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白云飘（上部）》独美

22、第２章

　　一面仰头看着飞上空中的心愿灯，我不由自主地把那匹金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发觉还是很硬，于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一低头，却发现刚才还在摊前站着的那个男人竟然跟他出现的时候一样，来无踪，去无影。想想也罢，用胳膊肘撞了撞身旁的钟原，见他也是才低下头来发现那头人不见了，于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看到那头人刚才写的什么心愿了吗？”钟原似乎想了想，才说道：“只写了两个字”。我有些奇怪，遂问道：“只写了两个字，难道是‘结婚’、‘甘露’还是‘相逢’、‘高中’……”

　　说到这儿，不由自主的发挥了一下想像力，念念有词的说道：“哼哼，他想得倒美，需知人生最得意也最失败的也是这四件事：他乡遇故知却是讨债人，久旱逢甘露却是屋漏雨，金榜题名的全是别人，洞房花烛夜竟不举……”说到最后一句时，听得正有趣的钟原还是忍不住在我额头打一个爆栗，骂道：“什么话你都舍得说，我真怀疑你……”看着钟原杀人的眼神，我嬉皮笑脸的说：“终于被你看出来了，小弟我的真实身分，哥哥你……”话没说完，就顺势蹭到钟原的身上去了，钟原避之及，竟摔了一跤，跌坐在地上。

　　见状我在一旁叉着腰哈哈大笑时，突然发现一旁并未尽散的小商贩们正忙着收拾东西离去，似乎对我们两避之不及。我低头一看，才发现我竟然忘了，这些日子我们在甘州城内，为了方便行动，我一直都是男儿身的打扮，刚才的举动，完完全全就是标准的断袖之举。低头看着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杀人的钟原，我赶紧一本正经又蹲了下去，规规矩矩的收拾起地上的竹条来。钟原有些不解，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也只好强忍着笑，蹲在我身旁，发狠似的胡乱收拾起来。

　　我忍着笑，在钟原身旁出声问道：“究竟是写的哪两个字啊？”钟愿闻言，顿了顿，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顿了顿方才难得一见的正色道：“甘州！”啊，肝粥？“怎么会是肝粥，没写明是猪肝粥、鸡肝粥还是鸭肝粥……”钟原完全被我打败的模样，扭过头不再理我。我心里却有些打起鼓来，这人究竟是谁，他的心愿为什么会是甘州？难道他的心愿是将眼前这个商贩如织、繁荣热闹的边塞要地――甘州城纳为囊中之物？如果真是这样，他又为什么会这么天大的秘密写在心愿灯上，故意让钟原看到不说，还特地让我替他放上去？

　　想到这儿，不安的感觉浮上心头，拉过钟原，附在他耳边，将我刚才心里的不安说与他听，最后还说道：“看来此处不久必起战事，实在不宜久留，速速离去，方为上策！”钟原闻言微一沉吟，正色道：“说走就走，明日一早，开了城门就走！”

　　但我和钟原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第二日当我们收拾包袱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城中发出告示，昨日夜里，可汗夜落隔通顺的那刚出生的儿子竟被人偷走！如今四门紧闭，正在全城大搜查！这一查，不打紧，我和钟原这两个没有身分证明的人虽然被当作偷婴儿的嫌疑人给抓起来扔进大牢，却也被严格控制了行动自由，整天呆在落脚的客栈里，不得外出。我和钟原只能毫无办法地眼看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春天的脚步也在我们的焦虑与担心中，一天一天的临近了。

　　半个月后，婴儿仍然没有找到，城门虽然打开，但严格控制了出入的人员，于是我和钟原想尽办法也出不了城。只得留在了这日渐危险的甘州城内。这日，我正在睡觉，突然被急冲冲跑进房来的钟原叫醒，我正想发作，却听得窗外人声异常嘈杂，冲到窗前一看，却见甘州城内的人没有往日的闲适散漫，一个个都神色慌张四处奔走。我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钟原和我一起趴在窗边看着下边奔走的人群，说道：“西夏人突然来犯，一夜之间，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甘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西夏人？围城？多日来的不安感，此刻终于像块大石头一般落了地。我忙把钟原拉了进来，一面快速收拾起东西，一面说道：“看来甘州城危在旦夕，不过也算是个机会吧。我们赶紧收拾包袱，看能不能随着城中逃命的居民一起逃出城去，如果实在不行，就往王府跑。我估计，如果甘州城不保，最有可能跑得掉，就是可汗夜落隔通顺，咱们只要混进王府，跟着他跑，应该就没问题了！”钟原听了我的话，连连点头表示同意，三下两下收拾了东西，拉着我就往外跑。

