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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09 ...

  •   回忆是一件特别费力的事情,司音将神思收回来的时候,就好像艰难啃完一本生涩难懂的古书,看得她是眼睛酸胀,头脑稀乱。
      不过幸好,再苦再难也已被阖在落满灰尘的封面之下。
      度过最黑暗的夜晚,光明就要来了。一个翻身,窗外果然亮起鱼肚白,太阳尚未露面,已是大地回明。

      鹿呦呦清晨时分方才睡了片刻,起来的时候头重脚轻,对着镜子洗漱的时候,看到两个眼袋重得拖到地上,连忙一边扶着一边想:
      可不能未老先衰啊,我还没谈恋爱呢,我还没做坏事呢,我还没得到高岑岑呢……哎,高岑岑。
      她哼哼唧唧着开了卫生间门,恰好遇见往楼上走的高岑岑,像是被偷窥过心事的少女,一个娇羞地往房里直躲。
      高岑岑恰好看见她,笑得就跟外面灿烂的天一样,说:“终于起来了啊,了不起,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确定今天早上没课?”

      鹿呦呦这才回过神,怕什么呀,她一张脸上又没写着“暗恋”二字。心宽体胖,走起路来都是一贯的鸭子摆,说:“岑岑早!今天没课,我这种好学生,怎么可能旷课呢!你干嘛呢,要收衣服啊?”
      高岑岑说:“是啊,叔叔有个研讨会,在外省,我看题目挺好的,也跟着混到队伍里去听一听。最晚明天就得走,我帮他上来收点干净衣服好带着。”
      鹿呦呦一惊:“什么时候定的事,怎么没人跟我商量?”
      高岑岑说:“跟你商量干嘛,你还得好好上课呢。我反正混成大四的老油条了,只要顺利完成接下来的答辩,老师们也赞成我四处跑跑长见识。”

      借口,都是借口啊。鹿呦呦亮出一身小尖刺,急匆匆下楼去找爹妈。
      他们俩果然正忙着收拾东西呢,鹿呦呦往老爸打开的行李箱上一坐,头发已明显花白的鹿教授一叉腰:“这孩子,把我衣服都坐塌了。”
      鹿呦呦一点不怕他,往跟前一凑,问:“爸,你老说自己心口疼心口疼,你这心在哪个位置呢?”
      鹿教授跟女儿争斗十多年,仍旧只知有诈,却不知她出什么诈,犹犹豫豫一指胸口偏左的地方,她立马就哈哈笑着,再一秒严肃下来:“不,您的心在这儿。”
      她带着鹿教授的手移到肩上,旁边何琼女士噗嗤一笑,鹿呦呦瞪她一眼,说:“您也别笑,你们俩的心都偏得不能再偏了。为什么出差只带高岑岑去,胳膊肘往外拐,我在这家还有没有地位了!”

      鹿教授气得直吹胡子瞪眼睛,何琼过来拉过鹿呦呦的手,将她从行李箱里拖起来,一边拍着她肩膀,一边说:“这事儿好办,你能向你们学校请下起码两个月的假,我现在就去给你订机票。”
      鹿呦呦撅起嘴,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何琼于是笑嘻嘻地收割她的无能为力,将她请到餐厅说:“吃早饭吧,再晚点儿,就该用午餐了。你平时挺懂事一孩子,怎么这次就轴起来了呢。”
      鹿呦呦将冷了的三明治往嘴里一塞,斜着眼睛看到高岑岑拎着装着衣服的竹篓往下走,小声咕哝着:“我这不是不想又看他走嘛……这才刚刚回来几天啊。”

      何琼笑道:“花不了几天就能见着了,你怎么还成林妹妹了,伤春悲秋的,不像你风格啊。再说了,他下半年就去德国了,一走几年不见,你怎么办,跟着一道陪读去?”
      鹿呦呦拿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咕哝:“是有这个打算啊。”
      何琼拍拍她肩膀,意味深长地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急什么啊。”
      鹿呦呦一下子挺直了腰板,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都说知女莫若母,难不成妈妈也看出她的不对劲了?先是赵小柔,后是她,难不成她真表现得这么明显?
      转身要去求证,何琼已经去将高岑岑手里的篓子接过来,一努嘴,说:“舍不得你呢,去安慰会儿吧,你不是还有事儿要跟她说吗?”
      鹿呦呦听得两只眼睛都发光,仔细盯着高岑岑,问:“高岑岑,你有什么事儿跟我说,是不是不舍得我,特想要我跟着你?”
      高岑岑莞尔,过去一摸她脑袋,说:“正经事。”
      鹿呦呦:“舍不得我也是正经事!”

