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求放过！》巫马南下

2、第 2 章 叔嫂篇（2）

　　大概是蝴蝶效应，高才比原本出发的要早。许真表示求之不得。

　　在原本轨迹上，许贞是将自己嫁妆贡献出来，和四邻八舍给的‘心意’，一起作为高才上路盘缠了的。但许真显然没这个打算，嫁妆虽然不多，她也不想浪费。

　　高才离家时，高母还将自己一点私房拿出来，打算交给高才，不过高才没要。许真在一边看着，还感叹这个高才也没那么没良心。

　　不想高才才走没两天，就有人上门来收高家的地。

　　这脸打得！

　　来人拿的是白纸黑字的契书，高进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才沉着脸跟那人说了什么。许真没在旁边听，不过傻.子也想得明白，这是高才没上路盘缠，把自家的田给当了。

　　等那人走了，高母才拄着拐杖出来。许真及时上前扶住，高进也走上前来，关怀道，“娘，你怎么出来了。”

　　高母却没答他的话，焦急道，“进儿，怎么回事？”

　　高进顾忌高母病情，没直接给她说实话，“没事，娘。你身体不好，快进屋去吧。”

　　高母不依，犯起倔来，“你不用瞒我，是不是你大哥做了什么？”

　　高进有些为难，犹豫地看了一眼许真，还是没说话，自己把高母扶回房，许真就没跟着了。

　　到了房间里，高进才犹豫着把高才卖地的事儿说了。高母果然气得喘不过气，又不知怎么骂他，只好重复着‘这个……’、‘这个……’，大概想骂孽子，但半天没有下文。

　　高进在一边抚着她背，帮高母顺气。高母独自抹了一会儿泪，高才卖地，虽然有些不顾家人死活，但他也是为了正途读书。高母不自觉又为他开解起来，便有点想为高才说话。

　　“你大哥……你大哥也是不得已，你，我们就多体谅些……”

　　“嗯，我知道。”高进心中叹了口气，又是这样。但也没有多抱怨，安慰高母，“母亲放心，家中有大嫂照顾，我有时间可以去给人帮工。只是大嫂才刚嫁过来，这些事就不要告诉她，免得她对大哥灰心。”

　　高母闻言，有点不满，“大郎是为前途，到时做了官，她就是官夫人。要不是我时日不多，哪里能挑中人家不要的女儿！她还有何可抱怨？”

　　高进默然，他是知道母亲自小偏心大哥的，所以这话没法反驳。虽然大哥中了举人，但排名却是最末一个。再说他家中如此家境，就算有举人的名声，愿意嫁进来的又有几个？

　　而且就算许家不看重女儿，但人家也没收多少聘礼，她当初看中这门亲事，不就是看中这个？

　　至于高才的‘前途无量’，能成真自然最好，但那也是高才自己的。他跟大哥的路不同，也没指望过以后沾他的光。所以对于母亲说的前景，一向不置可否。

　　只是目前却有另一桩愁心事。那点田地卖不出多少钱，高才是连着秋稻一起卖的。上一季的谷能吃到现在，已经十分勉强，本来正等着将要收的粮食，现在……他们连吃饭的米都没了。

　　而且高母的药不能拖，高进是想，高母自己还有些私房，就自己先垫上，等过了这一阵，他再补给母亲，毕竟赡养的责任也一直由他担着。

　　高进才刚提了这事，高母就一副肉疼的神情，虽是应了，但不知想到什么，犹豫道，“我看大郎媳妇进门也有好些嫁妆……”

　　“娘！”高进终于忍不住打断她，“那是大嫂她自己的。”

　　高母也有些心虚，但还是忍不住辩解，“她不是进了高家嘛，这饭钱里，也有她一份。”

　　高进有点无力，但还是坚持，劝说道，“那也不能人家一进门就……如果以后大家生活久了，有了感情，你要她同舟共济，我不会这么指责，可是……算了，这事我不会同意。大嫂要怎么做，都得她自己选择，我们不能逼她。”

　　高母也没说话了，但手拽着被子，还是有些犹豫，甚至小声抱怨，“早知道就不急着给大郎娶亲了。”

　　高进听见，一时无语。

　　默了一瞬，他也不想搞得像是逼她钱，便道，“这两天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秋收了，肯定有需要帮工的，我多做点，也能挨过这段时间，娘你也不用太担心。”

