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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这儿离许岸的家很近呢!
      夏枫树慌乱地拿出电话,不是打给许岸,是兰韦晴。
      借钱的时候,能体现朋友的类别和程度。
      当然,还钱也是一样。

      “借多少?”
      “嗯……六千。”
      “你确定够吗?”
      夏枫树哪能确定,这些钱仅够付清目前欠的钱。
      “哎呀,你这个人真不干脆,我汇一万给你。”
      “谢谢。”
      “啧,别用这种人穷志短的口气说话,我通过你才卖了二十万保险,这算报答。”
      “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看来我比男人可靠嘛。”
      “救命稻草。”夏枫树给了兰韦晴一个称号,对方却不领情,“我才不要当草。你那么什么情况,有事给我打电话,多个人多个商量。”
      夏枫树说不出第二次谢意,对着电话露出的笑容兰韦晴也看不到。日子太阴暗了,不懂交流,也不知如何让对方知道才好。

      总算解了燃眉之急,八千块交到医院,夏枫树将剩下的二千交到妈妈手里,正要告别,妈妈说“你爸要看看你,见见再走吧。”
      “不了,没啥好说的。”
      “那跟妈说句实话,你们父女俩咋了?”
      “没咋。”
      “那就去见一面,说两句话再走。”
      夏枫树走进病房,屋子里有四张床,靠窗的位置还有个骨折的病人,那个人的床靠在这边的墙上,头上缠着厚厚地纱布,一条腿打着石膏吊起来。像个待宰的猪牛般,没有酒精的催化,那个人哼了一声,喊了一声枫树,语气里有点人味儿。
      “枫树,你不能走啊,你得在这陪着爸治病,你妈啥也不懂,大夫给我用啥药她都不知道,万一用错药把我扎死咋办?这世道,没处讲理呀!”
      夏枫树一言不发,听妈妈耐心劝慰那个人。
      “你懂个屁,她走了不管我,谁给我出钱治病,她早就不认我当爹了,你没看出来啊!不能放她走,她得留下来给我当女儿。”那人越说声音越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伸手要抓夏枫树。
      “你怕啥,她要是不管你能来吗?”妈妈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夏枫树不愿看到这撕扯的一幕,逃出病房,却听屋里传出混乱的碎裂声和杀猪般的嚎叫着,混杂着不堪入耳的骂,夏枫树可以继续逃的,逃到听不到这一切的地方,可是她担心妈妈能不能按捺下那个可怕的人。护士和医生都来了,“不能让她走!”那人像精神病发作的患者,超越身体的极限,垂死般地对抗所有人,“她走就没人出钱给我看病啦,你们拦住她呀,狼崽子,长大就不要爹啦!”
      看着护士医生按住那个人,妈妈脱离困境,夏枫树一狠心向外走,快下楼时,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也许世界上只有这只手能留住她。“妈求你先别走,你跟他保证不会不管他,让他消停地养病,他再闹就得死,脑袋刚刚开过盖,还没长好呢!”

      夏枫树说什么也不愿再去见那个人,坐在医院长廊的窗台上,她思忖着如何摆脱。
      钱吗?如果现在扔给那个人两万块钱,应该能脱身吧。
      我哪里有那么多钱。
      不理这一切走吧,夏枫树的眼前出现妈妈忍辱负重的样子,她为什么要那么重视那个人,让他闹好了,让他死好了!她做不到,不管怎么连累我,不管我多辛苦她也做不到。
      “你呀,倔得像头驴。”妈妈说着责备的话,却未用责备的语气,她没有底气去责备这个女儿。“他有病,这些年被你弟的事儿和酒精折腾的魔魔怔怔。他老了,别跟他计较了。把你生在这个家里是妈的错,妈亏欠你的。你回去上班吧,坐今天晚上的车吧。”
      妈妈回病房了。
      夏枫树犹豫不决,如果她所做的已尽到应尽的义务,此刻她应坦然离开。可她不是为了尽义务来的,她是为妈妈而来。她悄悄地返回病房前,从不大的窗口向里望,妈妈坐在床头的小方凳上,天晓得她有没有吃些东西。她手里握着热毛巾给那个人擦身子,那个人咄咄逼人地说着,听不清说什么,母亲那逆来顺受的神情夏枫树太熟悉了。
      忽听那人哭喊起来,“你滚回老家去,不用你管我,你去照顾我老娘,我死就死,死就死!”
      “我托人照顾她了,你放心!”
      “你咋不叫娘,你这个XXX,教出的女儿和你一样,看不起我这个爹,看不起我的家。”咒骂声不绝于耳,引来同房病人和家属反感的目光,也引来了值班护士。
      夏枫树退后两步,听着护士大声呵斥,妈妈赔不是,有股屈辱令她痛苦难当。

