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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心有厌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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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奈川县属沿海地带,经济、科技、工业等发展丝毫不逊色于东京和大阪,由绵延千里的湘南海岸,美丽辽阔的相摸川平原流域,气候温暖宜人的三浦半岛组成。
提到神奈川,不得不提川崎和横滨这两座城市,除去川崎外,尤其以横滨在国内最是吸引游客。不为别的,那道靓丽的风景称之为——中华街。
从藤泽到横滨,只需二十多分钟。
然而椎名站在家门玄关处,欲哭无泪的回望客厅,她亲爱的母亲大人端坐在沙发上,落地窗外阳光洒在她身上,就连喝咖啡的动作都优雅迷人。
“怎么了,小椎名?有什么落在家里忘记带么?”苏我夫人音色柔和,像流淌过的缠绵溪水,悦耳舒心。
“没,没有。”
椎名拎着包,出门。
她正打算去横滨,可惜由于她前几周逃了古筝课,苏我夫人为了惩罚她,连司机都不给她准备,让她乘坐公交车过去。
椎名的古筝课就设在中华街,在最僻静的地方有座茶楼,可品香茗、饮好茶,亦能在雅间习中华国粹古筝。
时下已是七月初,椎名很少会在教室里见到幸村精市,根本无需担忧,他这是在准备今年的全国大赛,对手技高者如云,他没有闲心坐在教室里复习。
恰好,幸村精市他们地区赛的地点也是横滨的体育场。
椎名觉得从体育场到中华街太麻烦,拒绝了跟他们同行的邀请,理由有俩:一是太阳晒人,跟着去体育场从时间上来讲算提前了,她不打算晒到10点再去上课;二嘛,她仍是不想看到川濑弥生。
岂料苏我夫人不给椎名配轿车,害她要去公交车上挤,热死个人,能不哭嘛!
椎名将她浅棕色长发扎成了垂颈的两条马尾,薄荷绿连衣裙,纯白过膝长袜,齿底棕色小皮鞋,普通中学生的日常打扮。
唯有她左手腕的手表名贵,奢华低调。
“嗡嗡……”椎名还是习惯给手机开成震动模式,即使有人打电话,她也不会错过。
“椎名,过来了吗?”幸村精市右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左手转动网球拍,队服披在肩上,气势锐利不减,微笑得很含蓄。
“已经在车上了。”椎名惊讶的不是他这会儿给她打电话,而是他语气里的强硬。
“那你注意安全,等下到了之后把上课的地址发给我,我来接你。”幸村精市意识到自己气势太凌盛,不由得温软语气,眉眼间皆是爱恋。
“好~”正是地区赛关键时刻,椎名也没太在意那些,只当幸村精市认真于比赛。
挂掉电话之后,幸村精市看向球场那方休息席时,温和笑意里带着挑衅,把仁王雅治都吓了一跳,他们部长今天气势很凶啊。
坐在盛腾高校队伍里的斋本飞鸟更是不服气的回瞪过去,却换来幸村精市轻蔑撇开的视线,仿佛不把他当成威胁。
斋本飞鸟在回国之后,在神奈川总能听到幸村精市的名声,被誉为“神之子”的他更想被称为“神”,而这两年,他凭借更为惊人的球技几乎就要做到了。
放眼全国同龄人,罕有人能与他匹敌。
他几乎不需要一战封神。
斋本飞鸟想到要对上他,心底有遇上对手的激动,有想要打败他的强烈欲望,更有从他手里夺走椎名的野心。
椎名是他的,不然他回国做什么?日本中学网球界的人他都没放在眼里过!