　　由于甘州城在一夜之间竟被素来都是世仇的党项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城中人无不大为恐慌，四处奔窜。我和钟原混在人群中挤到城门，发现城门紧闭，根本不会放人出城。只得和钟原开始往王府所在的地方跑去。不出所料，此刻虽然战事未开，但王府内此刻却也已乱作一团，我和钟原一合计，如果不小心跑散，他就混在可汗的亲兵中出城，而我则混在后妃女眷中出城，到时候在城外当初党项族人的滞留地会合。

　　甘州回鹘的军力并没有我想像中那么瀛弱，其实我听钟原所说，这并不是党项族人第一次来攻城了。那个叫李德明的西夏王曾前后三次派兵攻打甘州城，但都是战败而归。此次再来攻城，照说城内守军与居民应该习已为常，不会惧怕才对。但因为前几日年幼的王子神秘失踪，闭城寻找未果，不久，又在大白天看见了太白金星，一时间谣言四起，众说纷纭。坊间四下都在传闻，说这是大凶之兆之即，又闻素来以彪悍著称的党项再次来犯，故纷纷传言此次甘州城只怕是在劫难逃。

　　战事一起，城内更加混乱。不出十日，守城军中已经是粮草贻尽，城门未破，城内因为这些四处抢食物的军仕而自乱起来。王府内也是乱作一团，而我，也和钟原失去了联系。我知道，破城之日，不远了。

　　果然不出所料，甘州城破，一时间，党项人从四门涌入，势不可挡。但我却盘算错了一件事，甘州回鹘可汗夜落隔通顺竟然不顾他的后妃子女家眷，在党项人入城的前一夜，带着一小队亲兵，从一条秘道出城而逃。而我，也很倒霉的随着他的这些后妃子女家眷，被入城的党项兵勇悉数抓获，投入王府的大牢中，等候发落。悔死了，悔死了也没用。现在谁来救我？我明明打算好去找狄青的，为什么听了那个死猪头钟原的话，留下来过年？如果不是自作聪明的混进王府，也许也不会被这些西夏兵抓住，唉，悔死了！

　　这个时候，谁来救我？钟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顺利跟着那该死的夜落隔通顺逃出城去了。韩剑，如果当初不把他留在青怡身边，也许他会第一时间出来救我吧。还有张龙，我是他的肉票啊，怎么可以不出现？搬起手指头一个个数起可能会出现的人，发现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五十的竟然没有一个人，恨恨地站起身来，跺了跺脚，呸了一声，叫道：“求人不如求已，生产自救最实际！”此话一出，立即遭到同牢的一干女眷的嗤之以鼻：“你是不是疯了，别吵啦！”哼，不与你们计较！

　　没过多久，我们这些被抓进大牢的人，被西夏兵分为两拨，一拨主要是夜落隔通顺的那些年轻貌美的后妃，据说是这些人会被送进宫去让他们西夏的主子挑选享用，而另一拨，主要由夜落隔通顺的子女和一些丫头仆人组成，则被立即送去做苦役。而我，跟随着后面的这些人的其中几个，被发配到马厩去刷马。不就是刷马吗？又不是没饭吃，还能死人吗？我是小强我怕谁？搞不好，成功脱逃的机会还大些呢，我抱着马头蹭了蹭，非常开心的告诉自己，自己离自由又近了一步，再近一步，再近一步……

　　听这些西夏兵说，这次带领他们一举攻入甘州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年轻的的九王子李元昊！这次在他的带领下，西夏兵出奇兵一举攻占了回鹘人的牙帐所在地甘州重镇，令士气大振，整个西夏都为之欢欣鼓舞。而李元昊也因此次战役而一战成名，深得西夏王李德明的欢心，不仅将李元昊的生母封为皇后，而且还下令将李元昊立为太子，不日，将会在甘州城内举行封立太子的大典。

　　李元昊？？西夏王李元昊？！

　　西夏兵占领了甘州城后不久，而且李元昊被立为太子的盛典将在城里举行，因此一片狼籍的甘州城迅速又恢复了以往的繁华外表，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这个城市的疗伤指数相当的高嘛。随着天空中弥漫过来的一阵阵青草的味道，天气也开始一天一天的转热，每日夜里，我睡在马厩的草剁上看着天空的上繁星，心里未免开始想像起李元昊的模样来，不知道这个著名的西夏王倒底长得什么模样，是恐龙还是青蛙，会不会跟这些西夏兵一样，长得很雷人、很震撼？

　　五月初九，甘州城内举行了盛大的立太子大典。我嘴里嚼着草根，听着远处传来的欢呼声，脑子里也开始不由自主的神游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跑出来的西夏兵开始粗鲁地将我们一众苦力赶开，正不明所以，就听一旁有人说，原来是这位新出炉的太子，不在册立大典上与众人饮酒同乐，却要跑到这儿来，骑着他心爱的‘青风’马！策马奔腾，纵情旷野，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