      她出了医院,兰韦晴打电话问她情况怎样。
      夏枫树说:“挺顺利,今晚就坐XX次火车回去了。”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那个,你知不知道,在哪请特护。”
      “请那个很贵,我本不该这么说,但是你向我借钱说明那个公子哥没支持你,依你说的情况,没有两三万出不了院,要是请特护,费用加倍,吃得消吗?”
      “我只是问一下。”
      “你没告诉童某人吗?上次你打电话我没好深问,可这种时候正需要那种人出手,难道你们闹翻了?”
      “找过,但他关机。”说守这句话夏枫树有点后悔,可对兰韦晴这样的朋友再藏藏揶揶也太没意思了。
      “关了?躲你还是有啥情况?”
      “不清楚,不过没关系,我能撑住。”夏枫树说得很没底气。

      坐上返程的火车,因为没钱,夏枫树只买了硬座,三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她做好了苦撑的准备。口袋里有二百多块钱,这是她全部资产,还有一万块钱的债务。也许没下火车,又会有新的债务产生,夏枫树欲哭无泪。
      硬板座上捱了一宿,上车前吃了一碗方便面,算不清这是多少个小时内的唯一一餐饭,车厢里气味混浊,仲夏,男人喜欢赤膊,夏枫树缩着肩膀,闭起眼睛,听火车卡嗒嗒地前进,有种近乎昏厥的疲乏。
      朦胧中,被孩子的哭泣吵醒,腰痛得像要断了似的,一股强烈的肌饿感袭来,胃像漏光气的气球一样干瘪,睁开眼睛,天光放亮,雾色中的阳光弥漫于车厢之中,静了一夜的车厢里开始有人走动,上厕所或者活动筋骨。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清晨六点十分。
      “我得吃点什么,否则我会死的。”夏枫树摇晃着身体向着连接处的洗手间走去,她想洗把脸清醒一下。
      电话忽然响了,陌生的手机号码,夏枫树不想浪费漫游费,连续挂断了两次,再响起她只好接听,“我是秦佑滔。”
      “啊?”
      “你在北京站下车,。”对方用命令的口吻,并且挂断电话。
      只有自以为是的人会这样打电话吧。

      北京火车站的早晨有股苍凉的美,阳光想进入月台并不容易,下车的人很多。夏枫树握着只坐了一半路程的火车票,不安的脚踏上青色的站台,只觉得有阵轻风便能将自己吹走。
      循着人流出站,疲惫,焦灼,饥饿,不安。
      秦佑滔就在这时出现在她眼前,夏枫树莫名其妙地微笑了,什么也不说地跟着他走。坐上他的车,夏枫树便倚着睡了。
      醒来时,车停在北京饭店门前,秦佑滔带着她走进高大的门廊,穿过辉煌的大厅,上了电梯。
      夏枫树问:“来这做什么?”
      秦佑滔说:“一会儿再说。”
      中式房间很高级,秦佑滔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算计房费,只要舒适和气派吧。夏枫树坐在沙发上,秦佑滔拿起房间电话,“把早餐送过来。”
      然后打开电视,坐在另一边的沙发里看新闻。
      夏枫树就这么干巴巴地坐着。
      五分钟后,早餐送来了,秦佑滔示意放在夏枫树面前,夏枫树也就不客气了,看起来是双份的早餐统统扫光,吃完了,秦佑滔忽然说:“你不洗洗手再吃?”
      夏枫树倒没有尴尬,此时,即使置身于高级的场合她也没有想高级的愿望。
      秦佑滔起身拉起窗帘,夏枫树一惊,这男人要干什么?见他关了电视说:“你休息,下午两点钟有人来接你。想吃什么就打电话叫。”
      “等一下,请不要做这种自以为是的事好不好?”
      秦佑滔拿起电话向外走。
      夏枫树起身拉住他的胳膊,“把话说清楚,我不想和你们有钱人兜圈子。”
      秦佑滔迅速甩脱夏枫树的手,说:“没兜圈子。”
      “你躲我干嘛,我穷,但是没病。”夏枫树一肚子火不知向哪发。
      “我不跟女人争执。你要么留在这,要么走。”
      秦佑滔的语言和行为一致,都是说一不二的命令模式,他是来替童展补救的?事到如今有这个必要吗?
      洗了个澡,她蒙头大睡,盛夏的温度无法进入这里,空调准确地将这间房间变成适合睡眠的温度。

      两点钟,有门铃声。
      夏枫树全凭意志撑起身体,大脑仍在睡神的控制中,她裹着酒店的高级睡袍打开门,有点不知身在何处。
      看到秦佑滔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拉紧领口,“两点了?”
      秦佑滔扔过两个纸袋,“去换。”
      “你们有钱人真的不知道穷人的自尊心是什么东西吗?。”
      秦佑滔坐下来,打开电视。“我亲自来接你,不够你自尊?”
      “童展的狗腿子,凭什么我要因为你亲自接我而受宠若惊!”夏枫树冷冷地说。
      “狗腿子?”秦佑滔眉头拧在一起,他本就是个冷漠的人,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在生气。这会儿,他应该是真的生气吧。
      “不服气啊,在我面前你除了给那个少爷跑腿,你还做过什么。”
      “没有童展,我需要为你做什么?”秦佑滔的话令夏枫树哑口无言,也令她明白,迁怒于这个人是可笑的事。

