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水美

3、第 3 章

　　从婚姻登记处出来的那一刻，张敏有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

　　陈辉拿着离婚证苦笑了下说：“这就结束了？还真是简单，要不，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张敏说：“我跟你结婚五年，没见你请我吃过东西，现在婚都离了，我看还是算了吧。”

　　等公交车的时候，张敏接到父亲的电话，“手续办完了没有？赶紧回来，你不省心，生的孩子也不让人省心，你的宝贝女儿把邻居家的孩子打了。”说完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张敏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连忙打车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正好看见母亲抱着圆圆轻声的安慰，父亲却在旁边暴跳如雷，圆圆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张敏连忙跑过去，把圆圆搂在怀里问：“圆圆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父亲在旁边说：“她能受什么伤？拿着砖头差点把一楼李老头孙子的头打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赶紧带着你的女儿滚出我的家门，老了还得受你这个扫门兴的连累。”

　　张母忍无可忍，站起来指着张父的鼻子骂道：“你给我闭嘴，敏敏受的这些委屈都是为了谁？你要有出息能赚钱，敏敏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为了宁宁能读大学，她早早退学出去打工，为了帮我筹手术费，她才刚满二十岁啊，八万块钱嫁给了一个混蛋。”她指着张父，手指都在颤抖，“这个家也是我的，你凭什么赶我的女儿走？”

　　张父说不过她，黑着脸一甩房门走了。

　　张敏搂着女儿问：“为什么要跟小朋友打架？”

　　小姑娘躲在妈妈的怀里小声说道：“他说妈妈的坏话，我让他别说了，他不听，还骂我。”

　　张敏心里一阵刺痛，安抚好女儿，又把母亲扶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水：“妈，您别生气了，也别跟爸赌气，反正婚也离了，下午我就去工厂办理离职手续，明天带着圆圆去S市。”

　　“不行，妈妈舍不得你。”

　　张敏拍拍她的手，安慰说：“妈你放心，我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怎么样还养活不了一个孩子。”

　　其实直到去了S市，她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到了穷途末路，是真的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跟尊严的。

　　张敏当天下午就去工厂办了离职手续，她干活快，手脚麻利，人又实在，厂长说了不少好话挽留，可惜张敏态度坚决，厂长也不能强留，只好把工资提前给她结清了。

　　走出工厂，张敏数了数工资，三千四百块钱，只要一到S市马上就能找到工作，这些钱还是能周转一段时间的。

　　当天晚上，张敏跟张母吃完晚饭后，张父很晚才黑着一张脸回来，张敏喊了一声“爸”，他连应都没应，直接黑着脸回了卧房。

　　第二天一大早，张敏留了个纸条，抱着还在睡梦中的圆圆，去了火车站。

　　坐在火车上，圆圆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说：“妈妈，我饿。”

　　张敏先从袋子里拿出水壶，让她喝了几口水，然后拿出包子喂给她吃。小姑娘吃了几口包子问：“妈妈，我们要去哪儿？”

　　张敏摸着她的头，柔声说道：“妈妈要带宝贝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就见不到爸爸、奶奶，还有外公外婆了，宝贝愿意吗？”

　　小姑娘很认真的想了几秒说：“我只在有妈妈的地方。”

　　张敏笑着揉揉她的头：“多吃点。”她这个女儿，总是懂事的让她心痛。

　　一下火车，她才发现，自己真的错了，S市她已经有四年没来了，跟她的印象中完全是天壤之别，除了几个标志性建筑物，整个城市几乎是在这四年的时间里，进行了一次翻新。

　　张敏带着女儿先找了一个最便宜的小旅馆，交了费，把东西安顿好，又买了几个包子给女儿当晚餐，自己则买了一个馒头填饱了肚子。

　　到达S市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多了，虽然七月的白昼比较长，但是一番折腾下来，S市的夜生活已经悄然而至。

　　张敏住的是一个地下室旅馆，她怕女儿会住不习惯，早早的就打了水，给她擦了擦身子，搂着她睡了。

　　或许是这么久第一次睡了一个安稳的觉，张敏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圆圆已经起床穿着小睡衣在地上玩了。

　　她看见张敏醒了，跑过去搂着张敏的脖子亲了亲：“妈妈，你看，我在地上画了好多花，漂亮吗？”

　　张敏下床看了看，不知道是谁在这里留下了一盒粉笔，小姑娘像是捡到了宝，在水泥地上画了各种各样的小花。

　　“好看，我的宝贝真乖，饿了吗？妈妈去打点水，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咱们去买点好吃的。”

