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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话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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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治哥儿还不算太蠢,动了手,也能拿捏住玉带轩的下人,暂时稳了局面。”
五老爷心情复杂地对五太太道,这种事,也不知是该喜该怒。
五太太面沉如水地听着。
“等四哥一回府,治哥儿便上门负荆请罪,求四哥出面了。”
“四哥觉得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处理不好,会让大家都生了嫌隙,便直接让人把我请了过去。”
当日审出实情后,四老爷毫不犹豫就让人请了五老爷过来。
——怀治再怎么说也只是他的侄子,纵是四老爷对他的所为如何不满,也轮不到他个做伯父的管教他。
怀治一腔少年意气,自个儿倒是爽快了,真要传出去,不过是落个“轻狂”之名,自己女儿却只是闺阁少女,若是因此沦为他人谈资,四老爷如何能不震怒。
这些浑小子,年纪不大,脾气倒一个赛一个的大,屁大点小事,闹到几乎不可收场的地步。
可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替自己女儿出头,说到底,戒哥儿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脾气,他这个做堂祖父的不好多说他两句,冷眼旁观大房就这么败落还是能的。
四老爷的逆鳞就是亡妻留下的这一对女孩儿,戒哥儿今日竟敢对怀悠动手,四老爷断不可能再给大房留半分情面。
既已做好了与大房翻脸的准备,面对五老爷时,四老爷的态度就和婉多了。
“我一听治哥儿竟敢做出这等事来,当即气得狠狠削了他一顿。”
“但孩子终究是孩子,你还能真的跟他置气不成?”
五老爷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五太太的神色,极力补救道。
“再说四哥当时放下身段、情真意切地来与我道歉,我这看着,也很不忍心啊……”
五太太想到季氏,想到她当初对自己的照拂,想到她早逝后媛姐儿、悠姐儿的不容易,脸色也渐渐缓和了。
“好在,不过隔了一日,波哥儿的债主先大房的问责上门了。”
五老爷说了半天,总算口干舌燥地讲到了此处。
“也是合该大房倒霉呢,波哥儿干什么不好,拿着二哥给的银子,非要做倒卖古董的生意。”
“这行当里的水,深的很!我都不敢乱插手的,这孩子……”
五太太不屑地撇嘴。
得了吧,怀波不就是个眼高手低的性子,有什么好惊讶的。
照她看,二房这银子给的根本就不怀好意。
“这不,一赔,就是五千两。”
“要不是我和四哥给他垫了,追债的能闹到老夫人那里去。”
“若是老夫人因此有个三长两短的,怕是大哥和二哥有的吵了……”
四老爷见怀媛应承了半年之内接罗晃出府,也就没再就那个话头纠缠。
罗晃是季家留给媛姐儿的,他不好插手。
就是因此,他才留了那丫头一命。
四老爷神色淡淡地接着讲完了后来发生的事,转而问怀媛道。
“现在你可明白我先前为何问你年前老太太摔着那件事么?”
年前老夫人摔着的消息传到四川时,正值年末多事之际。
二老爷在四川任上不方便动身,先遣二太太回洛都侍疾,已出嫁的大姑娘怀盼携女儿随行。
手头事情一完,二老爷就带着女婿顾满林一起回了洛都。
当时已经近小年了。
因着这桩,五太太当时只是狠狠罚了侍奉的丫鬟婆子们一顿,没有闹出人命来。
这事儿,二太太回来后也没说什么。
二老爷一回来,既不休息也不寒暄,径直撇了旁的人直奔正房,与老夫人闲话几句后,面色不动地回了集荫山房。
把旁的人都弄得个战战兢兢的,自己反而回去休息了。
大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当晚陶悦堂就杖毙了好几个丫鬟婆子,老夫人身边的人被清洗一通。
第二日二老爷面无表情地去了外院,把三少爷怀顺叫了出来,当着永济斋所有服侍的小厮管事以及同住在永济斋的四少爷怀治的面,从兄友弟恭到孝道礼仪呵斥了足足半个时辰。
那声音大的连隔壁广济斋的二少爷怀程都听得一清二楚。
末了还罚三少爷把孝经从头到尾抄上百遍,拂袖而去。
可怜三少爷也是过两年就要及冠的人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娶妻生子,还被二老爷训得跟个鹌鹑似的,大气也不敢出,在兄长幼弟面前大失了面子。
这事一出,大太太更是气得一连几日“卧病在床”,直到老夫人寿辰都还没完全“好”起来,五太太也深感面上无光。
二老爷又找了五老爷在书房里谈了一夜,翌日岳府很多当值的丫鬟婆子都被换了。
年前时候怀媛没少跑岳府来照看老夫人,这些来来往往,她心里门儿清。
她琢磨着,大房反应那么大,恐怕老夫人摔倒这事与大房是脱不了关系的。
——老夫人又不是突然就这么老了,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一天天服侍过来的,怎么会突然就让老人摔了!
又想到之前大太太几次三番暗示给大少爷怀波换个住处的意思,可这岳府就这么大,真要挪,她看中了谁的地方不言而喻。
恐怕这事儿闹得不美,让老夫人烦忧了。
可她一直想着四房与此事无半点干系的!
父亲现在这样说,难道是之前自己猜错了?
老夫人跌倒确实是被气的,却不是被换房一事,而是被悠姐儿与戒哥儿的矛盾?
可是,这也不应该啊!
怀媛斟酌着缓缓道。
“二伯父回来当晚杖杀的那批人,多是她们嘴碎,看大伯母的反应,应是大房的人,第二日去了外院,那番话是敲打治哥儿,随后找五叔父,却只是处置了内院的几批下人……”
四老爷看样子心情好了些,笑着问。
“看出门道来了?”
怀媛皱着眉头,无视父亲调侃的语气。
她又不是傻子,联系这几日五房发生的事情,老夫人对她和妹妹的态度,零零总总的,多少能拼凑出个大概。
“二伯父虽然生治哥儿的气,却完全没处罚他,帮他留了完整的颜面不说,连之前掩下去的和戒哥儿的龃龉都没有往外说,怕是五婶娘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其中内情。”
看五太太对悠姐儿毫无芥蒂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很难理解,也只有她完全被蒙在鼓里一种解释了。
只是二伯父若连五婶娘都没告知,定是存了把此事烂在心里的念头了。
“二伯父既然还能如此替治哥儿的名声着想,怕是老夫人摔倒,与他们小辈儿的打打闹闹是没多大干系的。”
“只是这事定然也占了个由头,不然以二叔父以往的性子,何曾管过这种小打小闹。”
四老爷但笑不语,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只微微抬眼,示意她继续。
怀媛吐了口气,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以大伯母疼戒哥儿的脾性,她要是真把这事咽死了,怀媛才惊讶呢。
只是大房也有自己的短处捏在别人手里,自然是不敢大大咧咧地毁诺,把这事吆喝出来。
但少不得要打些歪主意,弄几个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在老夫人面前把这事抖出来。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大房这是受了委屈,打算在老夫人身上找补回来呢。
只是老夫人身上又有什么值得大房惦记的呢?
老夫人并非吝啬之人,最后却闹成那般样子,大房所求,可就显而易见了。
无外乎还是集荫山房那块地,只是老夫人定然没有同意,最后怕是撕破了脸,说了些没羞没臊的刻薄话,诛了老夫人的心,把人活活气摔了。
这刻薄话里定然还带上了二房,再翻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出来,污糟糟的再带上兄弟阋墙的意思,是以二伯父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