      第一次坐飞机坐头等舱,坐在秦佑滔这样的男人身边,想到昨天夜里还坐在硬座车厢里熬时间,还真是天上地下。
      穿的衣服很高级,身边坐着个高级男人,然而在空姐眼中,夏枫树的穷酸气是盖不住的。财富和身份在头等舱空姐的眼中就像真品和A货一样,即有兴趣分析,也有能力看透。
      为夏枫树服务时,有股只有女人只有对方才感受到的轻蔑令夏枫树不爽也不安。
      秦佑滔在一旁看文件,已经很有魅力的男人了,仍然要用工作令自己发光。夏枫树顺手拿起一本航空杂志,比起身份的卑微,无所事事更令她难堪。
      “看看这份合同有没有问题。”秦佑滔忽然发话,忽然递过手中的文件。
      夏枫树微怔。
      “你是法律系,这份小合同应该看得懂。”
      夏枫树接过来,那是一份和合超市的进货合同,非常成熟的一份合同,以夏枫树的能力,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瑕疵。
      “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秦佑滔看了夏枫树一眼,他极少看夏枫树的,但每次夏枫树都觉得他目光里有刺,令她很不舒服。这次也一样,这男人的目光在打击夏枫树的自信,夏枫树不禁认为,是自己才疏学浅,有问题没有看出来,但是,这男人又为何要考验我?难道旅途漫长,消遣我吗?
      “你没通过司法考试吧。”
      “怎样?”
      “对自己的专业没有自信。”
      “我这种人,何劳你来判断。”一句话令秦佑滔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秦佑滔又说:“口才一流,财务和法律都是严谨的职业,你的犀利更适合法律。”
      “在关心我吗?”
      “你能自立自强,对童展来说是好事。”
      “原来又是为他着想啊,放心,我收了他的钱,早已和他一刀两断。”
      “喜欢说狠话的女人往往把人生想得太简单,带着某种目的无比复杂地开始了一段关系,到最后,感情,金钱,仇恨纠缠在一起,一刀两断谈何容易。”
      “你想说什么?”
      秦佑滔拿出一张名片,“有什么事,来找我,不要找童展。”
      “不需要。”
      “如果不了解你的过去,我会为你的清高感动。”秦佑滔将名片放在夏枫树的座位扶手上,便闭目养神。
      夏枫树闭上嘴,那张深蓝色的布纹名片像秦佑滔的眼睛一样,与她带刺相对。
      上飞机前,她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兰韦晴打来的,一个是妈妈打来的。两个电话都让夏枫树对秦佑滔感激不尽。兰韦晴说:“我给秦佑滔打了电话,上回能把你接他公寓去,这回他也不会袖手旁观。这男人有担当,不管怎么说,先帮你过了眼前的难关。打他电话费了不少劲儿,上次做保险要了一回他的电话,打过去是个女人接的,应该是秘书之类的,问东问西就是不找人。那家伙居然不给我留私人电话,只留了个工作电话给我。不过这难不倒我,我留口讯给秘书,被打的女人又进医院了。很快那个秦佑滔就给我回了电话。”兰韦晴说到这才停顿了一下,长年靠谈话赚钱,这女人的语速可媲美脱口秀主持人了。“我问他童展为什么关机?他不答,只问你的情况,听他的语气不会袖手旁观,我就告诉他了。夏枫树,别怪我擅作主张,我怕你搞不定。”沉默了几秒钟,兰韦晴说:“明天我要出差,去兰州受苦,会和你保持联络的。你保重啊!”
      妈妈在电话里说:“下午来了个姓赵的男人,又高又壮的。说是你的朋友来照顾你爸的。他把你爸转到双人病房,又找了个专门的护士照顾,你爸倒听话了,那个男人凶得他不敢闹。今天早上他忽然跟我要酒喝,我正拿他没办法呢!忽然来了这个门神,倒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枫树,你咋会认识那样的朋友,听口音他是本地人,咋认识的。”
      夏枫树问秦佑滔那两个男人是谁,秦佑滔淡淡地说:“我的人。”
      然后她上了飞机,这男人在周日的晚上将她带回这个城市,下了飞机,秦佑滔走得很快,将夏枫树甩出身后十几米。一到出口,两女一男三个助手样的人迎上来,将秦佑滔簇拥左右,秦佑滔大步流星,三个助手几乎小跑跟着他。看似有相当紧急的事情要做。
      夏枫树上了机场大巴,她可以休息一晚,明天上班,总算能缓缓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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