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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话 ...

  •   沿路不见车辆,亦无行人。
      穿过一条街区就是林立高楼,阿袁熟门熟路找到期间那栋格格不入的小洋楼,推开院门从里头推出他的小板车。
      馄钝已经包好,盖在瓷里。大锅里的骨头汤咕咕冒着沸泡,鲜香味随着板车哐啷前行飘满了整条街。
      阿袁将板车推到街头拐角停下,他动作利落撑起棚布打开小灯,从车架旁扯出折叠桌椅,摆起了摊。
      时针转到十点,悠扬的下课铃声从附近的中学传来。
      属于暗夜的安静渐渐被喧闹所代替。
      孩子们的说笑声,自行车的打铃声,摩托车的鸣笛声。
      嘈杂在大街小巷蔓延开来。
      然而阿袁始终没有看到人影,唯有声音,靠近,又离开。
      有杂乱的脚步声来到了馄饨摊前。
      有个女孩子声音脆生生道,“老板,给我来三碗馄饨打包。”
      阿袁习惯了如此,他扔了把生馄饨下了锅,掐着时间摆好快餐盒,不多时就将馄饨舀了出来打包放在最前。
      馄饨被提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钱。
      阿袁听到女声再渐渐的走远,伴随着是叽叽咋咋的议论声——
      “看到没有,那个就是安娜的男朋友。”
      “哦哦,看起来比徐帆帅耶。”
      “哪有,徐帆可是我们年段的段草。人家有钱又有脸,一个卖馄饨的能比的么。”
      “就是啊,黄安娜瞎眼了吧。”
      “嘿,都别酸啊。黄安娜家里有钱着呢,哪稀罕的上徐帆。”
      “她不过就是人家的继女,再多钱哪轮的上她?”
      …………
      议论声渐远,消弭在了夜色中。
      这是每隔几晚就冒出的声音,循环得阿袁已经习以为常了。
      热腾腾的馄饨冒着浓郁的鲜香,吸引来了更多的客人。
      杂乱的脚步声与叫馄饨的人语声,阿袁有条不紊的舀好每一碗馄饨。
      当铁盒里的钱越来越多,大碗里的馄饨越来越少直至再无,热气腾腾的骨头汤也熄了袅袅的鲜香。
      馄饨摊前迎来了最后一个客人。

      一道高大的阴影投落了下来,遮了半边馄饨摊。
      阿袁惊得抬起了头,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真正意义上看到的“人”。
      俊目修眉,薄唇微抿。
      晦涩的光影于半明半暗间勾勒出熟悉的面容,英俊得一塌糊涂。
      来人垂目看着他,“阿袁。”
      阿袁怔怔的望着他,难以置信,“常……常安在?”
      “怎么,连哥都不叫了,”常安在笑了起来,拎起手里提着的东西给他看了眼,“我今天刚好去妈那,她让我顺路带些吃的过来给你。”
      阿袁只是盯着他,完全不懂他的意思,“你在说什么。”
      常安在绕过馄饨摊,走来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怎么看起来迷迷瞪瞪的。”
      阿袁被热汤熏得滚烫的脸,被他微凉的手指一碰,不由自主的抖了个激灵,迟来的记忆终于将对方的身份扒了个隐约。
      阿袁急退了两步,“没事,那你东西给我吧。谢谢你了。”
      常安在不以为忤,顺手将袋子挂在了摊板一侧的弯钩上,“你是要收摊了吧。”
      阿袁点点头,“差不多了。”
      常安在笑道,“我帮你吧。”他话音方落,已经旋踵自顾去前头收拾起了桌椅。
      阿袁忙要拦他,“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快回去吧!”
      常安在避开他的手,三两下便将几张桌椅收叠在了一堆,他单手拎着一大叠塑料桌椅往摊边走去,“你都摆哪呢。”
      阿袁无法,忙将汤锅罩了盖板,“放上来就好了。”
      常安在轻轻松松将桌椅们摆了上去,阿袁便关了头顶的小灯,收拢了篷布,正式收摊了。
      他推着板车往回走,常安在同他一道走着。
      阿袁见他也没开车来,以为他要去搭公交,直到他将板车推回洋楼的花园门口,见常安在还没有先走的意思,忍不住道,“你快先走吧,再晚就没公交了。”
      常安在道,“十点就没了,我坐得末班车来的。”
      阿袁傻愣愣的瞪着他,“那怎么办?”
      常安在笑微微睇着他,“不请我回去过一夜?”
      阿袁呐呐道,“家里怕睡不下,不然我出钱你去宾馆住下?”
      常安在笑问他,“不欢迎我去你那?”
      “没有的事!”阿袁总觉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住的地方,可是再拒绝下去,意思就太明显了,何况他并没有真的就那么排斥常安在,最后他妥协道,“那好吧。我那地方真挺破的,你别介意。”
      常安在道,“不会的。”

      常安在替他开了花园的门,阿袁将板车推到一旁便匆忙出来了,两人并排行在空旷,越走越远。
      弯月静静照着身后的矮楼,在他们没有看到的地方,窗玻璃后密密麻麻站满了苍白的人影。

      穿过一条街,就是老房区。
      时间过了十二点,间间屋里都熄了灯。
      唯有月色与路灯,长明不灭。
      楼道里照例是黑灯瞎火,阿袁不敢走快,领着常安在一步一顿走到了他住的屋子。
      铁门歪歪斜斜倚着墙,钥匙卡在生锈的锁孔间,发出咔咔僵硬的声响。阿袁开了一会愣是没拧开,最后用力往里一推,发现门是没锁的。
      他站在门口迟疑了好久,才去拉开角落常年不用的灯。

      所谓的灯,其实就是悬在墙头的一颗光秃秃的灯泡,刚亮起时还滋滋闪着,过了好一会才稳定下来。
      灯泡的钨丝有些发黑,浑浊的灯光连二十平米的小房也罩不完全,破破烂烂的家具有一半仍浸没在黑暗之中。
      阿袁挠了挠头拦在门口有些窘迫,“不好意思,我住的地方真挺差的。不然我陪你出去开间房?”
      “不用,这挺好的。”常安在揽着他肩拍了拍,从侧走了进去,将手里的袋子放在了桌上,“你晚上吃饭了么?这是今晚做的苦笋排骨汤,我放保温盒里。饿的话拿出来吃。”
      “不饿不饿,”阿袁回身关了门,一条铁链拴到门框上就算上了锁,他回头看着常安在还站在那,忙道,“你坐……你直接坐床上吧。”
      常安在也不与他客气,直接坐在了床上,他环顾了周围,片刻后道,“你来这多久了?”
      阿袁卡了片刻,才嗫嚅道,“很久了吧,我也不记得了。”
      常安在又问,“你怎么不来找我?”
      阿袁“诶?”了一声,奇怪的看着他,“我怎么会知道你在哪。”
      两人说了这么两句似是而非,之后就再无别话。

      阿袁用电饭煲里烧了一脸盆的热水,端到一头角落泥砌的水池边上拧开水龙头往里兑冷水,旁侧用防水帘隔了间小地方用来冲凉用的。
      铁盆里的水温差不多刚好,他正准备脱衣服进去洗,后知后觉想起屋里还多了个常安在,忙探头道,“我兑了热水,你要不要来冲个凉?”
      常安在站了起身,“不用,我拿冷水洗把脸就好了。”
      阿袁没再多说,钻进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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