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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亏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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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喜欢你》
文/米小谷
2017.5.12
01.
“我想见你。”
苏酥收到林愿景这条短信的时候,她正坐在教室里,窗外的操场上有几个少年,在篮球架下肆意挥洒着汗水。
她撑着脑袋,盯着手机出神,因为苦恼如何回复,她选择了最愚笨的逃避方式——关机。
中午,她受室友所托,去校外购置杂物,还没走到校门,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颀长,瘦削,眼里夹杂昏昧,如一年前她离开小庄时候的他一样,难以琢磨。
苏酥不慌不乱地靠近,带着和煦的笑意,好似昨天他们才见过一样,“你怎么来了”
林愿景心里的海浪阵阵翻涌,顷刻间几乎都要将他淹没,可没想到苏酥却是如此寡冷态度,他不带任何情绪说道:“老头子让我来看你。”
他只字不提短信上的内容,因为知道提了也没用,苏酥没有别的本事,转移话题一流,他不愿意一见面就和她嚼舌根。
保安大爷许是发现二人之间有些猫腻,从传达室走出来的时候脸色不悦,指着林愿景说,“不是本校人员,请远离这里。”
苏酥闻言,竟然下意识瞪了一眼保安。
她出示自己的学生证,说明出校理由,保安才勉强答应她出去。
林愿景有一辆面包车,破旧,不堪,像是被人废弃了许久一样,如今的车身上刷了漆,却依旧掩盖不住那些岁月的痕迹。
那一道道如血红漆早就在苏酥的心里扎下了根,无限滋生蔓延,如果不是因为她,林愿景现在或许会有更好的生活。
所谓更好的生活,其实也只不过是卸了伪装后的轻松罢了。
林愿景不发一言,靠在车上,目送苏酥进了校门口的小商店,左手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反复掏了掏口袋,却发现自己没有带打火机。
也是,出来得匆忙,哪能什么都记得。
他将烟重新放进口袋里,手触碰到一处温软,那是他刚刚打磨好的玉石,在阳光下泛着光,如同少女唇边浑圆的笑,可人得紧。
苏酥前段时间肠胃病突发,整个人瘦了一圈,校服在她的身上稍显肥大,风鼓起衣袖,似乎下一秒她就要倒地不起。
林愿景见她出来,自动打开车门,苏酥朝车里看看,拎着塑料袋猫腰钻了进去。
一股子甜香涌入鼻间,是爷爷做的糖栗炒饭,这味道做不得假。
“趁热吃吧。”林愿景进到车里,将饭从车后座上捞过来,言语间多了些心疼,“你比之前还要瘦。”
苏酥接过饭去,不置一语。
车窗外有几个小摊贩在卖些小物什,林愿景盯着那几个摊位出神,眉宇间透露出柔和,“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跟我一起去镇上卖玉石,本来一块石头要卖几百块的,你硬是为了一块糖就把石头给了人。”
苏酥笑,嘴上还粘着饭粒,瓮声瓮气说道:“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我可不是一块糖就能骗走的了。”
“嗯,所以连我的短信你都不回了。”林愿景搓着手笑说道。
苏酥可从他这半玩笑的语气里听出了抱怨,也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没有一天回复他,现在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和她聊天,靠得也不过是青梅竹马的感情。
苏酥五岁时,爸妈离婚,她跟着爷爷回了家乡小庄,没多久林愿景就以学徒的身份住进了苏家小院,跟着苏老爷子苏平学打磨玉石。
如果不是因为一年前的那件事,或许现在他们的关系会更好。
苏酥上车后一直避讳林愿景的视线,她也不扭头去看一眼,怕看到那里……
空荡荡……
林愿景没有右手……
“老爷子说我出徒了。”林愿景语气里难掩喜悦,似乎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似的。
苏酥心里咯噔一下,扭头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要走了吗?”
林愿景的左手放在方向盘上,笑笑,“有这个打算,不过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你还小,老爷子这几年身体也不好,等你考上大学我再走也不迟。”
也就是说……
不到一年……
“准备好去哪里了吗?”
“嗯。”林愿景说,“德国那边有个老工匠,之前有过交易,他有意想我过去。”
“德国……好远……”苏酥的心里像踩了一块棉花似的——没底。
林愿景眯起眼睛看苏酥,“舍不得吗?”
