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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挽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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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组织了下自己的语言,有些困难却很清晰的开口:“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想你的,即使痛苦也控制不住的想。但是后来生活重心转移,有的时候我也是可以不想的,等到再后来的时候,我也像你一样想再去试一次,再勇敢一次,结果一次比一次痛,等痛到麻木,我终于让自己接受现实,告诉自己,你和我,再没有可能了。所以我就不再想你,刚开始是刻意,也许人的习惯就是这样,久而久之,我就真的没怎么想起过你了。哥,对你来说一切都是误会,但是,我们并不是解开误会打开心结就可以的,哥,这些误会让我不再想和你在一起了。”
她正在遗忘他。
这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结果。她不会再勇往直前,不会再不顾一切想跟他在一起,曾经的痛苦让她望而却步。
他不想承认,她已经对自己没有了那种飞蛾扑火的热情。
两个人在一起不仅没有感情更深一步,反而各自在消磨曾经,确实是他的失败。
他还是点燃了烟,安城下了车,最后还记得回头跟他说再见。
安城最后还是没能讨好老头子,因为他一心在苏衡身上,完全无视了她。
这么一位睿智优秀严谨认真的师兄马上要离开学校,老头舍不得他的得意弟子,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老头子提出让她当这位师兄的助手的时候,她沉默外加谨慎的思考了下。
点头,答应。
总之和这老头关系好不会有坏处的。
就因为这件事,她过了水深火热的一个月,当然不是因为做了什么苦力活。
她的这位深得老师喜欢的师兄,喜欢上了她,所以动不动就朝她温柔的笑,没事就跟她讲冷笑话。
安城现在已经肯定,她的冷幽默,是被他激发。
在苏衡多次变着花样朝她放电的之后,她终于习惯并且淡定下来,此谓之□□,虽然她并没有上钩。
但苏衡自信她离上钩不远,所以锲而不舍。
而安俊自上次之后再也没有找过她,心里失望的同时又觉得轻松。
她没忘记之前教授说的去美国的事,她当然也是想去的,而且听老头的口气应该也是看中了她,他已经公开点名会带一位研一的师兄去,剩下的一个名额大家都在尽力争取,她也是其中之一。
这样更好,她也没什么时间再想别的了。
人没确定下来,日期却已经确定下来,就在毕业晚会的一个星期之后。
早就说好要参加的医学院的毕业晚会的,但是她并没有参加,因为突发事件,虽然对于这件突发状况她认为自己其实并不是一定要出现,但最后还是对一直邀请她的苏衡失约了。
那位她一直以为对她真心好结果又用伤人的言语攻击她之后的人,再一次打电话给她,为的是安俊。
安世勋过世了。
安城之前是打定主意不会再去找他,没想到这么快就不算数。
她早就换了新手机,郝然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她的号码,她看到那陌生的号码在手机上闪,一度以为是打错了的电话。
所以对方及其耐心的打了很多次之后她才接起来。
知道安世勋过世的消息她也不好受,郝然以为她连这样都没心没肺无动于衷而讽刺她的时候,无疑让她更加难受。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想说的话想做的事,从来都是理直气壮的表达出来,她最恨别人误解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也不屑于去解释。
郝然疲惫至极,接到了她,径自朝着校外走,等到了车前,他竟然毫不犹豫坐进了副驾驶。
安城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只得愣愣的站在车旁边。
“愣着干什么,进来开车。”他语气不善,脸色也不是特别好,有种病态的感觉。
安城犹豫着开口:“其实我不大会开车。”
虽然是考了驾照,但是真正实践的次数屈指可数,安世勋过世的确很不幸,但是她也没有伤心到要给他陪葬。
“那就慢点开。”
要不是他疲惫至极也不会叫她开车,结果……
她真的是一无是处。
安城总觉得他上次讲自己坏话的时候正好被抓个现行之后,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什么时候他对自己厌恶到这种程度。
她清了清嗓子,不想理会他:“你是想和我同归于尽吗?”
“……”
安城坐在副驾驶的时候还能听到郝然低吼:“也不知道他看上你什么了。”
她不会开车也有错?
不过心底隐隐的悲痛让她很快忘记了郝然的中伤。
她对安世勋固然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她担心的是安俊。
郝然能找上她,原因也只会是安俊。
很久没来过这里,再一次进来,除了扑面而来的酒气以及入眼一成不变的摆设,还带着些许陌生的气息。
郝然没进去。
“你去看看他,虽然我觉得让你来简直就是下下策……”
安城不客气打断他:“可是你还是找我来了,可以说的上是你请我来的。”
他皱起眉神色及其不悦:“我说了这是下下策。”
“可是除了这个办法你没别的了不是吗?”
