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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戏弄 ...


  •   白檀被逼退至墙边。

      四目相对间,她竟有些耳根发烫。

      做人也没几天,怎还多了一丝过去从未有过的羞耻感?哎呀,偷窥而已很见不得人么?

      好吧,是有那么点儿。

      她想编几句瞎话抵赖过去,却被对方先一步堵住话茬:“别想抵赖,你所模仿的天女盈袖难度极大,芙蓉轻易是不会跳的。近半年来,唯独那晚她跳了。你倒是天资不俗,竟看一遍就会了。”

      又是天女盈袖,该死的到底是哪个动作啊!

      “说说看,为何要偷窥我与芙蓉?”泽兰俯身靠近她泛红的脸颊,无端笑了声道,“莫非真瞧上我了?不惜冒着落水的风险也要爬窗偷看?”

      得,抵赖不过。

      白檀一掌推开那少年,恼羞成怒道:“就你这雌雄难辨的脸,本姑娘能瞧上你?我就是瞧上周昀都不可能瞧上你,让开!”

      雌,雌雄难辨?

      泽兰不禁嘴角微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评价他。几个意思,暗讽他缺乏阳刚之气?还拿他与那不修边幅的犬妖比较,简直可笑!

      见她甩甩袖子就想跑路,泽兰三两下截住她道:“本公子玉树临风,如何比不上那护院?”

      “哎呀,哪里都比不上!”
      “……行,比不上是吧?”

      少年压着眼皮,笑容怪异。但见他从腰后摸出一根狗尾巴草,迅速拿到白檀眼前。

      她那双杏子眼顿时定住。

      乌黑双瞳难以自持地追着毛茸绿影左右移动,渐渐地就连躯体也不由自主扭动起来。

      「小白,你清醒一点!」铛铛大喝。

      「我,我忍不住啊~喵呜~臭小子,他拿狗尾巴草逗我!」白檀想哭,怎么化形成人还是抵不住诱惑,这修的哪门子炼啊啊啊。

      见她眼巴巴想掏那棵草,泽兰轻哼了声,又变出一只藤编球抛过去。

      果不其然,那少女不假思索跃起接球,而后蹲在墙边兀自嬉耍起来。

      泽兰双手环胸,俯视那面壁戳球的女子。

      看来这妖猫果真化形不久,修为低微,连猫族天性都没学会收敛。偷得玄石却不知如何利用,真是蠢得可怜。

      少年弯腰,笑盈盈道:“说,本公子哪里比不上周昀?”

      雨后湿漉的青石板,映出浮云漫天,也映出少女情难自持的画面。她盯着脚边的藤球,半脸痴迷流连,半脸咬牙切齿。

      “哪,里,都比不上!”
      愠怒从喉底爆出,白檀突然撞向石墙。

      额角剧痛叫她眼冒金星,却也让她顿时脱离天性桎梏。她扶着墙站稳身子,一脚踩爆那颗藤球!

      嘶,听着都疼。
      本以为她会就范,不想她竟情愿玉石俱焚。

      泽兰摸摸鼻尖,心道这妖猫性子倒是刚烈,也难怪那日救他时不惜拼上性命——只不过,她那双眼睛是摆设吗?竟觉得他比不上那犬妖!

      见白檀眸底猩红,眼看要冲他使出杀招,少年忙赔笑道:“小娘子,藤球好玩也不能贪玩哦。撞疼了吧,来我瞧瞧破相了没有?”

      “你起开!”白檀拍掉他伸来的手,双唇微动吟出御风咒。

      霎时间深巷涌出一道疾风,自她身后化作风刃劈向泽兰!

      泽兰惊退两步,侧身避开一击不料这风刃竟接二连三。他只得在窄巷内连翻几个跟头,最终跃上墙头才躲过突袭。

      翩跹长衣被劈成六七道布条,略显狼狈地晃荡在他腿边。

      泽兰警觉地注视起那女子——短短几日修为精进至此,几与西坡对战藏纳时判若两人。

      怎么可能?
      她分明连猫族天性都把控不住!

      “躲掉了?”白檀揉着额头走近,眯起眼审视道,“你真是凡人?”

      不然,怎没一道见血的伤口?

      若连凡人都能轻易躲掉她的风刃,那她还报什么虐杀活埋之仇!不过,庄晓生是个坐轮椅的,该是翻不出泽兰这般利落的跟头。

      “难道你不是?”泽兰以问作答,蹲在墙头俯视她,“我瞧娘子沉鱼容貌,却姿态如猫,莫非——”

      一听这话,白檀噌地绷直身子。

      她翻身一跃将少年打落矮墙,反手将他压在青石板上扼住脖颈:“我是人!你若敢瞎说,割了你舌头!”

