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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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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九点,伦敦桥附近的平民区
卡尔站在泰晤士河畔的树下,远望着道路对面的简易住宅。刚停的雨让初夏的空气并不暖和,卡尔双手插在兜里不住地来回走动。这时对面的一间房门打开,安德鲁披着件外衣端着脸盆走出来,将水洒在门外的泥地上。他站在门口抬头看看天,似乎在判断今天要不要去河边画画。这时另一间房门也打开,一个年龄相仿的赤发男孩子拿着脸盆走出来。
“早安,托马斯!”安德鲁向他打了个招呼。
“早,安德!”他微笑着向安德鲁招招手。
“叫那么亲热干什么,不过在一起卖了几天东西而已!”树后的卡尔皱皱眉,嘴撇到了一边。
“今天天气不错,你去河边画画吗?”托马斯主动走到他面前问道。
安德鲁点点头。
“那你等等我,我拿上烟箱一起走。”男孩说着摆摆手走回自己房间。
“天气不错?你是瞎子吗,没看到早上下雨?”卡尔紧锁眉头心里继续吐槽。
片刻后二人同时出了门。托马斯见安德鲁手上又是画架又是花桶,便主动拿过他的花桶,“我帮你拿。”
“谢谢。”安德鲁笑得很甜。
“画架那么沉,你怎么捡轻的拿?”树后卡尔的眉头皱得几乎叠在一起。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卡尔才从树后走出来。他看看安德鲁的房间,又看看二人消失的方向,最终深深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平民区。
上午10点,普雷斯顿宫
艾伦跟着菲利普来到宫殿二层北半区的最里侧。与公爵起居间相邻的,是一间类似公爵起居室的套房卧室、一间小书房和一间浴室。几个房间的装饰都是暖色基调,浴室里还装有两面纯金的全身镜。
“这里是为公爵夫人准备的起居间。按照公爵大人的吩咐,从今天起您将住在这里。”菲利普一如既往地高扬下巴,目光平视着艾伦。
“谢谢。”艾伦向他一弯腰。
“在普雷斯顿宫里,只有这里和公爵大人的起居室之间不设关卡。所以按规矩,这里不允许任何访客或陌生人进入。您可以留一名贴身仆人住在起居室外侧,负责您的生活起居。还有……”向来出口成章的菲利普说到这儿停顿下来,抿着嘴憋了半天才困难地再度开口,“公爵大人的起居室不允许任何人逗留过夜。行房事必须在公爵夫人的起居室,事后要督促公爵大人回他的起居室休息。”
艾伦看着故意板着脸不看他的老管家,也不知道这句话自己该不该答应,最终轻咳一声重复了声谢谢。
“我都在说什么,上帝保佑我……”菲利普深深舒口气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擦擦头上的汗接着快步离去。
二层的书房里
茶桌边,洛斯菲尔德和查尔斯相对而坐喝着红茶。自从决斗那日以来,这是二人第一次单独见面。查尔斯的面前放着韦伯探长带回来的、关于东方公主号和巴黎世博园事件的资料。他看完后默默放下资料,紧抿着嘴抬头看着洛斯菲尔德,“这些真的和父亲的死有关?”
洛斯菲尔德点点头。
查尔斯深深舒了一口气,“我记得父亲死后我们调查过失踪仆人的记录。那是个普通的马夫,他的父母是从撒丁王国(1860年意大利统一前的前身)来的移民。”
“我问过克利福德小姐,蕾贝卡的父母是来自俄罗斯帝国的移民。”洛斯菲尔德接口道,口气意味深长,“内阁中的那三名官员也都死在海外。”
查尔斯双目微圆,这样的巧合不得不让人感到蹊跷,“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听菲利普说你在外交部升职了,现在应该可以接触到一些机密文件。”洛斯菲尔德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不过,别忘了那个幕后人手眼通天,你做任何事都必须谨慎小心。”
查尔斯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会试试看能找到些什么。”
洛斯菲尔德安心地点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换了话题,“你和克利福德小姐的事怎么样了?”