　　小姑娘用力的点点头：“嗯，我会乖乖的在这里等妈妈的。”

　　这个小旅馆的卫生间在走廊的另外一头，很多人端着盆子等着洗漱，热水要跟服务员单独要，好在现在是大夏天，洗脸刷牙都不用热水，张敏就跟服务员要了一个暖瓶放到屋子里，专门给圆圆喝水。

　　母女两个收拾好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

　　吃了早餐，张敏领着圆圆开始找工作，她在这个城市打工，做的大多数是饭店服务员的工作，毕竟有经验，而且在饭店上班最起码管吃，好一点的还能包住，算下来能剩下不少钱，所以张敏首选的工作就是饭店服务员。

　　大的饭店面试比较麻烦，张敏就去老城区找那些个人开的小餐馆，虽然工资会少一点，但是起码人员没有那么复杂，面试了几个都对她很满意，可是一看到她手上还牵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就又都不愿意了。

　　一个单亲母亲带着孩子，想想就知道往后会有多少麻烦事，开门做生意都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做慈善。

　　时间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这期间张母给她打了不少电话，在电话里哭着让她带着孩子回去。其实张敏倒不是赌气不想回去，她只是不想回家给养母添麻烦。

　　工作并不想她想象的那么好找，手上的钱确跟流水一样往外流，而且她一个成年人吃什么都可以，可是圆圆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最后她甚至一天只吃两顿饭，省下来的钱给圆圆买鸡蛋吃。

　　有一天圆圆在半睡半醒间躺在她的怀里说：“妈妈，我想吃肉。”那一刻，张敏真的是泪如雨下，她不明白，她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活的还是这么艰难。

　　第二天张敏就去超市割了一块五花肉，厚着脸皮借了旅店老板的锅，为圆圆煎了一锅五花肉。

　　旅店的老板见她们母女可怜，主动给张敏介绍了个工作：“我有个亲戚在嘉华路开了个火锅店，现在正缺人手，你要能干就过去试试。”

　　张敏千恩万谢的答应了，当天就带着女儿过去面试，面试她的是个老板娘，为人挺爽快，见她拖着个孩子也没为难她，只问：“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方便吗？”

　　张敏赶紧说：“方便方便，工作一定下来，我就把她送进幼儿园，我女儿特别懂事，一点都不缠人。”

　　老板娘看张敏是个很利索的人，也有点心动，这个年头，吃饭的人都喜欢看颜值，可惜现在的小姑娘没一个愿意吃苦的，总想着要什么高薪闲职，干了一两天就开始偷奸耍滑，这么想着，老板娘点点头说：“那你先在这里干着，试用期一个月，工资嘛，试用期三千块，过了试用期三千五百块一个月，怎么样？”

　　老板娘见张敏有点犹豫，又笑着说：“你别嫌我这里工资不如那些大酒店多，但是我这里福利好啊，包吃包住，看见没，后面那个小单间，是员工的宿舍，只要你的孩子不耽误别人休息，你就可以在里面住着。”

　　张敏马上说：“您放心，一定不会耽误其他人的。”

　　圆圆也说：“阿姨，我晚上睡觉最乖了，你就让妈妈在这里工作吧。”

　　老板娘笑着摸摸她的头：“哟，小姑娘真懂事。”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块糖递给圆圆。

　　圆圆接过来，拨开填进嘴里，笑眯眯的说：“谢谢阿姨。”

　　终于找到工作，张敏先去市场买了点水果谢了旅店的老板，然后退了房，托着行李去了火锅店。

　　所谓的员工宿舍不过就是一个单间，里面上下铺四个床位，有两个床位已经住上了人，下铺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姓李，负责火锅店的后厨打杂，睡上铺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长相清秀，姓王，负责前厅传菜。

　　小姑娘不太爱说话，见张敏领着孩子过来住有点不太高兴，哼了声，拎着包出去了。姓李的大姐却比较热情，过来帮忙归置行李。

　　“妹子你多大了？”

　　张敏一边打扫床铺一边回答：“二十五了。”

　　“哎呀，二十五就这么大的孩子了，嘿嘿，小姑娘长得可真俊。”李大姐端详了一会又说，“长得也不像妈妈。”如果像妈妈，那就更漂亮了。

　　张敏笑了笑说：“随她外婆，我随我爸。”

　　“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