      高岑岑笑意更深:“有两件事情交给你,一个是我上次跟你提到的朋友,德国认识的那个贵人,他到咱们学校上学来了,住不惯宿舍,这两天就要来借宿,麻烦你帮我好好接待一下,信息什么的我到时候发阿姨手机上。”
      鹿呦呦对这消息显然一点不上心,问:“第二个呢?”
      高岑岑说:“第二个嘛,是我打算从广播台隐退了,再过一段时间就把台长的位置交给端平,你要想当播音部一把手,现在可就要巴结她了。这段时间不是招新嘛,你好好配合她工作。”

      这事儿他就是不说,鹿呦呦也猜得到,社团的班子周期其实挺短,大多数人进到大四就选择放权不干了。只是高岑岑有些吞吐,让她觉得还有些话要说。
      问他,他笑,说:“沈千言你还记得不?前几天跟我们唱过歌的,她们专业论文难度一般,大四挺清闲的,她声音条件不错,准备进咱们台里试试看。”
      鹿呦呦心一下就凉了,这名字就跟梦魇一样缠上心头,不由拧着眉说:“反正最近在招新,她如果报过名,过来面试就是了,好的话一定会留下。”
      高岑岑问:“这么严苛,就不能给她开个后门?”
      鹿呦呦说:“你刚刚还让我配合端平,做好招新,这会儿就要我学着玩猫腻了?”

      高岑岑直摇头:“行行行,都听你的,你嘴皮子利索,我说不过你。”
      鹿呦呦道:“我这是帮理不帮亲!”
      高岑岑又拿她脑袋当宠物,抓一抓,揉一揉,说:“对了,我生日那天你送我的书,我非常喜欢。”
      鹿呦呦扁嘴道不用谢。谢了又如何呢,她额头上的伤口不会立刻就好,他也不会知道她简直是拼了老命才弄来的这劳什子。
      高岑岑,八嘎!

      高岑岑一走,鹿呦呦方又觉得世道艰难。
      精神生活匮乏不说,何琼女士也因为老公和大侄子的缺席,开始了惨绝人寰的敷衍,时常买俩烧饼就能当做给还在长身体的美少女做早餐。
      鹿呦呦无奈,化悲痛为食欲,拉着赵小柔一连吃遍学校几大食堂,时常为了最后一个鸡腿或是最后一份烤肉饭,不惜用尽洪荒之力,挤开一群比她高壮的汉子。

      于是招新面试这晚,当她带着一身哈喇味地走进北大活会堂,看到穿着雪白毛衣的沈千言,清逸绝尘地站在社员中间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旁边一左一右是台里的老人,平日里出了名的眼高过顶,此时一脸谄媚地帮她分发奶茶,十足狗腿。
      给她也递过一杯的时候,她狠狠皱了皱鼻子,扭头一哼。

      赵小柔欢天喜地地接过来,说:“她刚刚酱油汤喝多了,她不喝我喝,还多不多,多就再给我来一个!”
      鹿呦呦瞪眼敲她,一张脸上就写着明晃晃两个大字:叛徒。
      沈千言看到她,笑容温婉地走近几步打招呼,说:“学校里刚开了一个奶茶店,我觉得味道挺好的,就给大家买了过来。”
      鹿呦呦往评委席里一坐,派头十足地吆喝面前站着的坐下工作:“这都几点了,再不开始,今天晚上还能不能准时结束了?”

      不多会儿,副台长端平发表讲话,宣布群试开始,台柱子肖燕对着名单字正腔圆地点人上台。
      半道招人的缺点就是大多资质一般,听过一串都没有让人耳目一新的好声音,他们大约也知道自己存在局限,于是大多选择去技保和宣传。
      大家都听得昏昏欲睡,肖燕也没一开始那么尽心尽力了,撇撇嘴,说:“下一个,计算机系,程鸣,土木系的黄丹准备。”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上台,她又念了一遍,说:“计算机系的程鸣……程鸣在这儿吗,如果没有人,我们就跳下一个了。下一个是黄——”

      台上忽的有几声很重的脚步声,一个颀长的身影窜上来,向台下的人道:“不好意思,来晚了,我是程鸣。”
      大家都往他那边瞧。
      鹿呦呦在座位上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肩上忽地被人用力一推。赵小柔从她旁边钻出脑袋,猛摇她胳膊道:“就他,就他,上次把你从坑里抱出来那一位。”
      鹿呦呦揉揉鼻子,眯着眼睛看过去,也认出来了。一边肖燕跟她挤眼睛,说:“这不上次问你要电话那个?”
      无论是哪个,印象都不佳。鹿呦呦面无表情:“听他怎么说吧。”

      跟娱乐圈里上镜胖一圈的照妖镜一样,声音经过扬声器,很容易放大平日里不为察觉的缺点。但凡事都有例外,往日里声音一般的,也可能被修饰得无比华丽。
      程鸣跟鹿呦呦说过几句话,声音充其量只能算是顺耳,不太好也不太坏,不过是寻常人的平庸。然而一旦坐在话筒前,收腹提气,将声带稍一绷紧,自音响里出来的效果就不能用一般来形容了。
      坐第一排打分的都被震了一下,尤其是已经判定此人草包的鹿呦呦更是听得仔细。他很轻松地将两手往台上一摆,介绍过自己,露出一脸灿然的笑容,说:“我希望能够加入播音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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