盛腾高校的网球部正选们经过斋本飞鸟严酷训练之后,堪堪能从立海大队伍手里拿下两局,以他们速成的新风格。
最后,斋本飞鸟成功逼迫幸村精市参加第三单打比赛。
“部长……”丸井文太吹破了泡泡糖,不禁替幸村精市担忧。
不仅是他,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都换上了凝重的神情,毕竟对面据说是英国青少年网球界的强者,几乎未曾有过败绩。
即使他们研究了他许多比赛,也仍然找不到斋本飞鸟的破绽。
幸村精市抓着球拍网,背景是成片绽放的黑百合,他笑得嫣然温和,眸光却凌厉如梭,成功激起了斋本飞鸟的碎碎念。
“幸村君是吧?听说你也蛮厉害的,不过跟我比起来应该还差些吧,毕竟你败给了博格和弗兰肯斯坦纳,而我,恰好以前赢过他们。”
斋本飞鸟笑得不算友好,英俊迷人的脸部轮廓勾勒出嘲讽的表情。
“他竟然连幸村参加U-17世界杯的比赛都了解过,看来是个硬茬,但……”柳莲二在笔记本写个不停,“有意思。”
有意思是什么意思?丸井文太和仁王雅治他们莫名其妙的。
“呵呵……”幸村精市对于斋本飞鸟的挑衅不置一词。
雅韵阁是茶楼的名,牌匾雕刻的字出自名家之手,将浮雕的精美遮掩,但凡习书法的瞧见都要称道“好字”。
茶楼乃仿中国古建筑,环境清幽,设立的栏杆、盆栽、座椅无不淋漓尽致体现了典雅复古和精致巧妙的韵味,是以此处偏僻、价格昂贵,仍有许多顾客来访。
茶楼掌柜是个中国女人,椎名见过许多次了,叫唐娴,亦是教古筝的,她称其为“唐老师”,年纪约摸二十多,就已经在中国古琴艺术界颇有名气。
自然而然,她在日本教古筝,收费高得离谱不说,但凡没眼缘的学生她也不会拒绝授课,并且时间有限,课程千金难买。
而她仅有的几个学生遍布全球,无不是在古筝艺术上颇有造诣的天才。
椎名觉得,给她找这种老师简直是暴殄天物,她以后又不打算真的去弹古筝。
“唐老师。”
唐娴身着黑底红凤纹旗袍,坐在古筝前抚弄琴弦,如墨青丝挽成了髻,别支黑骨镂空簪子,吐气如兰,低垂首时媚眼如丝。
唐娴颔首示意椎名进去,椎名带上了看似轻盈、实则隔音效果极好的竹制门。
“为什么翘课?”唐娴依旧没抬头,纤纤玉指在琴弦上或拨弄,或拧筝码,语气里没有丝毫责怪之意。
这气场也太强了吧?椎名摸着鼻子想。
“有些私事,忘记给您请假,是我不对。”椎名挺尊重唐娴的,连礼都已经准备好了。
既是茶楼,定不缺名茶,但唐娴更爱中国的大红袍,即使隔了汪洋大海,也不能经常喝到,椎名就投其所好,准备了父亲没开封的祁门红茶礼盒。
唐娴见到红茶,顿时眼睛发亮,很快又收敛思绪,佯装才忙完手里的事情,抬头看着椎名说:“下次记得请假,不然我就把你上课的钱扣了!”
“嗨~”
椎名了解唐娴的喜好和脾气,也了解她的名气,却无从得知她的背景和阅历。唐娴对她其实是不错的,或者说,唐娴对谁都很好。
在中国,古筝流派众多,唐娴作为天赋型艺术家,自然有主攻和辅攻,但椎名学的是在中国很常见的筝法。
从初学时,唐娴就没打算让椎名学出名堂,她教得更多的是心境、素养。这点椎名很有自知之明,毕竟她没有天赋却被破例选中当了学生。
“你最近心情不错。”唐娴慵懒的斜倚在半开的窗户旁,隐约能看见楼下清幽曲径。
“嗯。”椎名应声,心底是佩服,早就听闻艺术家能从琴声、画作等阅出作者的心迹,唐老师果然厉害。
“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唐娴眯眼问,“有喜欢的人了?”
“有这么明显吗?”真可怕,椎名手下动作都有些紧张。
“能把《寒鸦戏水》弹出春风拂面、温柔缠绵的感觉,我觉得,在水里戏水的可能是鸳鸯。”
唐老师,这个梗一点都不好笑,您是怎么笑出来的?
“鸳鸯,在中国是夫妻的象征,在你们日本应该也是有的……”
在唐娴的科普之下,椎名也明白了这对动物的寓意,她从鸳鸯讲到龙凤,再到中国上古世纪的神兽,听得她如痴如醉,连幸村精市到了都没发现。
“我给你推荐一本书,叫《山海经》,你可以去了解下,不过我不知道有没有日文版的。”唐娴基本足不出户,社交全靠来帮忙的员工,对日本其实不怎么了解。
“好的。”椎名瞥过手表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是中午了。
“时间不早,你们就留在我这吃了午饭再回去吧。”唐娴从座位上起身,朝门口招了招手道。
“我们?”椎名抬头,恰好看见幸村精市,忍不住道:“精市,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早就来了,应该听了小半会儿。”
唐娴授课是标准的两小时,到了12点就会有员工上楼收拾雅间,但看唐娴还在讲课就没打断,恰好幸村精市也来了。
“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唐娴朝门口走去跟员工吩咐:“去把竹叶青打扫出来请两位客人用餐。”她说的是中文。
唐娴离去,员工才用纯正的日语道:“两位请跟我来。”她领先走在前头,“对了,你们能吃辣椒吗?”
