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木桑木桑

26、葬礼

　　"谢谢。"
　　她细微的声音传来，轻的让人几乎觉察不到。
　　等她俩到医院的时候，顾葛早已经到了。宋辽在看到顾葛的第一眼还是不可抑制的有些躲闪，她十分恐惧自己的心理被那双晶亮的眸子看穿。
　　"来了。昨晚睡得好吗？"顾葛凑近宋辽问。
　　"挺好的。立慎怎么样？"宋辽不着痕迹的转开话题。
　　"很好，已经醒来了。"顾葛语气里有克制不住的欣喜，连带着也驱散了宋辽内心的些许阴霾。
　　"真的吗？"还没待宋辽开口，森妍就急匆匆的往病房那边跑去。
　　"森妍，你慢点，这是在医院里。不要那么大声。"
　　宋辽顾不上跟顾葛再说，赶忙追上去，她深怕森妍一高兴起来就忘了这事医院，不能那么高声喧哗。
　　顾葛宠溺的笑了笑，慢吞吞的跟上去。
　　果然，病床上的林立慎虽然苍白但是看起来十分不错，至少人十分清醒。看到他们在门口张望，还轻轻的笑了笑。虽然很不明显，还是被森妍瞥到了。
　　"辽辽，我好开心。"
　　森妍扑倒宋辽身上，很激动的说。说着说着宋辽感觉到脖子里有些湿润。
　　"我知道你开心啊，那你哭什么呀！"宋辽反过来打趣她。
　　"辽辽，你变坏了。"森妍不好意思的抹抹眼睛，瞪着她说。
　　宋辽这次是真的笑开了，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明媚起来。那是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顾葛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睛，因为太耀眼，心脏不受控的狂跳。
　　"辽辽，你好漂亮。"只有森妍还在那里痴痴的说。
　　宋辽用手肘拐了拐森妍，不让她再说下去。脸上的红晕昭显了她的羞涩。
　　"你们都来了。"
　　林父林母俩人精神很饱满，想来是得到了好消息。
　　"林叔叔，林阿姨。"
　　"是好消息，"林父没有卖关子。"刚跟立慎的主治医生聊了聊，立慎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几乎没有什么排斥，没多久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宋辽与森妍相互看看对方，从彼此的眼底都发现了笑意。
　　"小葛，辽辽，还有……"说到这，林父看了看森妍。
　　"叔叔，我叫森妍。"
　　"还有森妍，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立慎没事就好。"森妍连连摆手，模样十分可爱。连带着林父林母都笑了起来。
　　宋辽好笑的转过身子正好对上顾葛闪烁的眼睛，顾葛冲她努努嘴，她自然回了个笑脸。
　　病床上的林立慎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那么明显的欢喜他还是能够感觉的到。于是也弯了弯嘴角，再次入睡。
　　恰好此时，宋辽的手机响起。她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是林立瑾。
　　"立瑾哥哥？"她走开一些距离。
　　"嗯，今天是遥欢的葬礼，你来吧，我在医院门口。"说着就要挂断。
　　"立瑾哥哥，那个，"宋辽竟然有些难以启齿。"叔叔阿姨他们也……"。
　　沉默，空白的沉默。
　　"车在医院门口，过来吧"
　　直到电话被挂断，宋辽还没有回过神来。这件事情她是不是自作主张了些？
　　"辽辽，什么事？"森妍一眼看出她的忧虑，凑近了问。
　　"没事。"她摇摇头，示意森妍她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走近了林父林母。"林叔叔，阿姨，刚刚立瑾哥哥打电话来说今天是遥欢的葬礼。"
　　"这样，走吧，韩媛，我们也去送那孩子一程吧。"
　　顾葛虽然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太适合去，他看了眼病床上的立慎，还是忍不住跟着一同前往。他觉得立慎该是希望自己能够亲眼去送那个孩子的，于是，立慎你现在做不到的事情我帮你尽量完成。
　　在医院门口处，宋辽看到了那辆显眼的黑色轿车以及车边靠着的那个人。
　　"立瑾哥哥。"她喊。
　　车边的人顿了一下，这才将目光投向他们这里。
　　还好，精神不错，应该没有再发烧了。宋辽心想，可转念又有些心疼，明显那么疲惫。
　　"立瑾。"林父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瘦了，要注意身体。"