　　高进跟高母的这一场对峙，许真并不知情。只不过从来人收地之后，高进就开始早出晚归。他没有跟许真说自家地的问题，就好像每天都是在忙着自家收获一样。

　　许真不傻，前后联系一番，大概也能猜到两分。尤其高家这家境，没了地，还没有秋收存粮，也怪不得高进这么拼。每次看他回来，身上的汗至少比别人多一倍。

　　许真也不是没想过把嫁妆的钱用来度过难关，可是她怕她表现得太仗义，容易打动人心……

　　呃，许真自己也很囧，但因为要记得防备高进喜欢上自己，她都有点杯弓蛇影了。

　　不过过了几天，许真也发现不对劲了。这些天高家都是吃的粗面饼，是雇主包饭，高进留着带回来的。

　　本来许真以为是人家饭给的足，高进能省则省，毕竟他是这个家的主要劳力，怎么说都不能倒。况且他还有钱给许真，让她给高母抓药。

　　但是近来高进瘦得太快了，面色都有点发黄，甚至有一次，许真看见他打了一个晃，差点倒了。她当时就问过高进什么情况，但是对方连借口都没找一个，就说没事。

　　许真本还想追问，但看到对方一副保持距离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贴冷屁.股呢！

　　不过许真到底放心不下，看他跟自己也差不多年纪，却要一个人扛起一个家，尤其自己还吃着他的，要是他因为这个原因把身体弄垮了……想到这里，这种不安就越发强烈了。

　　许真一天要做的事不多，基本就是给高母煎药和洗衣服，之后就没事了。许真干完活，还是找到高进帮忙的地方去了。

　　西坪村里基本都是自耕自种，需要人帮忙的不多。地主倒是有一户，只不过毕竟吝啬，高进没活干，到地主家里帮短工也愿意。

　　只是地主给的饭，刚好只够一个人口粮，要留出来再分两个人，他就怎么都吃不饱了。而他们给的工钱也不多，还得省着给高母买药。所以现在高进确实在硬挨。

　　许真找到地方的时候，他们正好休息。高进领了自己的那份，就独自走到一边的树下了。如今天气虽然还有点热，但是要割稻子和打谷，大家都还穿着长袖汗衫。高进跟他们也差不多。

　　许真一眼就看到了他，不是他最帅，而是就他一个人坐在一边。在许真走过去的途中，有几个不太正经的人对着她一阵挤眉弄眼的怪叫。

　　许真没有管那些人，直接走到高进面前。刚才她看了一圈，大家的午饭份量都差不多，三个粗面饼。发放饭食的地方还放着一个茶缸，旁边放着许多茶碗。想来茶水应该的免费的。

　　因为干的活多，吃的也多，这三个饼就着水吃，也差不多才是刚饱而已，但是高进居然只吃了一个饼，就把剩下的包好了，闭着眼睛在树下休息。看着是不太可能‘等会再吃了’。

　　高进没有理会那些怪叫，直到许真走近，挡住了光线，他才睁眼。看到许真后，有一瞬间的惊讶和慌乱。

　　“大嫂？你怎么来了？”高进是真没想到她会跑到这里来，但还是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虽然暂时没有把家里的跟她说，但也没瞒着，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他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但是许真突然跑来，还是像拆穿了他的谎言一样，让他有片刻狼狈。

　　但是紧接着，高进就想到是不是家里出事了，第一个就是想到高母，神色就有些着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许真没等他问完就赶紧摇头。高进这才又松了一口气。两个人相对站着，高进和许真毕竟还不太熟，有点尴尬。就又问了一遍她的来意。

　　许真没有及时回答他，说实话，她还拿不准对他的态度，‘嫂子’这个角色，她还真不怎么好代入。但当他同龄朋友吧，她又要拿捏好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默了一瞬，许真才指着他已经包起来的饼，还是决定直接问了，“你就吃这么点？”

　　高进看着许真自以为是疑问，其实是质问的神情，忽然有些不自在。被质问，还是小时候被父亲教训时经历过。但此时又好像跟那时不太一样。

　　高进不自觉默默鼻子，刚开口试图解释，许真就已经断了他说谎的后路，“我看他们都只拿三个，份量每个人都很平均，你别告诉我你想歇一会儿再吃？”

　　高进乖乖闭嘴。简直像只大型犬，让人想摸.摸.他头。许真意识到这一点，赶紧撇过头。

　　分了下神，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话好像有点亲昵了。这才换了语气，带点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家里最近可能比较拮据，但你也可以跟我说……”

　　查觉到到许真又回到平时的态度，高进不知为何，竟有点失落。但这点失落小得他自己都没察觉，不过跟刚才相比，现在确实更自在。

　　至于许真的意思，高进领会到，却真觉得没必要，在他观念里，养家糊口是男人的事，还要靠女人的话，那不是……成吃软饭的了吗？

　　更何况连他亲娘都不能做到，更遑论叫一个刚进门没几天的女人劳心劳力呢？不过对方能有这份心，他也还是感激的。

　　说白了，高进其实有点大男子主义，但是用在有些情境下，却又能透出点男人味来。

　　高进打断许真的话，“嫂子放心，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去城里帮工。”城里的工钱要高一点，只是现在走不脱。
　　没等许真再反驳，就半开玩笑道，“不管怎样，总不能叫你刚嫁进我们家就挨饿吧？”

　　许真本来要说的话一下子哽在喉咙里，心情有点复杂。听到这种话，心里不感动是假的，而且他确实是那么做的。虽然那个饼不是什么好吃的，但至少确实没有让她饿过肚子。

　　可是，这种对方还没喜欢上她，她自己就要先被对方攻略掉的恐慌感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