“我……”
“既然这样,你凭什么用一副施舍而又不情愿的语气来跟我说话,再怎么样,我们之间的事也不用你来置喙不是吗?”
她的声音并不愤怒,语气里甚至没有指责。
郝然嘲讽她:“我以为你天真烂漫,单纯无邪。”
“我曾经是吧。”她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会经历十八岁,会经历二十岁,有一天也会经历二十六岁,你不能阻止我长大,自然不能让我永远都不会变。”
他没再说什么,将门从外面关上。
房子里静悄悄的,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会以为只有她一个人。缓慢移动脚步,她站在他的房间门口,半天都没有去敲门。
她怯懦了。
见到他要跟他说什么呢,他失去了爸爸,即使平常他从来不提他,但是安世勋对他的意义从来不会因此而少半分。
曾经有个少年笑着对她说一定要像他爸爸一样,保护身边所有的人。
好不容易举起的手又放了下去,敲了门然后呢,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徒然的,安世勋因为自己的爸爸而死,现在爸爸也因为他进了监狱,她这个仇人的女儿此时却要跑来安慰他,这不是很可笑吗。
她最终还是没敲门。
转了身,让所有的事都这么过去吧。
刚到门口,身后蓦然响起颓然而又浑浊黯哑的声音。
“既然来了,为什么就这么走了?”
她动作一僵,回过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房间门口,双眼里满是血丝,头发糟乱,平时干净整洁的衬衫已经皱巴巴的贴在他身上,她清楚的看到上面还有酒渍。
这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有些瞠目结舌。
“你等我一下。”他转身又回了房间,一会儿拿出来一套衣服进了浴室。
他只是说让她等一下就没再管她,好像并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不会走。
她静静的站了会儿才开始将胡乱扔在客厅里的衣服捡起来放进了洗衣机。
沙发的一边满是空空的酒瓶,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叹了口气,将空瓶收进垃圾桶,打开窗户,外面的风吹进来卷走了里面些许的酒气她才舒服一点。
安俊洗澡没用多长时间,他边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边急切的往客厅走过来。
她正好坐在沙发上看书,那本书还是她上次没看完留在这里的,是一本小说,他记得她说过,是讲男女主角破镜重圆的。
她看书的时候喜欢坐在沙发一头,整个身体都靠在沙发上,双眼目不暇视,一心一意。
但是这次她没有。
安城把书放下,看到站在身后已经有一会儿的人正在发愣。
“哥,你吃饭了吗?”
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摇摇头,径自坐到了她身旁。
冰箱里面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幸运的是她还记得旁边的柜子里还有些挂面。
安俊听到厨房里时不时传来的声音恍若置身梦中,她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学会了这么多。
面很好吃,心里的失望却随着入口的味道席卷而来。
“哥,好吃吗?”她小心翼翼的问他。她一个人住在沈一寒的公寓里的时候,不知不觉居然学会了这些。以前也特意为了他想学习厨艺,没想到最后还是为了自己。
他点了点头,表情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些晦涩。
她坐在他对面,以前都是他这么盯着她,督促她一定要吃多少,一定要把这些菜吃下去他才会罢休,他比她听话多了,不用她这么循循善诱,也不需要她疾言厉色。
以前安城就很喜欢躺在阳台的竹椅上,吹吹风,看看远方的景色,那时候安俊整天都很忙,从来都没有这么陪过她,所以每次她躺在那里的时候,旁边的椅子都是空空的。
没想到很多第一次都要等分开了以后。
安城侧过头去看他,他洗了澡吃了东西,脸色好了很多,人也不像之前那么憔悴。
“我和我爸爸说话还是在十年前,那天早上,他打电话给我,说要来看我。”
安城记得那天,安俊在接完电话以后就兴冲冲的来告诉她这个消息。他早上有多高兴,傍晚的时候就有多伤心,安世勋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她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他的车子早就被人动过手脚,导致车开到一半刹车失灵,最后成了植物人。
“这十年来他没离开过我,我却似乎早就没了爸爸,可是他现在离开,我竟然一下就受不住。”他转过脸来,笑容萧索:“我是不是总是要等到挽不回才会想要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