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沫》浜?棩

7、罪过

　　“扣扣扣……”
　　孟禾问声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在脑中转了一圈才想起来人是谁。
　　“唉？你不是上次那个精英帅哥吗？”
　　“陆云在哪？”
　　“回老家了吧，她跟我请了一个长假，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陈舒走出酒吧的时候，脑中还在回响孟禾刚刚说的话。陆云这么急着回家，还请了长假，陈舒能想到的，就是和那个男人有关，那个叫陆城的男人。
　　陈舒第一次知道陆城，不是通过陆云，而是通过学校广播，因为打架斗殴而被通报批评的陆城。
　　如果只是一次，陈舒对这种小混混一样的人物不会留下太大印象，但是陆城这个名字几乎是每过一个月都会出现那么一次，有时是因为迟到，有时也是好事，因为陆城是体育生，经常代表学校参加比赛，能拿回很多奖。真正见到陆城时，那人是出现在他们班门口，校服的蓝领短袖白色POLO衫也能被那人穿出流里流气的味道，一头黑色及耳头发也长得超过了学校的标准。
　　他抱着一摞作业，离得很远就看见了一个男生挡在他们班门口向里张望着，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突然他看到男生明显停顿了一下，好像是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高声喊了一声“陆云”。
　　随即他看见了一个一米六几的女生慌慌张张地跑到了门口，着急地想把男生往外推，男生一把抓住女生的手死死握住，身子却动也不动。那也算是陈舒第一次拿正眼看了一下陆云，这个他的同班同学。
　　“晚上我不回去吃了，你和叔叔阿姨说一下吧……”
　　“你又要去哪玩啊……”陆云莫名的有了一点点生气，这个人每天到处乱跑从来都不知道别人会担心。
　　“你管我。”陆城一脸不耐烦。
　　“你……”
　　“对不起，麻烦请让一下。”陆云抬头，看到了抱着一大摞作业的陈舒，羞愧地连说了几声道歉拉着陆城让了路。
　　陈舒经过时听到了男生小声地说道∶“放学别等我了，你先回家吧。”
　　“陆城，还走不走了！”有人远远地大声喊道。陈舒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对上男生抬起的视线，充满了攻击性的眼神，着实让人不舒服。
　　其实陈舒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陆城这个人，因为像他这样天天闯祸还不被开除的，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陈舒家境贫穷，而且很有自尊心，所以对这种天生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他的骨子里有一种不屑，这种人只能说是出生好，自己可能并没有多大本事，将来还可能成为一只蛀虫。
　　连带着有一段时间，陈舒对陆云的印象都是不大好的，因为陆城最后的那句话，陈舒觉得这个女生太过低贱，甚至连陆云的笨，在他眼里都成了不学无术。
　　陈舒出了酒吧就直奔火车站去，中途跟上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又跟赵耀交待了一下正在进行的几个项目内容。
　　毕业后第一次这么冲动，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
　　陈舒坐的快车连夜抵达陆云的老家，也是自己的故乡。他下站时天还蒙蒙亮，陈舒掏出手机便拨通了陆云电话，那头响了四五声才被人接起。
　　陆云还带着睡意地按下接听键。
　　“喂？”
　　“你现在在哪？”男人急切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陆云一脸莫名其妙，拿开手机看了看，发现号码显示是x市，再仔细回想刚刚的声音，瞬间反应了过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把地址报给我，立刻，马上。”
　　“xx路xxx小区x栋201号。”陈舒的气势太过强硬，陆云几乎是下意识地报出了那里的地址。
　　陈舒上车时和司机重复了一遍陆云告诉他的地址，司机大叔一边开着车一边打量着后座的男人，半晌后出声问道。
　　“小伙子，回来探亲的吧……你报的那个地址，那一片可都是老房区和拆迁房，看你这样子也是混出本事的人，有能力就给父母换套房吧，那片地区的房子建的都不走心，住着危险。”
　　“嗯。好，我知道了。”
　　陈舒到了地点才明白司机师傅为什么要提醒他换房了，入眼的都是斑驳的墙壁，五层的老房，墙根都出现了裂纹，每栋房前草地上的晾衣杆上挂满了衣服，香肠，咸鱼等各式各样的东西，地上还有家养的鸡跑来跑去。这一切到让陈舒想起了他小时候过得那段日子，也是像这样住在老房区。他的人生好像突然和陆云的交换了一样。
