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的尽头》小模小样

6、记忆

　　第五章

　　“你竟然没有唠叨我？”苏峻贴近帝国贵族的耳朵唠叨着，手里还拿着一盘点心，偷偷往嘴里塞，眼睛还在搜寻着其他感兴趣的食物。
　　“有用吗？”显卿低声说，放低视线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盘子。
　　苏峻热切地把盘子递上去任他挑选，又低低地笑着，喃喃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也看不惯他们。有我这样破罐子破摔的舰长替你发言，你心里一定在暗爽。”
　　“从道德的角度来讲，我不是那种拿别人当枪使的人。”显卿的贵族腔调相当倨傲，细长的手指却捻起盘子里的叉子。“另一方面，我跟某些人也不一样，我受到的教育很完善，所以我很成熟。”
　　“你的意思是我没教养。”苏峻故意扁了一下嘴。他的视线追随着显卿手里的叉子，突然想到显卿在用他的叉子吃东西，嗓子里呛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你的成长期还远未完成，教育对你来说是百年大业。”显卿仿佛根本没意识到，慢悠悠地说道。
　　苏峻觉得显卿在笑，虽然他的嘴角都没弯。他有点开窍，怀疑自己对于高等贵族习性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他的嘴角也禁不住往两边咧。“你骂我幼稚，你干嘛不直接说？”
　　他们两人一同站在总督府宴会厅的一座假山造像中间，汩汩的流水从山上流下，全息幻影真实地模拟着山间红叶飘飞的景象，再过一会这里就会冬雪纷飞。雅法人似乎喜爱艺术，他们人造的四季幻影相当美丽。
　　苏峻盯着雪花飘飞的时候懒洋洋地觉得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他现在太舒服了，懒得回想。“那个老家伙跟你磨叽什么呢？”他用叉子叉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懒懒地享受着柠檬蛋糕在舌尖融化的味道。他知道他问这些事很失礼，可是他什么时候在乎过礼节？所以他就是想问。
　　显卿盯了他一眼，他笑了起来，把盘子递给显卿，“尝尝那个绿色的。”
　　显卿慢条斯理地吃了。“酒果冻……”他含着勺子若有所思地说，好像在细品那辛辣醇香的味道。苏峻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嘴唇看了一会，又突然狠狠别开脸。
　　“他跟我打听复活手术的事。”过了一小会显卿轻声说道，苏峻早转回脸来了，刚好在显卿的眉角捕捉到一丝讽刺的影子。“原则上来讲，不管身体被毁坏的多严重，只要大脑是完好的，在合理的时间内进入冬眠仓，这个人就能被救活。躯干部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脑，所以执政官觉得只要我们肯不断给他换身体，他就可以长生不老。”
　　苏峻端着盘子的手差点抽筋，“他抓着你让你给他长生不老术？”
　　“那是不可能的，大脑跟身体一样会自然衰竭，复活术并不是长生不老术，我已经这么告诉他了。”显卿轻哼一声说道。“即便是在最理想的手术环境下，手术的最大风险还是记忆丧失。有很多接受手术的人都出现了部分记忆的丧失，有些在日后能找回记忆，有些则不能。大脑的结构和机理对我们来说，仍旧太复杂了。”
　　手术伴随着一定的丧失记忆的风险，这些苏峻在军队里也听说过一些，但不是他现在优先考虑的问题。他皱起了眉头，严肃的有点像是个帝国军官了，“他有钱又有权力，已经九十多岁了，我猜他最不想的就是死。他可能已经把你当作最后一根稻草了，不一定真的相信的你的话。我实在不喜欢这里，我们最好早点离开这。” 显卿摇了摇头，神情疏淡，看起来就没怎么把苏峻的话往心里放。苏峻盯着他看了一会，那张脸上那份不慌不忙永远胜券在握的贵族派头总能暗暗搓起他心头的火，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他希望自己别出言无状打破他们之间才刚刚建立起来的融洽气氛。他唯一不喜欢显卿的地方就是他缺乏生存经验这一点，好像他只要动动他的金手指，一切就能按部就班。但宇宙就是宇宙，谁想从哪一片混沌中提取出秩序来，只会让他嗤之以鼻。没有人能永远好整以暇地胜券在握好吗？胜利之神从来都是需要献祭的，所以胜利的代价经常会让人难受到嘴里发苦。他低了一会头，遣词造句，细细打了半篇腹稿，想要说服显卿早点跟他回去，觉得准备差不多了，他刚想开口，显卿赶在这个时候打断了他说道，“达伽马号返回去了吗？”
