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七.伦敦雨（短，已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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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雨
BY：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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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二月，雨。
天空灰霾。
他扔掉手中最后的烟头，踏在沾满泥泞和水渍的石砖上。
小巷到街口的距离并不长，雨依旧在下。他抬起头，任由雨水划过他的面庞和脖颈，浸润黑色大衣直至熨帖肌肤——湿冷，而阴暗，黏腻感。是他惯而所厌恶的。
但他并没有用咒语，似乎此刻，挪动双脚已是他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他在这雨中行走着，一步一顿，给人一种无比艰难又不得不前行的感觉。
而后，停下这沉重的赴刑，以慨然接受仲裁般的疲惫，他沉声道：“我。萨拉查.斯莱特林，按约定前来。”
他的话语，在冰冷的雨水中，蒸腾出浅薄的余温。像是已经褪尽了的，属于人类的温度。
最后一缕魔力消散殆尽。他随着那个讯号，追寻到这里，日夜兼程，生怕晚到一秒会令自己后悔莫及。但当他紧握怀表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想见的人已经死去了，躺在冰冷的墓地里，由他一手摧毁，再亲手埋葬。甚至于完成这个约定，也并不算什么变相的追悼。
他并不是会缅怀过去的人，也并不会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因而对他萨拉查.斯莱特林而言，冰冷的墓碑上永远不可能长出白色蔷薇。
因此人活着便是活着，死去便已死去。沉溺于遥不可及的梦想中，为自己的愚蠢做法而忏悔哭泣，是最无用且最无意义的赎罪。
除却雨声，小巷中寂静。
已经准时到达，那么接下来无论花费多少时间都显得无关紧要。他微微低头，看着湿透的发丝，看着水珠从湿透的发丝上滑落——如同他伫立在墓碑前那样，未曾停歇的雨，与未曾被垂询的低喃。
曾回想拥有过复又失去的一切，曾以手抚摸白色大理石上的每处纹路。曾流过泪，亲吻过。曾爱过，与心痛过。曾定下一个约定，而后背弃它，许下一个诺言，而后放逐它。曾抱紧怀里的人，低喃着你是我此生挚爱，而后同样，将宝剑送进这个人的胸膛，坦诚道，我爱的人并不是你，我只是透过你，看着他。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他低声道。
“我为了你而来。”
爱已枯死，又如何与呼吸共存。他扪心自问。
是他太自以为是，去低估这个人掌控自己心脏的权力，去一厢情愿地将这个人作为替代品。而抉择一旦做出，便再无可挽回，即便无数次缅怀，也不能将这罪孽驱逐半分。
深呼吸，而后闭上眼。
他又想起亲手埋葬那个人的那一天。天色阴沉，似乎很快就要下起蒙蒙细雨。冰冷石棺即将合上的瞬间，他又伸出手将它推开。指尖在颤抖，心在哭泣，这具身体的每一处都被他用目光逡巡过，以唇亲吻过，连灵魂都被他放在心上顶礼膜拜。如今这一切即将离去了，被埋没了，以一个永远的期限消失得无踪无迹——
他猛地掀去棺盖，让冰凉而柔软的金发暴露在空气中，沾染上难以除尽的翳色。以这蚀骨锥心的疼痛作伴，欲再次回味心尖上即将逝去却残留的余温，他伸出手，目光自石棺游弋而上，触碰到的……是他所熟悉的面容。是他的格兰芬多。
能停止吗？能不随着这温度消失和离开吗，这时我才理解到，唯一，你是唯一的。
抚摸石棺和亲吻墓碑……没有区别。事实能随之改变吗？
