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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似是故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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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我的确惹恼了爸爸,接下来的日子,我的一切调查工作都受到了无形的阻力,一筹莫展。
“我想要出门散心,妈妈。”
“特意选在伊路米不在家的时候散心吗?”妈妈看出我的意图,倒也不阻止,“以前不是家里蹲的时候,我也经常想偷跑出去呢。”
“……”原来妈妈还有不是家里蹲的时期。
“那就希望你顺利吧,小伊。”妈妈笑着说,“我不会告诉伊路米的。”
妈妈说了不会告诉爸爸,那应该真的就不会告诉了。
我知道妈妈对我很放任,没想到放任到这个地步。
偷偷出门都感觉不到太多惊险刺激了。
唉,有这样的妈妈,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不是好事吗?
有爸爸在就够我烦心的了。
因为我始终对付不了他。
一路上碰到的黑发黑眼,身形相似,年龄相近的男子,都容易让我想起我爸爸。
杯弓蛇影。
看来我还是打心底里畏惧着爸爸。
不过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彬彬有礼的外壳之下,眼里藏的是胡作非为的嚣张,他说他叫库洛洛,而且他认识我爸爸。
说不清是谁先搭的话。
反正我和他都在对方的身上找到了感兴趣的地方,才攀谈起来。
他因为我和爸爸长得一样而对我产生兴趣,我则是因为他额头的逆十字刺青和妈妈的一样而产生兴趣。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kila。”
“你和她很相像。”
我和妈妈一点也不像,不知道他是不是纯粹的客套话。
不过他果然认识我妈妈,我忽略他说我和妈妈相像的部分,按耐不住地紧接着问道,“为什么你额头的刺青和我妈妈的一样呢?”
“不,应该反过来说,是她的刺青和我一样。”
“原来是那样的顺序吗?”我想我找对人了,“你们过去是什么关系呢?”
库洛洛毫不犹豫地说,“仇敌。”
“……”他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呵。”库洛洛轻笑一声,“说起来,她的刺青是我帮她纹上的,所以她一直想杀我……她现在如何了呢?”
“妈妈她……”我鬼使神差地说出心里话,“被爸爸锁在‘笼子’里了。”
“笼子吗?那种东西不过是锁住小动物的玩具。所以需要的不是钥匙,而是……”库洛洛捂着嘴思考了一会,“啊,那就让我给出理由吧。”
“你知道吗?当年为了向我寻仇,她就可以和家族彻底决裂,豁出性命来杀我。”
“有形的牢笼,实在不足挂齿。”
我觉得他像一个黑色的恶魔。
给出的契约书所写的代价,都无法抵消其中的诱惑力。
“你要给的理由是……”
“明天,也就是10号,我会在市立博物馆待一个下午。”
有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我第二天下午回到家,推开房门,妈妈坐在桌边翻看着一本书,“伊路米还没有回来,怎么不趁机多在外玩几天呢,小伊?”
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说关于库洛洛的事情,未免太孩子气。
我咽下到了喉咙的话语,深呼吸,平复心情,决定先从眼前的话题开始。
“在看什么书呢,妈妈?”
“啊哈哈哈,问得好呢,小伊。找来找去,这本故事书我觉得超适合你。”妈妈转过身,把书平放在膝盖上,“这本故事书叫做《Snow White》,王后在下雪的时候许愿说,她的女儿的皮肤要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头发黑得像乌木一样。”
“出生的公主真的和她的愿望一样,所以公主的名字叫snow white。”妈妈低下头,掩饰着有些羞涩的笑容,“是不是和你很像?”
“……”这是要我承认吗?我不太想承认。
“后来王后去世了。”
“……这故事不吉利吧。”
“这种情节挺常有的啦。不管是谁,所有人总有一天都会死。”妈妈遗憾地说,“然后,国王娶了新妻子,这个妻子非常美丽。”
“后妈是吧?”我又不是头一次听妈妈讲故事了,一些通俗情节我都知道,“反正就是会虐待前妻的女儿吧?”
“不,故事重点在后面啊。”妈妈翻过一页,“不想听后面的情节吗?”
“虚构的故事怎么样都好吧?”
“可是,故事也是可以成真的呢。”
“别说故事了。”我看妈妈手里的书的厚度,不是一时半会能念完的类型,“昨天我遇见了一个人,是妈妈认识的人。”
“我认识的人不多呢,你想让我来猜吗?”妈妈慢悠悠地说。
毫无危机感的妈妈,让我有一瞬间感到了罪恶感,“……是库洛洛。”
妈妈从未跟我提过库洛洛,所以从我口中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她相当惊讶,“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只是聊了几句。”我觉得妈妈的反应太平淡了,让我有点怀疑库洛洛说的话。
“你最好不要和他扯上关系。”妈妈平常又简洁地告诫我说。
“他告诉我刺青的事情了,妈妈。”
“是吗?”妈妈抬起手,摸着额头那道被厚重的刘海极力挡住的,不完整的逆十字刺青,“过去了这么久的事情,他觉得提起来还有意思吗?”
“他说,后天,也就是11号,会在市立博物馆待一个下午。”妈妈的平静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躁,“这是在邀请你吗,妈妈?”
“邀请我?”妈妈不为所动,“为什么?”
妈妈和库洛洛真的是仇敌吗?
不是可以为了向他寻仇,和家族彻底决裂,豁出性命去杀吗?
为什么听到他的行踪,一点也不愤怒,完全无动于衷呢?
太不正常了。
妈妈心中没有怨恨吗?
或者是因为被爸爸做过手脚吗?
……有形的牢笼,实在不足挂齿。
那么,无形的牢笼。
应该怎么打破?
我厌恶着一切都被爸爸掌握在手中的感觉。
这种牢笼不仅束缚了妈妈,也让我感到窒息。
必须不计一切代价地制造缺口才行。
我几乎是乞求般的跟妈妈说,“既然是长久以来的仇敌,不去杀他吗?”
“被留下那样耻辱的刺青。”
“半吊子地用刘海挡住。”
“我看了都觉得难过啊!”
“复仇……是很空虚的啊。”妈妈摊开手,“而且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感到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