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水之彼岸》归迷途

6、欲语却还难

　　目含春色，面若桃花。清水出芙蓉，朗月映玉颜。留天人清恣，添人间颜色。赤再回客栈已是深夜，夜雪也已入梦，只有桌子上留给他的几盘菜提醒着自己，此处有盼他归来之人。望着同伴无瑕睡颜，似乎又回到徜徉于七色莲池的无忧岁月。
　　晨光无纤尘，清风暗自来。已至初秋，清晨渐冷，夜雪死缠在被子里，被赤扯着耳朵喊了半天才懒懒的爬起来。
　　漫步于晨光熹微的山林间，回味着早饭的唇齿留香，日子倒还闲适。
　　踩着林荫，沐着微风，夜雪问道：“这大清早把我喊起来，难不成只为了让我陪你逛一段山林。”
　　“只要你愿稍候片刻，自有佳人来伴。”赤说罢，朗声大笑。笑音惊飞阵阵林鸟，让在林中游赏的一队人可循声而来。
　　远处，一些身着白衣的少年嬉笑而至。赤凑在夜雪耳边悄言“佳人至矣！”姿势极为暧昧，让人十分不自在。夜雪知道他有要事，自己不好添麻烦，便转身便消失在林海之中，只剩赤笑得开怀。
　　少年中有一衣着最华贵的，远远望着那笑的明媚的玄衣公子，不觉腮生红云。她父母早亡，由哥哥抚养长大，平时见得不过是些粗俗的汉子，今日好不容易求着哥哥让她下山游赏，却没想到可以遇着这般的翩翩贵公子。
　　赤对着那个发痴的少年谦和的笑了笑，问道：“在下有什么不妥吗？”
　　少年用手掩嘴，咳嗽一声以掩尴尬，道“相逢即是有缘，我看兄□□自游林，便想着做个伴。“
　　“那再好不过了”，赤说，“我原先与友人一起，但他临时有事先走了，我本因独自游玩实在无趣正打算离去。”谦和中带份贵气，洒脱中不见娟狂，他有了几分花神明华之姿，也许明华看到，会欣慰一笑吧！
　　那少年见赤无拘谨之态，也觉投缘，说道：“在下姓别，名思如。”虽然哥哥嘱咐自己不要随意暴露名讳，但心中又想坦诚相见，便不觉说了真名，现在就算后悔也是无可奈何。
　　“姓明，单字赤。”
　　“我听明兄口音不像本地人。”别思如见赤并无异色，长舒一口气。
　　赤颔首道:”别兄好耳力，我平时喜欢游山玩水，听闻此地风景奇佳，前几日才与好友来此。”
　　别思如心神微漾，眼前人似乎可以唤起一份心中的眷恋，便主动相邀说：“我倒是从小在太原长大，知道不少好玩的地方，如若明兄不嫌弃，我便陪您有赏可好？”
　　赤颔首道：“只要您不嫌麻烦就好，我又怎会嫌弃。”，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这几日不行了，我与好友相约，三日后去‘旧梦’看一场歌舞。”

　　日上中天，赤才姗姗回到客栈，估量着夜雪还未用餐，就顺手买了些酒菜，刚打开房门，便有秀色入目。夜雪在窗边翻看一本线装书，细碎的阳光打在脸上，让原本属于男子的脸部线条多了几分柔和。藏在青丝里晶莹剔透的耳朵也在阳光中变的莹白如玉。
　　“你在看什么？”赤问道。
　　听到同伴的声音，夜雪转过身来，回道：“没什么，不过是一本向店老板借的诗罢了。”由于眼睛不能适应突然变暗的光线，他眸中不禁流出几分茫然。
　　赤一时好奇，问道：“什么诗，让你看得如此入迷，以至连我的开门声都没听到。”
　　“有佳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平实的诗句如一泓清泉从夜雪口中淙淙流出。
　　“佳人？”赤有些震惊，当初他们得以飞升入神界，的确是得了明华普度，但夜雪所以逃过历劫是因了宁浮仙子的一颗舍利，这也是夜雪神界三千年不破杀戒的原因。他本以为夜雪为救妹妹灭了李家满门，便已破了杀戒，也不会再对她有所留恋。但今日这句诗中佳人到底会是何人？
　　见赤在发愣，夜雪又道：“虽是见之不忘，但赤仙君也不必如此回味吧！”
　　听到此句，赤连忙道：“你我坠凡，是有要事在身，可不是为了找佳人！况且，在神界三千年各色美人都见烦了，又有个绝色佳人时常相伴，看来我今生都难寻一个见之不忘又思之若狂的美人了。”
　　夜雪不理赤的一番解释，自顾自的吃着可口的饭菜，至半饱才开口说话：“你不应该瞒我的。”
　　“利用无辜少女，毕竟不是什么光明之举，你如果提前知晓依照你的性情也一定会阻拦我。”赤似乎料到好友会发问，并不见慌乱。
　　“不会”夜雪摇了摇头，说：“因为我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他已经不是彼岸那株倔强的曼陀罗华，更不是在神界因醉酒壮胆就敢讽刺昊天帝“最是无情充有情”那个大逆不道的仙君。
　　赤凝视着夜雪，久久无言。