　　"嗯，知道。"
　　林母踟蹰着不敢上前，看着似乎是近乡情怯。
　　"立瑾，你……"还不待她说完，身边再次停住一辆轿车。车上下来一个人，仍旧是那个精英模样的男人，他冲林立瑾礼貌点头后就打开车门。等林父林母上了车，林立瑾靠近他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精英男子就颔首上了车，车子缓缓驶开。
　　"走吧。"林立瑾说。
　　他坐在驾驶位上示意他们上车，宋辽看了看顾葛和森妍，森妍挤挤眼。于是宋辽十分自觉坐到副驾驶位置。森妍觉察到顾葛不满的目光只能摸摸鼻子冲顾葛挤了挤眼钻进去，顾葛十分不情愿的坐到后座。
　　"对不起。"宋辽小声的说。
　　林立瑾一愣，发觉他是在给自己道歉。"没关系。"他说。
　　宋辽一听他这么回答，反而更加歉疚。只能闷闷窝在一旁，一言不发。
　　坐在后排的顾葛眼神一直落在前方人的身上，他对这个比他们只大几岁的成功男人很感兴趣。果然是与立慎十分不同，不过，他倒不全如立慎所说那样，明明是很关心的。哈，立慎应该会很开心吧！
　　林立瑾能够感受到身后那个人灼人的视线，不过他已经习以为常，倒也没有感觉到太多不便。只是，身边这个人的低迷情绪让他心情有些不安，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细微的收紧了些，过不多时才放开。
　　车上的气氛十分冷清，谁不晓得该开口说些什么，于是气氛只能尴尬下去。相比于这辆车另外一辆车的氛围倒是轻松不少。林父林母坐着车上，林母因为刚才的事情心情十分低落。
　　"韩媛，那孩子性子就是这样的，你也别强求。"林父不忍心看到自己妻子这样，开口安慰到。
　　"我知道，就是有点难过，奇山，我知道我之前很过分，怨不到谁。"
　　坐在前方安静驾驶的男人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的两位父母，眼睛里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
　　"那个，是程然先生吗？"林父突然开口。
　　"您太客气了，您叫我小程就行。"认真开车的男人礼貌回应。
　　"小程啊，你是立瑾的秘书，他的事情应该你都是知道的，我就问一句，立瑾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程然透过后视镜与林父对视着，他看到这个父亲眼里满满的关切。
　　"林总很好。"他还是严谨的回答。
　　林父没有因此而感觉失望，应该说心里挺自豪的。毕竟自己的孩子十分有能力，能够得到下属的认同，林父没有再追问，安静的坐在车上，轻轻安慰林母。
　　没有听到追问让程然显然松了口气，他也有碰到很多对头想要从他这里打听到林立瑾的消息。虽然情形不一样，但是作为秘书的职业素养他可一刻不敢忘记。
　　两辆车先后驶离失去，渐渐远离喧嚣。
　　"到了。"林立瑾说。
　　宋辽抬头看向外面，嗯，十分清净的地方。蓝天，白云，青草地。十分适合安睡。
　　等到几人走到遥欢的墓碑前，已经空无一人。
　　看到林立瑾疑惑的眼神。"林总，宋女士有交代说暂时不想见人，所以她已经先走了。"程然上前解释道。
　　"嗯。"
　　程然了然的转身走回到车子那边，从后备箱里拿着什么。
　　宋辽看到墓碑上遥欢清瘦的笑脸时，想哭却又想笑。她想到那个在生命最后一刻还在拼命坚持什么的少年。遥欢，很遗憾。没有跟你好好的说句再见。现在的你是不是不那么疼了？那么，遥欢，请你走好，再见！
　　"孩子，谢谢你。"林母早已在看到照片时，眼泪已经落下。她走向前，手指慈爱的抚摸着照片，勾勒着那个孩子灵动的模样。作为一个母亲她完全能够理解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心里更加感激。林父看着泣不成声的林母上前将她扶起，然后长叹一口气。
　　森妍终于了解宋辽之前的心情，这孩子干净让人不受控制的怜惜，心脏都能感受到抽痛。她握住宋辽的手，安慰宋辽且安慰自己。
　　林立瑾接过程然拿过的雏菊，俯身将它放在墓前，他什么都没有说。顾葛看着他蹲在那里，久久没有站起。在起身的那一刹那，顾葛终究瞥见他眸子里不小心泄露的深刻挣扎，深切疼痛还有小小感激。顾葛觉得他来的值了，但他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盯着，看着，然后在替自己还有立慎深深说说：谢谢你！
　　这里渐渐恢复冷清，宋辽在离开时没有回头。仿佛一回头，那个少年就会扬着微笑轻轻喊她：宋辽姐姐，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