总是在抛给自己一个接着一个的质问，妄想一切能从头再来。臆断这个人还活在心上，给予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选择一次荒唐的缅怀和忏悔……能做的实在太多，面对他的格兰芬多，他死去的爱人。他曾亲手将银剑架在这个人的脖颈，看那薄薄的肌肤在剑刃下渗出血丝。他给过这个人缠绵到窒息的性.爱和情话，而后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去，将那个伫立着的身影留在身后，浸淫那些远去的冷雨寒风。对这个人说出的伤害的语句，去刺伤一颗柔软的心脏，为曾有过的那些替代的想法……可那双眼无法蒙蔽，沉溺在幻想中和痛苦的清醒。永远是被宽恕的那个，被容忍过一切无理取闹的错误，毫无原则的纵容。是因为心上有自己的名字吗？
我是荒谬的。混乱的，我曾妄断过你会原谅我。
如果我曾想让你活下来，你还会选择和我在一起吗？
告诉你你曾是我的唯一，如今你是我的唯一，你能赋予我流泪和亲吻的权力吗？
所有人都爱过的感受，难以取代，无可替代……当与冰冷的棺木交叠，将自己从沉重的枷锁中解脱，你会觉得在爱情中的些许快乐吗？
是自己永不能得到的答案，时间像你墓碑前的雨水，像你墓碑上的白色蔷薇。和你接吻……我再也不敢，不能。
答案已经准备好了，在很久之前。或许他的格兰芬多在每一个微笑的瞬间，就已经做出一次抉择。是在他将手放在金发男人的脊背和双肩时不能想象，覆在胸膛时感受到的暖意和温度，心脏在平静地跳动。而他怀缅爱情，他从未幻想过爱情。
现在说出口，会晚了吗？
雨水打湿了雪茄，打湿了长袍，打湿了头发……雨水让手臂沉重得难以抬起，让眼眸前满是水雾，让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路中央。而行人来来去去，车辆和蒸汽来来去去。冰冷的机械的齿轮一般的心跳……想要，想要，想什么都要。斯莱特林已经无可救药。
距离太远，时间太长——愚蠢至此的这个男人是怎样许诺，托付记忆于一个盲目的臆想，却是从前从不曾给予，而今在这厚重的雨水中许下一个愿望。永远是可笑的。
思念太强，距离太长……雨幕穿透阴霾的天色，穿透阴霾的云朵和空气，在冰冷与沾湿的衣襟与肌肤紧密贴合，将这个黑色的男人钉在地面，与泥泞的石砖融为一体。时钟是灰色的。
被请求一次赴约。是来自最接近你的人，在这漫长的时间后，是能与你更紧密地接触吗？
我已经在此处站立，如你所愿。你墓前的白色蔷薇会为我开放吗？
现在想让你活过来，想对你说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会太迟了吗？
依旧无法说出一句忏悔。一句都不能，我从不忏悔。我的格兰芬多，你会责怪我吗？
伦敦的雨季正要开始。你的斯莱特林已经按照约定前来，为你而来。
如今他在雨水中，任由雨水流过风衣和面颊，抛却自己的一切魔法，像个普通人一样。
他的心中装着阴霾和尘埃，还有许多将背影留下时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而你在他离去时伫立着凝视他的背影，在他最后一次来到你面前时给予亲吻，将心脏双手奉上。他为那自负的谬断打乱你的一切，强横地剥夺你选择的权力，如今他说不会为你忏悔，你会失望吗？
如果答案是你不会责怪，你能宽恕，你依旧是格兰芬多。
冰凉和绵长像这小巷中的雨水，伦敦二月的雨水。你死去时墓前的雨水，他为你摘下的花环上染上的露水，和你们曾一同看过的最后一场日出前那个下着雨的夜晚。你染红的银剑和挚友的泪水……无数个时刻，在斯莱特林面前，格兰芬多是拥有一切，也是除却自我一无所有。
而——太好了，你已经死去了。你是听不见的。
他曾问你，你的斯莱特林曾问你。如果我能让你复活，你会愿意吗？
你抚开自己墓碑前的蔷薇，你让那些闭合的花苞凋谢。你扬起一个微笑，在你熟悉的雨水中沾湿面颊和嘴角。你会说——
“我拒绝。”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七.伦敦雨（短，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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