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歌》踏沙美人

5、心有痕

　　今日他穿了一件靛青色绣竹流云袍子，头发用白玉冠稳妥地束着，愈发显得他清雅隽逸的气质来。
　　“子谷啊，你来得正好，我在问紫蒻你们的婚事呢！”韩夫人笑吟吟地说道。
　　韩子谷皱了眉头，道:“您就别瞎操心了，我是不会娶紫蒻的。
　　韩夫人面色顿时凝滞住。
　　“你不想娶紫蒻吗？”
　　“谁说我要娶紫蒻了？”韩子谷反问道。
　　韩夫人默了一下，子谷的确没有说过要娶紫蒻。可是，他把她带进了府，而且紫蒻又是这样天真善良的女子，她和韩相都是十分喜欢的，没道理子谷不喜欢啊？
　　紫蒻本来正在思忖韩夫人话里的意思，却不防韩子谷突然的到来，还冷冷地拒绝了韩夫人的提议，心中一时生出一股不明不白的郁卒之感来。
　　紫蒻和韩夫人都一言不发，韩子谷蹙着双眉。
　　一时气氛有些冷凝。
　　“紫蒻，江家的小姐来了，你去陪陪她。”韩子谷转对紫蒻说。
　　“哦，好。”紫蒻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往前院去了。
　　等到紫蒻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韩夫人才问到韩子谷:“你不喜欢紫蒻吗？”
　　韩子谷没有回答。
　　韩夫人气闷，道:“但是你已经到了成家的年龄。”
　　韩子谷沉默片刻，才说:“一切贫母亲做主。”
　　韩夫人眼睛倏然一亮，问道:“你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娘给你上门说去……”
　　“除了紫蒻，谁都可以。”韩子谷说罢，闭上了眼睛。
　　两个月后。
　　韩相府张灯结彩，处处映红，上下一片热闹欢腾。每处回廊，每处棱窗，每处檐角，皆被挂上了红艳喜庆的红绸子，贴上了金箔纸剪成的双喜字。相府门口又多添了许多红灯笼。
　　韩子谷要成亲了，娶的是江家的小姐。
　　相府四处弥漫着喜庆热闹的气息，人人脸上带着喜不自禁的笑容，为他们即将大婚的小少爷。
　　微风动，红烛烧，暗影摇。
　　只一处，稍显冷清。
　　紫蒻居住的垂紫小院，在暖红的灯火映照下，愈发显得寂寂无声。
　　紫蒻就在这一片灯火下，依栏独坐。仰头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头上的那盏灯笼，心思茫然。
　　三日后，韩子谷将要迎娶江家小姐。
　　低头，垂眸。伸手抚上贴近胸口的那一寸地方，里面竟有些滞涩的疼。
　　“原来欲哭无泪，就是这般感受……”紫蒻如玉的脸庞染上一层轻红，似幻似梦。唇角勾出一丝涩涩的弧度，语气半分自嘲半分幽冷。
　　“心疼了吗？”面前突然冒出一个幽蓝色身影，伴着幽幽的叹息声。
　　紫蒻抬眼望去，却见魅如烟站在灯下，轻蓝的衣袂与乌黑的发丝飞扬起来，也染上了一层暧昧的轻红，使她看起来犹如从梦境中走出来一般。
　　紫蒻忽而粲然一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你也是妖，对不对?”
　　魅如烟但笑不语。
　　“身为妖，最好不知人间爱恨情仇。人类悲伤可以哭，欢喜可以笑，而我们，悲伤时却连眼泪都流不出。紫蒻垂睫道，语气悲伤。“难怪总有那么多的妖，拼尽一生也要修炼成人。”
　　魅如烟目光放空，似是喟叹:“妖并非没有眼泪……”蓦然地，她想起了那个人，素衣若雪，眸色如墨，曾挥一把绝空剑，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以及，她今生所有的绮恋。
　　爱，真的是唇齿之间苦涩不堪难得说清，又百转回肠的苦与忧呢。
　　“人间终究不是你久留的地方，你还是跟我走吧。”魅如烟波的声音似是染了秋霜。
　　紫蒻眉头紧蹙，眉间聚起一团浓浓的愁绪，呐呐道:“怪我反应太迟钝，明明不该和他那么近……”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许久，她眉头轻舒，似是解脱:“终究是要离开的。可是还是等他成亲之后吧，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吧！”
　　“三日后，我来接你。记得，戴上我送你的簪子。”魅如烟声音渐空，身形消弭于如水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