　　这边相顾无言着，另一边却是热闹非凡。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不胜其烦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一点也不懂矜持，非要去妓院玩儿，那不成整个太原就装不下你了。”
　　别思如心心念着那个偶遇的公子，刚回家便缠上了他哥哥——别笑如。她自然不会对妓院生起兴趣，但毕竟是深闺少女，实情又如何说得出口。于是就只能编一些“旧梦”盛会，自己实在好奇，想去开开眼之类的借口。
　　别笑如虽是身负多条人命，令普通人闻风丧胆的大王匪首，但对唯一的亲妹妹是宠爱有加，自然是在别思如的死缠烂打下缴械投降。但“旧梦”毕竟是鱼龙混杂之地，为了妹妹的安全，他自会亲自陪同，当然美女如云也足以让人心动。

　　夜雪完全无视赤的哀怨，喝完最后一口太原特曲。问道：“你如何知晓别笑如一定来。”
　　“猜的！”也许是被人抢了酒的不爽，赤只扔下两个字。
　　“那么刘渠会来也是你猜的？”
　　“刘家有从‘旧梦’赎出的侍妾，老鸨让她随口说一句，依照刘渠嗜色如命的本性一定会到的。”赤刚说完就飞快的从夜雪碗中抢了来最后一块过油肉，惹来了对方嗔视。

　　昼夜交替，时光飞逝，不觉三日已过。街上有两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在街上闲逛，到小巷时有个衣着破烂之人偷偷的把手伸向一个稍矮些公子腰间的玉佩，惹来了另一个人的怒气。
　　赤刚要对着那个小贼一拳下去，便被夜雪拉住“不过是个穷苦人，放了他吧！”
　　那小贼被赤身上的戾气吓得不轻，瑟瑟的跪在地上求饶，诉说些凄苦身世，倒也惹人生怜。赤也不想与他纠缠，就施了他几两银子便与夜雪去了“旧梦”。

　　远远望见华灯亮如昼，伊人繁似云。罗绡争艳，珠翠争辉。看的门口密如群蚁的商贾达官，两人不仅感概老鸨好手段。
　　赤笑道：“当所有烦心事都结束，我们也来人界开家妓院，一定比子瑾干的还好。”
　　夜雪颔首不语，表示同意，不过有些担心如果被师父知道会不会挨一顿板子。
　　两人被美女娇娃簇拥着请到早已定好的雅间，其中一个黄衣女子频频对着夜雪目送秋波，惹得众女子掩嘴而笑，让面皮薄的夜雪闹了个大红脸。赤故作亲昵拥着夜雪，对那女子温然一笑。众人久历风尘，自然明白，便主动退下来，唯独黄衣女子略有留恋。
　　唯有两人的雅间方便了计划的安排，如果忽略夜雪微微的赧然之态，一切都正常。赤带着自得，道：“今晚的热闹将会持续很久，刘渠，别笑如应该都在‘旧梦订了供晚休的房间。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行了，别卖关子了，快说你的安排！”夜雪实在不耐烦好友的啰嗦，便发声催到。
　　赤把玩着酒盏，道：“好菜不怕晚，急什么！”这种极端欠揍的语气曾在天界真惹得明华给了他一顿揍。也许是记起往事，赤不再嬉闹，回道：“别笑如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但十分重视他唯一的妹妹，如果他发现自己最爱的妹子出现在一个陌生人的床上，之后会发生什么不用我明说了吧！”
　　“卑鄙！”夜雪以赞美的语气说骂人的话，别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