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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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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莱尔为他拍了X光片,冲着他安慰一笑,“还好,只是有些淤血,并没有骨折。”
安克欧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反倒是罗莎莉松了口气,埃美特则咧开了嘴道,“我就说男孩子是不可能那么脆弱的。”
闻言,罗莎莉颇为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这几天还是不要活动这只手腕吧。让它好好恢复恢复。”卡莱尔为他涂上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一边道,“再吃点消炎药或许会更好。”
安克欧的心思却全然没放在自己的手腕上,他一直在想爱德华的失态。“……爱德华到底是怎么了?我看他一副竭力屛住呼吸忍耐的样子。”
“他没什么。”卡莱尔道,“相信我,他只是这几天有些失眠。”他这样说着,眼睛里带上了几分笑意,“而且,就算他有什么不舒服,我也能及时发现的。”
他倒是忘了卡莱尔的职业了。安克欧释然地想,爱德华的家人当然会比自己更关心他的。自己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他看着自己红肿的手腕,略有些惆怅地想到,他可不会单手驾驶。
或许他能搭上卡伦家的顺风车?
但安克欧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卡莱尔就出现在他家门前。
这个有着英俊面孔以及温柔的金色眼睛的男人正一脸和蔼看着他,并且在他还有些愣神的时候善意地提醒他,“安克欧,不邀请我进去坐坐么?”
“……当然。”安克欧打开门让对方进来。
卡莱尔在一瞬间将安克欧家里的布置收入眼底,略带惊叹地说,“没想到你的品味如此的……”
“或许你想说‘埃及’?”安克欧一脸平静好似对卡莱尔要说什么了若指掌,“我想任何一个人来到我家都会这样说的。”虽然,目前为止还只有卡莱尔一个人来过。
“你根据你的梦境来安排的?”卡莱尔问着,“我记得你曾对我讲过,那个神殿中就有这样的壁画——埃及的棕榈树、金色的沙漠、三大金字塔,还有蔚蓝色的尼罗河;埃及的男人女人乘着小舟在河面上漂流,天空中则是紫色翅膀的鸟儿……”卡莱尔一边说着,手指在壁画上滑动着,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鸟儿的眼睛上,“这些鸟儿的眼睛,是血红色的……”
安克欧则突然看见了另外的画面。
——石头砌成的圣坛下开满了白色的百合花,一个男人——安克欧明确地知道那是一个名为马里乌斯的罗马男人——站在一个金色的帐篷外,认真虔诚又含着怨恨地看着帐篷内的两座雕像,这两座雕像苍白、纤弱、脸上的表情冷厉而严酷,又有着儿童特有的不经世事——其中一座雕塑突然就朝着他睁开了眼……
……
“……安克欧,安克欧?”
“卡莱尔?”安克欧看着对方怪异的神色问,“我怎么了么?”
“……不,没什么。”他摇头,“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可能要抓紧时间了。”
“好的。我马上就好。”安克欧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完全忽略了身后男人灼热的视线。
安克欧坐进副驾,正要关上车门,卡莱尔就已经为他关上了,并且还身份体贴地为他系上安全带。
但他自己也没系安全带。安克欧看了一眼卡莱尔,视线中含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无语。
卡莱尔像是完全没看到一样,打开了车内的音响,车速也十分平稳。
是德沃夏克的曲子,音调平缓优雅的大提琴。安克欧听着几乎要睡了过去。
神思模糊间就感觉一股冷意靠近了自己,安克欧不由得抖了一下,再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肩上多了一件质感良好的外套,唔,还有着一丝清冽的味道。
卡莱尔已经把车子停在了福克斯高中的门前。见他醒了,卡莱尔道,“我看你似乎有些冷。”他说着,将一个餐盒递给了安克欧,“埃斯梅的爱心早餐。”
“……谢谢。也替我谢谢埃斯梅。”安克欧心里十分不自在,仔细说起来,对方只是他同桌的父亲,两人也只见了两面,其中一次还是颇为尴尬的心理医生与精神症患者的关系,在安克欧心里,这样的关系还不足以让自己能够接受对方如此体贴的关心。
并且,他竟然穿了其他人的衣服!
如果是爱德华的衣服,他倒是还能勉强接受。安克欧纠结地进行心理活动,卡莱尔却再次靠近了他,手指灵活地解开了安全带,“好了,安克欧,你要去上课了。”
安克欧点头,正要下车就听见对方道,“哦,差点忘记告诉你了,爱德华有些不舒服,最近可能都要请假了。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尽管去找爱丽丝她们。”卡莱尔说着还特意看了一眼他的手腕。
“好的。”安克欧道,他打开车门下了车,还能感觉到身后卡莱尔还在注视着他,他忍不住也回了头,正对上男人温和包容的眼神——就像父亲一般——让安克欧几乎是落荒而逃。
接下来的一天里,安克欧都有些不在状态。他不断地回想起卡莱尔的眼神,不断地被唤起内心深处对于家人的渴望,对于父亲的渴望。
他竟然在死后进入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的世界,这难道不是很奇怪么?
很多次,安克欧都在想,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到底是如何拥有了那么多的东西却又连一个远亲也没有;更让他疑惑的在于信用卡的账单从来没有出现过,他曾试图找出为他还信用卡的人,却屡屡受挫,直到最后,他终于产生了一个念头,或许这整个世界都是不真实的。
也只有幻想中才会有这种事发生吧。
可是现在,卡伦一家却又让他有了活着的感觉,会有人关心他是否吃了早餐,也会有人在他受伤时亲自送他上学,并且像普通的家长那样关心他在学校的生活。
他忍不住想自己的状况或许好了一些,毕竟他已经开始认可这个世界以及周围人的存在了不是么?或许可以减少些药量?
爱丽丝在午餐时分等在了生物课教室的走廊里,安克欧看到了她,拿起课本就要离开,却被自己身后的女孩叫住了。
对方的声音似乎有些沮丧,又有些害羞,她问,“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的身边有人坐么?”
安克欧看着贝拉,微微侧头观察着她的表情,然后声音有些冷淡地回答她,“我的身边有人坐了。或许你认识他,爱德华·卡伦。”
“可是他并没有出现不是么?”
安克欧静静盯着女孩,直到对方垂下头,才道,“如果你想问他什么时候会来学校,很抱歉,我并不清楚。”
“不……”贝拉动了动嘴唇,到底没说出自己不是想问爱德华·卡伦为什么没有来。
她的确想问那个英俊的男孩子为何突然间请了假,一贯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与她的到来有关,可是无论如何贝拉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安克欧觉得自己尚且不知道爱德华的情况,实在没有义务去解答一个陌生女孩关于爱德华的疑问了,抬脚就向着爱丽丝走去。
爱丽丝站在那里,隔着墙壁也能嗅到那女孩血液的甜美气息,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直到看见安克欧走出教室,她刚露出微笑,那表情就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那是什么?
——冰冷的北极,一个金发的青年在冰雪雕刻的大殿内咬了安克欧的手腕,鲜血从安克欧的手腕流下,划过青年的嘴角,安克欧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他闭着眼睛,身上穿着远古的罗马人才会穿的白色的托加袍,头上还戴着一顶王冠,一只手臂放在了腿上,另一只则被青年含在唇间,他无动于衷,任由青年贪婪地吸取他的生命之源……
安克欧……爱丽丝呼唤着他,一遍又一遍,直到对方终于睁开了眼睛……
爱丽丝猛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