕夕，你怎么了？你身上怎么有血？”
　　小夕此前也不防，听她如此说，低头看了一眼，衣服的下襟，果然残留着几片血渍，应该是喂白潋哥哥喝药的时候不小心蹭上去的。脸色变了变，尴尬地笑道：“扒拉树枝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手，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担心。”
　　“怎么这么不小心？”阿海皱了皱眉头，上前两步抓起他的手，果然，虎口那里还没结痂，非要拉着小夕去上药。
　　“没关系的，哪有那么娇嫩了，自己会愈合的。”她挣脱，眼睛望向众人。
　　“好吧，知道你惦记什么，你先换衣服去吧，我去拿药。”阿海说完，转身离开，小夕松了一口气。
　　所谓桃花小筑，是放在密林深处一个桃花形的木台。在研妍里匠人的巧手雕琢下，就像一朵放大了的桃花，是专门为寨子里刚成年的少男少女的礼宴准备的，预示他们青春美好、生活丰盛。
　　小夕娘一边嗔怪，一边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疯丫头，今天就是你的成人仪式了，还一大早就出去疯跑，衣服再试下，别出什么岔子，大家为你准备的花事已了，都正等你呢。”
　　小夕的娘叫做妍鹤，研妍里的传统，男的姓研，女的姓妍。
　　因为自己理亏在先，小夕不敢像以往那样贫嘴，或者跟娘顶上一大堆有的没的，默默点点头，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妍鹤本来就是研妍里出了名的巧手绣娘，又是自己孩子的成人礼服，纤秾合度、华美精致什么的那都不是事，总之小夕穿上之后，一下子就从昨天那个扔在草堆里都认不出来的放羊娃，变成了人人称羡的翩翩少年郎。
　　在族人的瞩目下，小夕向祖先行礼、鞠躬，族人们也纷纷送上贺词、嘱托和礼物，小夕微笑着一一道谢。
　　阿海手里拿着一包东西站在他面前：“夕夕，恭喜你长大了！”
　　小夕笑着接过：“谢谢阿海哥！”
　　观礼的族民纷纷起哄：“阿海，小夕的成人礼在今天，你的婚礼嘞？”
　　阿海脸红了一下：“今天是夕夕的好日子，大家别闹，听说夕夕还给我们准备了大礼，再闹可就收不到了”
　　大家听说，都眼巴巴地看着小夕，小夕无奈，便从怀中掏出笛子，气氛马上雀跃起来，响起欢乐的掌声和喝彩声，是的，她都还不必开始表演，就这个动作就足够大家喝彩了。
　　小夕的笛声在研妍里是出了名的，不过可难得看到她在众人面前表演，偶尔听到，也是林子里隐隐约约传出来的，但那已足够让他们魂不守舍了。她微笑着向众人点了一下头，认真地吹了起来，悠扬的笛声向四处飘散……
　　大家安静地聆听着，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就连空中飞过的鸟儿，都噗噜噜地冲了下来，站在不远处树枝上用痴迷的眼神凝望着；树上的毛毛虫忘了爬动，头顶的威胁都没注意到；远处的小松鼠、小刺猬赶紧相约从洞穴里跑出来，站在他身边的草丛里倾着耳朵；羊儿们忘记了吃草；就连小皮都一改平日里的迅猛敏感，在他肩头静静地站着，仿佛被带入到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大家就这样沉浸在一片乐声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不知不觉已是中午，小夕因为一早就忙乎白潋的事，这会儿感觉到肚子饿了，咕咕叫了几下，这才停了下来，周围的人儿，林里的虫儿、鸟儿、兔儿们还久久地发着呆。
　　不知过了多久，鸟儿回过头的瞬间，看到了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的虫儿，四只眼睛对视良久，虫儿才醒悟过来，挪动着一溜长足意图迅速逃跑，鸟儿也只是看了看，大概看在同是知音的份上，并没有去追。
　　小皮却一反往日的资深迷弟状，不安分地叫着往寨子外冲去，小夕脸色一变，“莫不是白潋出了什么事？”正要飞速赶上，被阿海拦住了，“夕夕，你的碧玉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小夕回头看了看，一族人都在那眼巴巴地看着她。
　　研齐山一脸严肃地对阿海说：“阿海，陪她出去看看！”
　　小夕赶紧打着哈哈：“没事、没事，这个小皮，最近不知道发什么春呢，也不知道外边是不是有母松雀在等着他……”
　　刚说到这，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唰”地一下红了，众人倒也不以为意，只是一个个都偷觑着阿海坏笑。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打扰了小皮的好事，大家入宴吧！”族长发话了。
　　这场宴会一直从中午进行到晚上，小夕坐在宴席上，却满脑子都是白潋虚弱的样子，可作为本场宴会的主角，她根本没办法找机会离开，族里姑娘一个个都来奉上自己亲手制作的礼物，她一边笑着道谢，一边如坐针毡，还被灌了不少酒，并没有注意到，有人一晚上都在用探寻的目光看着自己，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