      “用方才那般锐利的风刃么?”泽兰却任由她掐住咽喉,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娘子啊,一般凡人是使不出这种招数的,寻常女子也不会上来就掐人脖子。若你想让我替你遮掩,那不妨对我温柔一些。”

      说着,他弯起双臂闲适地枕在脑后,温声道:“还是说,你很想被人发现踪迹?小,猫,咪。”

      这几字,掷地有声。

      有如皮鼓咚咚咚敲在白檀心头,叫她登时瞳孔骤缩。

      这少年究竟是何来头,没有灵力却有比风迅疾的身手。如今还轻易看破她的伪装,难道也是奔着屠猫夺石而来!

      「小白!不许动杀心!」铛铛似是有所感应,急忙阻拦,「他未行伤天害理之事,你岂能随意生出杀人心思!」

      白檀反问:「难道要等他揭我身份,同世人持刀向我之时再杀不成?」

      铛铛:「小白,祸世妖猫是世人与你的诬名!可究竟要做祸世妖猫还是济世灵猫,皆由你自己决定!」

      济世灵猫?
      她怕是做不来,却也不愿为一个潜在威胁害一条人命。

      况且,这少年身上的熟悉感,的确让她下不了手。白檀好似妥协一般,悻悻松手:“替我保密。”

      泽兰捂着脖子咳嗽两声,胀红的脸上依旧挂着明朗笑意:“好啊,你拿什么同我交易?”

      “交易?”白檀蹙眉,“你方才如此戏弄于我,我不取你小命已是我大度良善,你还想交易?若你泄密,小心我割了你喉咙!”

      “……”泽兰摸摸脖子,配合闭嘴。

      人世间,大如治国止战小如走马行商,无事无物不可交易。无利不往也,便是这人世教会他的第一个道理。

      可这道理,好像在白檀身上行不通。

      “试我身份,有何居心?”她道。
      “居心?”

      泽兰笑称:“你那晚不是听见我与芙蓉对话了?我欲聘猫而不得,见你举止似猫便想一试,谁知真叫我遇见狸奴化形的稀奇事!”

      言及此,少年凑上前,墨玉般的双瞳映出白檀的模样:“不知娘子可愿受聘,同我归家?”

      “想做我饲主?”少女跳起身,神情何其鄙夷,“区区凡人,想得倒美!”

      “想想又不花钱的,万一你答应了呢。”泽兰起身拍拍污糟的长衣,瞧了眼她额角的淤肿,便头也不回地往巷口走,“你该感谢我,替你找了个寻医问药的正当理由。”

      白檀倏而想起,她得去找庄晓生!

      巷口停着一辆马车,帘上绣有“容华”二字。见泽兰翻身上车,白檀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少年意外道:“你作甚?”

      白檀:“走,送我去义诊的地方。”

      泽兰抓起腿上破损污糟的衣衫冲她挥挥:“在下急着回去沐浴更衣,恐怕——”

      “少废话,不送我去,我让你光着膀子游街!”说着,少女指尖利爪随意划出一道弧度,便有两根布条“嘶啦”断裂。

      可泽兰却不甚在乎,丢了手里的断布条道:“你割呗,随便割。届时人家问起,我就说是寻笑坊的新头牌见我模样俊俏,光天化日当街轻薄于我。在下一介清白儿郎,的确有几分俊名在外,受人爱慕又有什么错呢?”

      这倒给白檀弄不会了。

      这少年看似一副温润公子模样,实则是个无所顾忌的小无赖!世人看中的声名在他这儿似也一钱不值。

      硬的不管用,那就来软的——白檀眼中立刻蒙起一层氤氲水汽,她揪起泽兰的衣袖柔声细语道:“公子~奴家这里撞得痛痛,公子就送奴家去义诊嘛。”

      散漫倚坐的少年忽地绷直身子,神态难得不大自然。

      他噌地抽回袖子,摩挲着手臂睨她一眼,便冲帘外候命的车夫吩咐道:“先去延寿堂!”

      白檀抿着唇眨眨眼睛。

      原来小公子好这一口,待她回坊中必要向柳绿她们多学几句。

      *
      延寿堂,庄医师义诊之所。

      数十位病患沿街排起长队,一直从东街口排到西街尾。队伍里多是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其中偶见身着锦绣头戴帷笠的窈窕女子。

      坐堂医师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

      头戴素麻抹额,身着粗布宽衣,正捻起长袖执笔开方,字迹飞龙舞凤看不明晰。但见他瘦削面容上一对剑眉星目,鼻挺唇薄,颇有副英气逼人的将帅之相。

      往来求医问药的娘子婆姨,无不有意无意多瞧他两眼。
      ——若不是个病秧子该多好!
      ——医术高绝,却治不好自己的双腿!
      ——造化弄人,可怜可叹哟!

      彼时,一个小郎君急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庄,庄医师,快救救这只狸奴,它要不行了!”

      庄斯照不疾不徐,将笔下开好的方子递给抓药童子,缓缓抬眼看向小郎君怀中的狸奴。

      是坊间并不多见的长毛狸奴。

      本该厚实顺滑的米白色长毛如今焦黑卷曲,像是被人用烧过的焦柴所烫——他不禁微眯双眼,这是入春以来,第十二只了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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