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你》溫木易

9、哨就是命令

　　英男的刻苦是值得的，尽管李欣茹没有考上北大，英男还是在毕业之后，追随李欣茹去了大连，一个我最喜欢的城市。我对大海的向往，就像候鸟之于远方。英男如愿以偿的照顾李欣茹一直到现在，此刻的他们，也正在考虑结婚的事情，所以，整个高三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值得的。
　　“高三苦，你就是糖。”温馨曾经这么对我说。平心而论，温馨，才是我的糖。
　　看着英男的努力，促使我也将所有的精力放在学习上，如果我不是打算为了将来和温馨在一起而努力，那我用什么来证明我是爱她的，我当时这样想。
　　我喜欢规划我的生活，那样，才能觉得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有意义的。我在高三定了两个五年计划，两个关于温馨的计划。
　　“第一个五年计划，努力和你上一所大学，上不了一所大学，在一个城市也行，安静而幸福的和你一起走完青春期的尾巴；第二个五年计划，毕业之后找一份理想的工作，买了房，娶了你，在第二个五年计划的末尾和你一起研究一个孩子。”我对温馨说。她天真的看着我说，“好呀好呀。”
　　这两个计划都没有完成，我计划中不可缺少的对象，却不见了。
　　温馨也曾有过两个计划，在十八岁之前找个找个男朋友，在十八岁之前赚到人生第一笔钱。“现在我两个愿望都实现了，嘻嘻。”她在我的摩托车后座上紧紧的搂住我的腰，撒娇的说，那天是2010年的情人节，也是正月大年初一。上了大学之后，寒暑假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做梦都像快些到来的日子。但是每年的正月初一，都是我一年中最痛苦的一天，因为要拜年。见到所有熟悉的不熟悉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小舅子的二嫂子，都要拜年，都要问好。我不喜欢拜年。那天忙里忙外，见人就要问好的一上午终于熬了过去，中午刚吃过饭，我接到了温馨的电话。
　　“新年快乐！”电话那头的温馨兴高采烈。
　　“嗯！”我说了一嘴。
　　“你看你，拜年都不会，快出来，我在电影院旁边，快来，我在这卖花呢！”
　　“你在干什么？”我难以置信。
　　“来了就知道了，快点，先不说了，我忙着呢，先生买花吗？买一束吧，送给女朋友。”电话那头的温馨在跟路人说着什么。
　　没过五分钟，我就到了电影院门口，看见温馨抱着一捧鲜艳的玫瑰，站在冰天雪地里，向路人推销着怀里的花。她穿着一身轻薄洁白的羽绒服，显得怀里的玫瑰异常鲜艳，她在冷风里冻得瑟瑟发抖。我赶紧停了车，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怒斥她，“冷不冷啊你，大冷天的穿这么少，还在这挨冻！”
　　“我刚拜完年，我想在我十八岁之前赚到第一笔钱，我都赚了不少了，你看！”她掏出上衣口袋里一把五块的零钱，笑着说，“别生气了，大过年的，生气不好。就快卖完了，卖完了就能，就能……”她犹豫起来，“反正赶紧卖吧。”她倔强的说。
　　我不好再反驳，就随着她一起，在冷风里，向路上忙着拜年的人，推销手里的花。那天下着雪，很冷，冻了半个小时，温馨手里的花还有几枝，我实在看不下去她被冻的哆嗦，就抢过她手里的花，“剩下的这些，我包了。”我掏钱，塞进她的口袋里，拉起她的手，把花又塞进她的手里，“送给你！”我对她说。
　　她惊讶的看着我，“我第一次收到花，能不能不这么突然？”
　　“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哪有女生不喜欢花的！”
　　“赶紧走吧，再呆一会，你该感冒了。”天上飘起雪花，整个天空都是灰白色的，我眼前的世界，除了温馨是彩色，剩下的一切，都是灰白。有她在的冬天，总下雪，我不知道冷。
　　她坐在我的摩托车后面，双手塞进我的上衣口袋，紧紧地贴着我。“现在我的两个愿望也都实现了，嘻嘻。”
　　后来她把卖花赚来的钱给我买了一个MP3，一个在当时来说，代表音乐播放器最高配置最高规格的MP3。里面装满了她帮我下载好的歌，都是我喜欢的歌。