　　陈舒照着地址找到了201，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双眼红肿，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伤。
　　“你是……”等到中年女人开口，陈舒才认出来，这是陆云的母亲侯郁芳。
　　陈舒对陆云的母亲并没有多少印象，只是家长会上的几次面，因为他成绩优异，当时还是他担任班长职务，协助老师开家长会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他头上。陆云的母亲是少有的美人，哪怕是老了也能看出年轻时美丽的痕迹，而且那时陆云家家境优越，侯郁芳自然比其他女人都老的慢些。侯郁芳的长相温婉大气，一看就很有亲和力，而且侯郁芳也是书香门第出生，性格也在从小的书墨熏陶中愈发平和。
　　现在再看侯郁芳，陈舒才发现，女人的容貌终究抵不过岁月的摧残，仔细看还能看到女人头发上几根银丝。
　　“阿姨，您好，我叫陈舒，是陆云以前的同学，请问她现在在家吗？”
　　“哦……她在，就在屋里，你先进来坐吧，我喊她出来。”
　　“好，谢谢阿姨了。”
　　从电话挂断起，陆云的眼皮就不停跳，等到她听到门外传来关门声时更是条件反射地站起，还没来得及挪步就听到了侯郁芳的声音，告诉她有同学来访。
　　哪有什么同学能在这时来访，除了陈舒，她再想不起其他人。自从高中毕业后，陆云可以说是失去了所有以前同学的联系，家庭住址和所有电话，只要是能换的，基本都换了，这么多年来，还能再遇到的，也只有陈舒和葛颍了。
　　陆云走出房间时，果然看到男人正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目视前方，看到她出来才转过了头。
　　等陆云靠近了，更忍不住想笑，男人的脊背绷得直直的，好像突然回到了幼儿时期上课的时候，一看就是紧张过度。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陆云做在陈舒身边，手刚摸上陈舒的后腰，就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臂。
　　陈舒的手顺着陆云的手臂缓缓下移直到扣住了她的手腕，身子也带着压迫感地逼近了她，趁着陆母去厨房的空隙男人将唇贴近了陆云的耳朵。
　　“你不知道男人的后腰碰不得……”
　　再傻也能听出这话语中的暗示，陆云耳朵一热，慌忙想挣脱陈舒的钳制，没想到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陈舒轻轻伸舌舔了一下陆云的耳廓，在厨房传来渐渐增大的脚步声之前才松开了手坐回到了原处。
　　被陈舒那么一弄，陆云整个人瞬间像下了锅的龙虾，全身泛了红，惹得旁边的男人止不住地敛眉偷笑。
　　“再笑我就把你赶出门……”陆云低声威胁道。
　　男人连忙摆摆手道∶“好了，我不笑。”
　　“同学，你喝茶。”侯郁芳端着一杯茶走到跟前，陈舒连忙站起身接过。
　　“谢谢阿姨。”
　　“不用谢……那个小陈啊，你和我们家小云是什么时候的同学啊……”
　　“高中同学。那时我做班长，经常帮老师组织班会的。”
　　“哦……我想起来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啊，现在真是一表人才啊……来找我们家陆云有什么事吗？”
　　“阿姨，我想带陆云出去一趟，行吗？”
　　“行，你们去吧。”陆母都开了口，陆云也不好再开口拒绝陈舒，趁陆母不注意瞪了男人一眼，男人抿嘴笑着挪开了视线。
　　陈舒先下了楼，站在楼底下插着口袋环顾着四周，一片灰砖矮楼，看着很是压抑，远处还有人在空地上画圈烧纸，大白天的烧纸很是怪异，陈舒看着不舒服，移开了视线，刚好对上从楼道口走出的陆云的视线，女人一身黑衣，不仔细看陈舒几乎就忽略了陆云手臂上的孝字。
　　想起了刚刚满脸憔悴，形只单影的陆母，陈舒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你父亲……”
　　“过世了。”
　　陈舒突然不知如何在下接，节哀顺变显得太过勉强，他知道，这个女人需要的不是这句官方客套的安慰。
　　陈舒走上前，一把将陆云搂在怀里，隔着厚厚的衣服，陆云却仿佛能听到男人的心跳，鲜活而温热的跳动着，给了她这么多天来的第一缕暖流。
　　陆云突然觉得，曾经喜欢过这个人那件事，也不是那么糟。
　　“我在这儿陪你过完你父亲的头七再走吧。”
　　陆云没回答，男人就当她应了，俯首轻轻吻了下她的额角，然后牵起陆云的手领着她出门拦了辆车。
　　“你带我去哪……”看着窗外飞快向后延伸的路景，陆云转头看向陈舒。
　　“去见一个罪人。”
　　陆云诧异地回过头，看到男人严肃的侧脸，蹙起的眉头，像是一个死结，带着浓浓的郁气，怎么也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