　　他茫然了一秒钟，条件反射地说，“还在待命，我已经授权西元在认为合适的时候可以采取合适的举措。”
　　显卿点点头说道，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还是决定见过彦卿大人再走。”
　　苏峻的心口烧过一连串烦躁的暗火，粗鲁的话突破了他脑子理智的结界，冲口而出， “我们就在他的家里，他到现在都还没滚下来露个面，干嘛还要等他？”
　　显卿本能地皱了眉，刚想尽可能委婉地开口说话，苏峻的目光突然稍微偏移了一些，脸上浮现出一丝反应的延迟。不是十分明显的面部变化，但显卿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疑惑了一下就意识到苏峻一定在耳后植入了通讯器，他知道有些强硬派军官喜欢这么干，不过苏峻可一点也不像个鹰派铁汉。“你一直都在跟船上联系？”他敏感地问道。
　　“呃……嗯……”苏峻含糊地哼了一声把自己切换回来，目光又盯在显卿的眼睛上，表情活泛起来，“是哒，船上的通讯官一直在监控来往通信，大部分是商用通讯，不过他们告诉我最近一个小时子空间通讯量突然增大了35%。”
　　显卿略微思索了一下，有些忧心忡忡，“舰队的到来让商人不安了。”
　　“商人本来就太敏感了，现在大概在到处打听消息，可能这会已经谣言漫天飞了。我现在才想到，我应该一到这里就登陆本地论坛，第一个卖掉消息！”苏峻无所谓地说，脸上半真半假地露出失望的神色，灵活的眼睛只往显卿脸上扫了一下就把帝国寻检官的全部想法扫描走了，他浮夸地瞪起眼睛惊讶地说，“我天啊，大人，我在开玩笑呢，你听不出来吗？我当然不可能真那么干，你就在我的飞船上呢，我难道缺心眼吗？我敢说你离开我之前的最后一项检查工作肯定是审计我的信用账户，我还指望着清白退休靠帝国养老金在行星上买块田地呢。”
　　苏峻就是有本事把“离开我之前”这几个轻浮的字说出加粗闪烁的效果。显卿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苏峻迎着他的目光笑了一下。大多数时候苏峻都不太像个帝国军官，更像个小商贩，既知道自己有张漂亮帅气的脸蛋，也从来不吝惜用勾人的眼神和能说会道的粉唇来拉近人际关系。他还有强烈的表现欲，有点像个舞台剧演员，轻松就可以把自己打扮成坚毅的帝国军官来获取上级的支持，或者化身海盗头子来得到下级的爱戴。他就眨着他那双剔透的蓝眼睛，永远精力旺盛，魅力非凡，三言两语拨弄人心。
　　苏峻看着他，渐渐地仿佛清晰地读取了显卿正在想的，仿佛他真的有本事能从那双深色的眼睛里看明白自己的倒影，他的笑容虚弱了一些，借着从杯中喝酒的姿势转开了视线。
　　显卿的右手抬了一下，仿佛想要碰一碰苏峻的肩头，结果两个人都愣住了。苏峻狐疑地盯着显卿的右手，显卿震惊于自己自作主张的手和苏峻的敏锐，他一直觉得苏峻简直就是头人形厚皮恐龙。
　　虽然他知道说苏峻是人形厚皮恐龙并不算准确，因为苏峻这个人实在复杂。就算他可以从数据库里检索到苏峻全部的成长资料，那些数据足够拼出一个模糊的人形，他也一向都是喜欢数据的，数据从不说谎，数据比人类更温暖真诚。但是……数据不会告诉他一个人的眼睛能流露出那么多种光彩，也不会告诉他一个人的面部可以做出多少细微的表情，无限的组合叠加，让他从数据的海洋里抬起头来，沉浸在对情感轨迹的追溯中去，有时候他觉得顺着那些轨迹他会逆流而上直达本源，触碰到那个人的灵魂。
　　但是想要真正地了解一个人，六个月肯定是不够的。更不要说在已经过去的两个月里，他一直都很明显地在惹人烦。他的本心十分欣赏苏峻少年才俊这一面的，也做出了很多努力想改善关系，但都没见起色，就算有两天浪静第三天苏峻一定早早地就能刮起妖风来让他火大，他不由自主地对苏峻指手画脚因为他总觉得下一秒苏峻就要闯祸了。结果就是事后每次回想他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人家老爸，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烦人，于是更加恼火。他们俩就不能定位在一个好点的关系里，就好像所有的框框都不适合把他们两个一起放进去。一直到所有大事都挺过去以后，他不经意做出的这么个合理的帮助竟然突飞猛进地拉近了他们的关系，苏峻看着他的时候不再那么戒备，这种感觉很舒服，舒服到他今天一天都不太正常。