“我和夏洛特很好,詹姆斯·克利福德对我们的事也没有异议。”查尔斯回道,“只是为了避嫌,我们还是决定过些时候再宣布订婚。”
“既然这样,这周末的宴会也请她参加吧。”洛斯菲尔德微笑道,“许久没有在人前露过面,我也要办个宴会来避免不必要的谣言。”虽然谣言满天飞,但真正知道二人决斗的只有兰斯家和克利福德家,对外只宣称洛斯菲尔德遇刺后伤一直未愈。
听了这句话查尔斯看看他的伤处,沉默了片刻后站起身,“我很高兴你还活着。”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查尔斯。”洛斯菲尔德站起身叫住了他。
查尔斯回头看看他。
“现在艾伦也住在宫殿里。”蓝色眼眸中射出的眼神在提醒他什么。
查尔斯看着他,口吻郑重地回道,“你说过不许伤害他,我不会忘记。”
下午时分,普雷斯顿宫西区的仆人居所
卡尔回到居所,径直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这里曾经是安德鲁的房间,他离开后一切都没有动过。卡尔一个人坐在床边,手轻轻抚摸着身下的床单,看着墙壁上挂着他画的画,柜橱里还有他剩下的画笔颜料。今天早晨菲利普先生命他搬回宫殿住。一旦离开,这里会被清理一空再分配给其他仆人。
他轻叹一口气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清晨看到的情景,那也是他每天都搭马车去伦敦城的原因。
最近他的身边有了另一个男孩子。
卡尔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嫉妒、担心还是不甘。但他直觉地感到,那个叫托马斯的男孩子接近安德鲁是另有目的。他真的喜欢安德鲁吗?安德鲁喜欢他吗?该不该就这么放手让他幸福?可如果安德鲁不喜欢他怎么办?如果托马斯心怀不轨怎么办?还要跟踪他们多久?……
卡尔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结果,叹了口气揉揉疲倦的眼睛。这两个星期他每天晚睡早起,体力和精神上的消耗都很大。他站起身来到墙边,开始摘下墙上的画。他想把这些都收起来放在自己房间。为什么不舍得扔掉,他自己也不很清楚。
咚咚咚敲门声起,接着一个仆人推门探头进来,“刚刚菲利普先生找你,说你不用回宫殿住了。”
卡尔愣了一下,“为什么?”
“公爵大人的原话是,让你妥善处理好自己的私事再回去找他。”仆人回道。
卡尔的手停了下来。他看着房间里他留下来的一切,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站在那里久久地沉思着,最终内心做出了一个决定。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的泰晤士河边
夕阳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上。安德鲁抱着木制的画架,托马斯肩上背着烟箱一手拿着卖空的木桶,两人有说有笑地并肩向平民区走。路过一处热闹的街道时,路对面停了多辆高级马车,身着华丽长裙、头戴奢侈圆帽的‘女士们’从马车走下来走进一家俱乐部。安德鲁不禁停住了脚步,驻足观望这熟悉的一幕。那里是一家有背景的莫莉屋。
“你也是莫莉屋里的人,是不是?”身边的托马斯忽然问道。
安德鲁吓了一跳,转头看着他急忙否认,“不是,当然不是!”
托马斯看着他,“我曾经在莫里斯俱乐部附近卖过香烟。”
安德鲁张了张口没再说出话,紧抿着嘴低下头。
托马斯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可我并不觉得莫莉屋里的人有什么不好。”
安德鲁猛地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中有一丝感激,“真的?”
托马斯点点头。
安德鲁这才安下心般地笑笑,“那我们还是朋友,太好了。”
托马斯看着他。也许是暮日的余晖太过刺眼,让安德鲁没看到他眼神中那一丝异样的光,“你有男朋友吗?”
安德鲁咬着嘴唇摇摇头,“有过,可他离开我了。”
“是这样。”托马斯理解般地点点头,“别担心,你一定还会找到喜欢的人。”
安德鲁看着他欣慰地笑笑,“谢谢你。”
托马斯也笑了笑,“我们走吧。”
二人并肩回到了平民区。安德鲁向托马斯道过晚安,一个人回到自己的住处。10几平米的小屋里有一张小床,一个简易火炉和一张桌椅。他点上煤油灯,把昨天剩下的炖土豆热了热,坐在桌边一个人吃晚饭。晚饭后他把今天赚的钱拿出来,放进一个带锁的抽屉,那里面艾伦给他的钱还剩下180镑。
一切整理完毕后,安德鲁吹熄煤油灯上了床。黑暗里他闭上眼睛却睡不着,脑海中又一次想起卡尔。自从离开普雷斯顿宫,他极力用各种事填充时间不让自己闲下来,因为会想起他。
他还好吗?
他知道我离开了吗?
可他一定不会难过,因为有那个女孩子在身边。
想到这儿安德鲁心里忍不住一阵刺痛。过了这么久,那日他护着她的那一幕仍旧深深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用胳膊擦擦涌上眼角的眼泪,干脆钻进被子里抱成一团,逼着自己不去想他。他决定等到攒起一定积蓄,就把那200镑还给艾伦,然后离开这个伤心的城市。
同一时间,平民区的道路对面
卡尔看着安德鲁的房间黑了灯,才转身走向身后不远处一家破旧的家庭旅社,敲响了木制的大门,“有人吗,我要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