苏酥想也没想,点头,“嗯。”
即便他们之间发生过再怎么不愉快的事情,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说假的,这份感情无关风月,就像自己当初种下的一棵小树苗似的,如今终于长成参天大树,可以为她庇荫遮阳,却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地。
这种感觉,太清晰,太难受。
林愿景微愣,没想到这丫头一年不见变得这么会撩人,忍不住伸出右手去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可看到自己的手臂悬在半空中时,他瞳孔暗下,立即将手收回,语气也淡了很多,“我早晚都会走。”
苏酥看着林愿景精致的侧颜,他身上的衣服再怎么破旧也掩饰不了他那股芝兰之气,许是这么多年他和玉石打交道,骨子里渗进了温润如玉的气质。
她一早就知道,林愿景早晚都会走,也并不属于小庄。
“嗯,好走不送。”
这无疑是一句气话,苏酥甩了个脸色就从车上下来,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赌气,道理明明都明白,可是情感上就是无法接受。
明明是她亏欠他,可次次都是林愿景先低头。
苏酥,你也是够过分的。
她在心底默默说道。
林愿景没有追出来,只是靠在车窗旁,目送那道瘦弱身影进了校门,一年不见,竟然就只是为了来堵她,最后发现堵的是自己,林愿景自嘲一笑。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看到号码后他迅速调整好情绪,“喂?徐医生?”
……
苏酥气鼓鼓回到宿舍,将买的东西扔到桌子上,就爬进被窝,蒙头不说话。
室友于赛赛见势立马贴上来,“这是咋了?”
“没事。”
通常女人说没事那就是有事,于赛赛赶紧翻出自己刚买的牛轧糖,坐到床边戳戳苏酥,“以我半个女人的身份来看,这女人闹别扭了,是要哄的,这可是我刚买的糖,一颗都没碰呢。”
果然还是利诱管用,苏酥掀了被子坐起身来,瞪着于赛赛,“连你都知道要哄,他怎么就不知道。”
于赛赛皱眉,“他?谁啊,不是,诶?苏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啥叫我都知道?”
“意思就是你很厉害。”苏酥拿过牛轧糖来,冲着她挤弄了一下眉眼,“谢了。”
“苏酥!你个贱货!”
刚下床的苏酥回头朝于赛赛吐吐舌头,“我是妖艳贱货,你能拿我怎么样?”
于赛赛无奈,“算了,我输了,话说你下午下了课要去排舞吗?”
“嗯,艺术节就要到了,主舞走了,只剩下我,如果连我都走,这节目也不用上了。”
“可是……”于赛赛叹气,“班主任好像有些意见,毕竟你练舞花去太多时间,况且咱还是高三,不比学弟学妹。”
苏酥打开衣橱,边收拾东西边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学霸,就我这分数也就勉强上个二本,而且我已经打算报舞蹈了,所以艺术节这个我不能错过,一定要拿到名次。”
于赛赛看着苏酥的背影,心底忽生伤感,“那苏酥你打算去哪里上大学了吗?志愿想好了吗?”
苏酥手中动作停住,微低了下头,“我也想出国的,只是我爷爷在我不可能走远了,江城舞蹈学院应该是我的首选。”
“你打算留在江城啊。”
“嗯,应该是。”苏酥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世事无常,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于赛赛环抱着自己的双腿,眼睛看向天花板,眼睛里有星星,“我想去上海,去看东方明珠塔。”
苏酥回头笑她,“我以为你会去北京,毕竟你那么爱吃烤鸭。”
“烤鸭哪都能吃,东方明珠塔可只有一个。”
苏酥怔住。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人生不也是这样嘛,只有一次,没有重来的机会,也许自己现在所处于的生命历程就是那唯一的东方明珠塔,而自己能把握住的又少之又少,弄明白究竟什么是应该抓住的才是最重要的。
从宿舍走出来,苏酥漫不经心地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校园里学生三五成行,许是饭点,人格外的多,食堂内也是叽叽喳喳一片。
苏酥排到炒面的窗口,刚从口袋里掏出饭卡,就听见身后砰地一声,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她被吓了一大跳,一种寒意由心底升起,随人群一起朝那片嘈杂看去,只见一个女生整条腿已经红肿一片,暖壶碎成了一片。
最近热水暖瓶爆炸事件频频发生,这已经是苏酥目睹的第三起了,第一起是主舞傅欣悦,当时她就在一旁,如果不是因为于赛赛当时及时把她拖走,恐怕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