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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踏雪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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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妹妹,就此别过了”,仇华在破庙门口向紫鸢说道。
“姐姐怎么不同我再玩几天。”只见紫鸢拉起仇华,皱眉问道。
“妹妹不还有事在身吗?”仇华忍不住逗起紫鸢来。
“姐姐莫打趣我,这下还不知如何跟爹娘交待呢,三叔又一副气咧咧的样子”。
紫鸢抓起一把雪,往天上扔了出去。
“有莫白帮忙,想必可以顺利成事的。说到你三叔,我瞧他怎么竟有些怕明言的?”仇华向紫鸢笑道。
“哈哈,三叔嘛,最是好哄好骗的了,当然不如明言”
“不如明言会唬人!”
紫鸢说罢,二人都笑起来。
一阵风吹过来,树枝上堆着的雪轻轻落了下来。
“妹妹,人聚人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姐姐也只愿当一个过客,不愿久留。”仇华含笑道。
“姐姐,日后也不知何年何月能再相见。”紫鸢瞧着仇华,拉住仇华衣角,透露出不舍。
“妹妹。”只听到仇华突然说道。
“若是等到十年后我们都还能记起今日,就再来此庙相聚如何?”
“好,姐姐可一定要来啊。”紫鸢挑眉笑道,“我可一定会来的。”
好,若是……
我一定会来。
仇华向紫鸢微微笑道:“那我这就走了,有缘再见。”
风雪中紫鸢一直站在庙门前,只是那身影已经越来越小,仇华已经越走越远了。
仇华本没期待今晚会下雪,既然下了,便不如雪夜前行,路上无人又安静,雪路松软好走,待到明日出了太阳雪化了,路上便多有淤泥,不好走了。
她别了紫鸢,却也不伤感,只是轻松上路,不一会儿就出了城,走上往西北方向的路。
那被墙围起来的小城,也离她越来越远了。
走了片刻,仇华停下来,靠在路边一棵树上解开包袱,拿出一小盒点心吃起来。过了一会儿又从腰间取下一个水囊,打开塞子,一股酒香飘了出来,这便是向店家讨来的米酒了。仇华品了一口,只觉得米酒甜咧,如这雪天一般。
这时候,雪又停了,仇华卧在雪上,一口点心,两三口米酒,如在梦中。
过了一会儿,仇华也累了,躺在雪上竟睡着了。
天地都安静起来了,一枝梅花伸向仇华,香气淡淡飘向仇华,只见仇华用力嗅了几下。
仇华醒的时候天刚刚放白,她抖抖身子,然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赶紧用手在身上搓了一搓,她的脸很凉,简直要僵掉,自己不由得拍了拍、揉了揉。仇华跺跺脚,赶忙收起地上的点心、水囊诸物,重新归置好之后又开始沿着路往前。
仇华踩着雪急匆匆往前跑了一阵又慢步停了下来,她的脸有些发红,呼出的热气如烟一样飘散。
“何必急着赶路呢,且徐徐行吧”仇华叹道,心里想着,行走江湖处处小心便不痛快了,倒不如见机行事,顺势而为比较好。
她走了一会儿,身上热气逐渐散去。好在脚下发热,身上又渐暖了起来。
一路白雪映在她眼前,仇华心下一动。
她轻轻向前跃去,而后以脚尖入了雪地,随后又跃起,往前飞了一段,悄然落下雪地后,她又往前飞了更远,只见一路上只留下了或浅或深的圆洞。
“这便叫踏雪如何?”仇华扬眉笑了笑。
突然,好像有什么小石子击在仇华背上,仇华摸了摸后背,手上感觉到雪的凉意。
“小丫头遭贱了好功夫!”一声轻笑传来,一个留着长须的长者从后面树下飞来。
仇华见那长者并无恶意,略拜过后向那人说道:“前辈好。”
”恩。”长者点过头笑道,“你这招是取自掠水无痕,虽然以你现在修为不能踏雪无痕,但借力而行的功夫却还不错,取名‘踏雪’是有良马踏雪而过的意思?”
“仇,吴秋唐突了,晚辈自知做不到踏雪无痕,只能留下如马蹄印的圆洞,又记起儿时曾听说有一种良马通体乌黑,只有四蹄雪白,故名踏雪,因此才大胆取名,却实在称不上什么招数了。”仇华眉头皱起来,低头说道,流露出难言的声色。
“你怕什么?不必与我拘泥这些。”那长者好像不耐烦起来。
“再说,我又不是你师傅。”那位前辈突然大笑起来。
仇华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小姑娘,再会。”
这样就完了?
“前辈!”
仇华突然叫住长者。
“你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你为了什么来往于这天地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还请前辈指点。”
仇华向长者方向做揖道。
“自己体会。”
仇华抬起头一愣,那位前辈已经不见了踪影。
仇华抓起一把雪,呆呆坐在地上。
我从家出走,想要一个远离家的地方,其实就是不想嫁人生子吧,如果爹娘不提定亲的事,我大概会觉得一辈子呆在家里也不错。
我从家拿了不少东西,足够应付好一阵子。
我口口声声说想要自由,但是离了家我又不知道要去哪里,原来我就是只想赖在家里的米虫吗?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等到身上钱财花光了,我又要去哪儿呢?
街上的小贩,地里的农民都有事可做,我却赖着从家里带来的钱快意生活吗?
天渐亮了,仇华还是呆呆靠在树上。
她不去想是否将会被走路的人看到,如失了魂一般,只觉得若是有路人来,每一个都会让她自惭形秽。
她挪到树后面,蹲在树边将树抱起。
树?
它也在生长着啊。
仇华又想到了自己,忍不住声咽。
轻轻哼唱声传来,听上去欢快自在,仇华忍不住抬头瞧去,前面东边小道上一个人长袍宽袖,右边挎着一个包袱,他不时跳着前进,时而脚向前踢,雪地上薄薄一片雪随之扬起。
“哎呦我”突然,那人不知绊到了什么,竟直直往前扑倒了去,仇华不禁嘴角一弯。
她看向那人,他倒在雪上,除了两袖为黑色、有白色宽边外,周身共包袱都是白色。那人手撑在雪地上,然后翻了个身,便躺在地上,然后傻傻笑起来,他轻声哼起歌,歌声有些微弱,若有若无。仇华瞧向天空,看来不会再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