　　高中的生活忙碌而充实，每天晚上，强子我们都会叫上一群踢球的同学，跟高年级的抢球场，踢比赛。
　　尽管操场破旧，年久失修，但还是抵挡不住世界第一运动带给我们的快乐。刚上高一，我们那一届喜欢踢球的学生，就自发的组织了一支球队，买了一套AC米兰的队服，不是因为我们喜欢意甲球队，仅仅是因为，高三体育班的那些踢球的学生，有一套国际米兰的队服。不为别的，我们就是在挑衅。
　　第一次大规模大范围的全场比赛，我们输的很彻底，没有任何战术可言，就连身材和速度，都无法跟他们相提并论，但我们是有技术的，渐渐的，配合也逐渐打出来，他们，再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以后咱们得让着那些高三的一点，他们一个个都是体育生，要是急眼了，打起来，咱们可不占优势。”在一次小比分赢下高三体育班之后，强子对我说。
　　“我今天就放水了，你没看出来吗？有两个球，我是故意踢飞的。”
　　“你说咱们要是上了高三，会不会有比咱们踢的好的高一高二的学生让着咱们踢？那咱们多没面子？”英男说。
　　“那是好事啊，怎么会没面子呢？那说明中国足球青少年教育水平和能力在提高啊，中国足球再次冲出亚洲指日可待啊！”我说。
　　“嗯！也是啊！”
　　“蓝冬晨，这有小女孩送你的水！”不远处的队友叫住我，将两瓶葡萄味的美年达扔了过来。
　　“谁送的啊？”还没等我说完，那个队友就跑走了。
　　“管他谁送的，喝就是了，还能有毒啊！”强子说。
　　有时候踢完球，经常有不认识的女生送水，那个时候，我几乎是所有男生嫉妒的公敌。
　　“我不怕有毒，给我喝！”英男抢过一瓶，迅速打开，瞬间气泡冲出瓶体，将瓶盖喷出老远，饮料撒的哪里都是，两瓶饮料刚刚被别人扔在我手里，剧烈的震荡让附着于瓶壁的大量二氧化碳气泡产生压力，那么突然拧开，肯定会喷发。
　　“冬晨，没有毒！肯定没有毒！”强子说完，指着英男裤子上满满的液体大笑。
　　“我就是想喝口水，我容易吗！”英男抱怨着，我把剩下的一瓶塞进强子的手里，“你们喝吧，我有水。”
　　“免费的都不喝，还送人，你真对不起那些在球场看你踢球，还给你买水的小姑娘的良苦用心。”英男边喝边说。
　　“我这叫无功不受禄。”
　　跟温馨在一起之后，每次踢完球，温馨总会提前买好三瓶水，给英男强子我们三个，我们不吃饭的时候，还会给我们几个带饭。
　　我们踢球的时候，经常有哨声响起，那不是谁犯规了，是温馨在呼唤我。
　　“你女朋友又给你吹黑哨了！”一同踢球的同学调侃。
　　那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哨子，是我在温馨十七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
　　在高中，如果谁人缘好，每当过生日的那天，课桌上都会堆满了同学朋友送的小礼物，大到毛绒玩具，小到耳钉戒指，不过收到这些的，通常是那些漂亮的女孩子。
　　男孩之间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和说道，最过分，无非就是送个球星人偶，最通常的庆生方式，就是喝酒。
　　那个时候每个人都会记住朋友的生日，今天是谁过，过几天是谁，下个月还有谁，再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一些小礼物来表达自己的心意。等到自己过生日的时候再统统收回来，就像结婚随礼一样，不能不随，不得不随。
　　“闭上眼睛。”温馨十七岁生日的那天我对她说。
　　“干什么？”她疑惑。
　　“快点！”她乖乖的闭上眼睛，眼睫毛的尾端微微翘起，显得特别长。我把哨子挂在她的脖子上，她突然睁开眼睛，看着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礼物。
　　“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啊？你就用这个东西就把我的生日打发了啊？”她假装生气，我笑着看她。
　　“嗯！”
　　“我还以为是项链呢！”
　　“这不是项链，这是命令！哨就是命令，只要你吹，我就会听你的。”我对她说。她惊讶，惊讶中透漏着喜悦。
　　“真的呀？”
　　“嗯！”
　　她试探的吹了一声，声音清澈响亮。
　　“把我抱起来！”她笑着对我下命令。
　　我迅速的把她横抱起来，她太瘦了，抱着她，就像抱着自己的女儿。我微笑着看着她。
　　“亲我一口！”她继续说。
　　“这是大街上！”
　　“不好使了是吧？一看你就没”没等她说完，我就用嘴堵住了她的唇，她突然挣开我，“你还真亲啊？这是大街上！让人看见了！”
　　“哨就是命令，不论你在哪里，不论发生什么，只要你一吹，我就会回到你身边。”
　　她静静的看着我，右手紧紧的攥着胸前的哨子。
　　“这比那些好看而不实用的东西强多了，嘿嘿嘿，你真好，你总能给我惊喜。以后我去你们班找你，就不用低三下四的求别人叫你了，我就直接在门口吹哨，你听见了就赶紧出来见我！”
　　后来整个高三，教学楼二楼的楼道里，每天都会想起清澈的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