　　有人走近了，显卿不太情愿地转开跟苏峻对视的目光，雅法的最高执政官就在苏峻身后不远的地方缓步接近。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略略低了低下巴向雅法曾经的暴君执意。老家伙的身边还带了一个年轻的男孩，大约是想引见给他们。男孩也许还不到二十岁，体态修长，即便是显卿也觉得他生得十分美丽，带着得体的贵族气质，还有一丝非常能讨好人的青涩的害羞。
　　果然，苏峻一转身就被那男孩吸引住了，唇边禁不住绽放出一个微笑，甚至蠢头蠢脑地揉了揉眉骨。显卿不悦地抿了抿唇，大约是抿出了一个格外严肃刻薄的神色，吓着了那个男孩，他慌忙躲开了高等贵族的目光，逃难一般地把眼神锁定在苏峻身上。苏峻的傻逼表情一定让他觉得很亲切，因为他几乎是对着苏峻笑了出来，年轻的脸庞泛起了光。
　　“大人，舰长，这是我的儿子，伊布／艾因斯／昆图／安／雅法 。”执政官说道，像打呼噜一样吐出一串含了许多连音和吞音的名字。
　　男孩伊布略带拘谨地行礼问好，显卿只是点点头，他瞥了一眼苏峻，有点高兴地发现两个月的朝夕相处能让他很好地把苏峻的表情转换成文字——［他说啥呢？他儿子？九十岁的老爹十几岁的儿子？再说啥玩意会给自己家孩子取这么长的名字？］说不定他哪天闲着实在没事的时候，可以把苏峻的监视录像整理出来，做个翻译软件，让计算机进行面部识别的时候直接把苏峻所有的夸张表情都翻译成语言，当作新一年皇家贵族学院的人类学课件。
　　他们互相致意，略作交谈，显卿转头向苏峻解释道，“伊布是他的名字，艾因斯是执政官的名字，昆图是伊布祖父的名字，安在部族的古语里有归宿的意思，所以伊布的名字说明了他是来自雅法的昆图之孙，艾因斯之子。我说的对吗？”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转向了对面的父子。
　　“是的，大人，您非常了解我们的文化。”执政官和气地恭维到。
　　苏峻缓缓偏移了他自己的中轴线，右肩轻轻撞在了显卿的肩头，高兴地小声问他，“你对帝国的每个星郡每个种族都是这样了解吗？”
　　这是僭越，而且不符合礼仪，更不用说其中暗含着的不该拿出来放在外交场合中的亲昵。更过分的是苏峻的行为甚至可能根本就不包含深意，调情可能就是他的积习。可显卿就是感觉到心跳微微地加速，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搭理苏峻，暗自调整好过快的心跳，用最专业最愉悦的外交目光打量着雅法的执政官和他自己选的继承者，“彦卿大人多次称赞过年轻的伊布，我上次见到大人时，他曾表示过如果执政官不舍得雅法年轻的继承人远赴位于首星的帝国大学求学的话，他愿意亲自担任伊布的老师。”
　　年老的执政官流露出仿佛真心的欢乐，“犬子得蒙彦卿大人青睐，老朽不胜荣耀。”
　　苏峻打了个呵欠，没听进去执政官下面说什么，他知道显卿已经外挂全开开始要得到雅法的真正情况了，毕竟谁也不知道彦卿一直不出现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们说的话实在云山雾罩，这些官僚都能靠含糊的呓语繁荣昌盛，他却受不了这些似是而非的车轱辘话。
　　他从显卿身边略略抽开身，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伊布的意见吃了一些看起来好像有毒的鱼肉，口感奇怪，后味却非常美妙。那个男孩有些拘谨，一直在偷偷打量着他，始终跟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殷勤地照顾着他吃东西。
　　“你是一艘星舰的舰长。”在离高等贵族和父亲远一点了之后，伊布突然小声说道。
　　苏峻叼着叉子转过头来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是怎么成为舰长的？”伊布问他，年轻男孩的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渴望。