“还可以。”椎名随即接道,她并不怎么疑惑,以前上完课也是如此,在茶楼里用完午饭才会回去。
“我能接受。”幸村精市紧接着也道。
那员工通过对讲机用中文向唐娴复述了他们的回答,沟通了几句之后,已经走到雅间门口,请他们进去坐下,又说:“掌柜的说今天请你们用的是川菜。”
茶楼员工不仅素质好,还能在中文和日语两种语言之间切换得如此流畅,椎名每次见到都会产生佩服之情。
竹叶青雅间比教室略小,刚好够椎名和幸村精市坐下用餐。
“比赛怎么样了?”刚坐下,椎名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椎名几乎不用关注,就知道幸村精市今天对阵的学校是盛腾高校,而她认识的斋本飞鸟正好就在那念书,两人都是网球运动员,不能碰见的几率为零。
“自然是赢了。”幸村精市气定神闲回答,仿佛比赛结果是理所当然的。
赛场如战场,火光交错之际,雷鸣电闪,那景象可以用修罗场来形容。
幸村精市曾以无败绩而被封“神之子”的称号,尽管他后来输给越前龙马,又在双打比赛上输给博格他们,但至今,他的神话仍旧为大家广谈。
斋本飞鸟想打败他,从而闻名日本。
幸村精市根本没给斋本飞鸟这个机会,他用拿手的灭五感、第六感、幻境等招数让斋本飞鸟沉沦在美梦里不可自拔。
“让你对我家椎名抱有幻想,可真是个不好的梦境。”幸村笑得冷然,让周遭的人不禁背脊发麻,“算了,你也就这点能耐。”
直观的挑衅和嘲讽,是真田弦一郎他们没见过的幸村精市的另一面。
等到斋本飞鸟醒悟过来时,比赛已经结束了,而他输得彻底,让他不甘心:“幸村君赢得可真是不光彩,你明知道我喜欢小椎名的,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但斋本飞鸟不知道的是,幸村精市参破了无我境界,他本就略逊一筹。
“梦境只会拿他人的弱点造成影响,而对我来说,椎名从不曾是我的弱点。”
不论是网球技术,还是对椎名的喜爱程度,幸村精市完全不输于斋本飞鸟,他想象不到输掉的理由。
“精市果然厉害,下周就要去东京进行关东大赛了吧?”作为合格的女友,椎名对全国大赛的流程也有所了解。
“没错,到时候,椎名应该会来替我加油的吧?”
幸村精市其实偶尔也会不自信,或者说他更愿意去考虑椎名的想法,尽管他知道不这样问,椎名也会来。
“我一定会来的。”椎名说得很笃定。
没过多久,雅间门被打开,员工陆续进来呈上菜肴,碗筷摆上,上完菜,才静悄悄的退出去关上门,在门外候着。
每次常地道的中国菜,椎名就对这个国家多一分见识,有人说中国是美食之国,看来真的是名不虚传。
椎名从雅韵阁出来时,心情很好,身旁有个幸村精市,心情很漂亮,像大多数情侣那样,他们牵着手往回去,她的心情是愉快up~up~往上涨的。
“小椎名你果然在这儿!”椎名和幸村精市刚走到人稍微多些的街头,就撞见了让她心情急速下降的斋本飞鸟。
“你找我有事?”椎名心底“啧”了声。
“当然呐,我听说你在中华街,就赶紧过来找你,你下午有空吗,我们去看电影或者逛街还是你想去……”斋本飞鸟将幸村精市无视得非常彻底。
椎名不用猜,就知道他打电话到苏我家去了,家里只有她母亲大人,凭借着两家的关系要告诉他也不难。
“斋本飞鸟。”椎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冲动,绝对不能冲动。
“诶,我在呢?”斋本飞鸟眨着无辜的眼睛望着她,“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诚如你所见。”椎名抬了抬和幸村精市交叠的手,“我下午没空,不仅如此,以后都没有空,你没事也别来找我,你明知道我的意思的。”
“说到下午,椎名等下陪我去一个地方吧。”幸村精市突然说道。
“好。”椎名想也没想就答应。
“椎名,你真的要跟他在一起吗?”斋本飞鸟非常哀怨的看着她说。
椎名定眼看他:“你觉得,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
她和斋本飞鸟的确是青梅竹马,却也不代表她跟他有可能,斋本飞鸟看似是围着她转,粘人得可怕,可他心底其实最重要的人是他自己,她最清楚不过。
小学时,斋本飞鸟领着其他学生欺负找椎名问课题的男生,让班里所有男生对她犹如洪水般避之不及。
但凡有椎名的地方,就有斋本飞鸟,连老师都管不了他,在家长眼里,他们是邻居、有交情,没人在意她的想法。
若不是国中时,斋本家把他送到英国去念书学网球,她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以至于她在国中就不擅长和男生打交道。
不管斋本飞鸟再喜欢她,她都讨厌他!
眼里是藏不住的厌恶和嫌弃,斋本飞鸟真正意识到,椎名是真的讨厌他,讨厌得很彻底,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能跟他说话都是以修养在支撑。
“斋本君,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椎名喊得特别客气。
在斋本飞鸟没回神之际,椎名就已经拉着幸村精市离去。
就连川濑弥生,她都没这样讨厌过,她的童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被斋本飞鸟支配过的黑暗,阴霾藏在心底,从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