　　苏峻差点笑出来，他忍住了笑声，“其实我也不知道。”
　　伊布微微笑了，略带腼腆地说道，“您这样说我简直没法知道您是自谦还是自傲。”
　　苏峻哈哈大笑，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听见了一阵熟悉的沉重的脚步声，他笑着转过头去看着他的恐龙洋洋得意地从外边溜达进来。麦吉刚才被几个生物学家战战兢兢地邀请去参观了雅法总督府里的植物园。苏峻觉得他们可能就是想要近距离地观察恐龙，帝国战争的动员令并没有征调雅法人，他们只是耳闻恐龙文明的存在，还没什么机会跟恐龙接触。
　　他随随便便地朝麦吉打了个招呼，他身边的小孩却激动起来，有点发抖。苏峻转头朝那孩子露出微笑，“我可以帮你要个签名。”
　　“谢谢。”伊布含糊地说，眼神闪烁着转开，苏峻感觉到他屏住了呼吸，脊背挺得更直，这就不像是对恐龙激动，更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恶魔了。
　　苏峻疑惑地转过头去，这一次他才注意到麦吉的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只看了他一眼就很难再把视线移开，这肯定不完全是因为他生的仪表堂堂，或者魁梧奇伟性感逼人，实在是因为他很特别。在这样一群白袍紧裹的男人中间，只有他不羁地裸露着胸口蜜色的肌肉，甚至就算站在他的恐龙旁边也不能被吞没气场。他帝王一般地走在了恐龙的前面，毫不介意拦住了恐龙的路，正正好好地站在苏峻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苏峻，看到苏峻丝毫没有退缩，他的脸上渐渐露出野蛮而恣意的微笑，全身冷兵器时代的粗野跟这里全金属的现代殿堂格格不入。
　　“哥哥。”伊布低声急促地呼唤了一声。
　　男人没有搭理他，他专注地看着苏峻，“啊，”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我们一定在哪见过。”
　　苏峻笑出了声，“这个著名的烂搭讪烂得超过五千年了吧？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帝国星舰托斯卡纳号的舰长。”
　　男人没有在意，甚至都没为他高大上的头衔分心，他微笑了起来，“这么说你果然不是跟雇佣军做生意的武器走私商喽。”
　　苏峻的笑容消失了，“我们在维多利亚殖民地见过？”
　　“你再猜猜。”男人露出一个捕猎者的微笑，突然伸出舌头来舔了舔下唇，他的视线从苏峻的眼睛上移开，明目张当地盯着他的嘴唇。
　　苏峻干巴巴地笑了，突然抛开了做帝国军事长官的全部包袱，“你们雅法人调情都这么烂吗？这就是你们要把女人关在笼子里的原因吧，要不然猜你们也别想操得着谁了。” “我还以为你是男人呢。”男人低笑着说。“我一向只偏爱男人。”
　　伊布手里拿着的盘子掉在了地上，苏峻转头瞥了他一眼，爆发在即的外交纠纷吓得那孩子满脸通红。
　　苏峻的眼睛转了转，故作为难地低声说道，“这么聊天太低级了，因为我接着就可以说，想来一发吗？我船上的定向光子炮肯定能让你特别爽。但我们都成年了，所以赶紧结束这种话题吧，怪不得你老爸选了你弟弟－－给你擦屁股。”
　　男人同样也没接苏峻抛来的长矛，自持地笑了笑，他上前一步，仿佛裹挟着太阳风暴的力量，却轻柔得暧昧地凑近了苏峻，苏峻站着一步没退，他的头便微微偏向了苏峻的耳朵，在他的耳边低语，“你真的能来一发吗？真的吗？你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你的炮筒攥在那些黑头发黑眼睛的人手里，什么时候他们想让你射了你才能射，他们想让你朝哪里射，你就只能朝哪里射。我猜你憋得一定很难过，所以别拿你那几艘破船恐吓我了，亲亲。在麦哲伦枢纽的时候我就劝过你跟我一起走，你犹豫了，可是现在再看看，你根本都记不得我了，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苏峻怔住了，他对男人的胡言乱语难以置信，但那男人的语言很清楚，根本不像心智有缺陷的样子，而且他很快就撤开了，后退两步隔着半米的距离，眼神复杂地打量着苏峻，苏峻也注视着他的眼睛，一时难以想清楚。打破僵局的是麦吉，他不乐意地推挤了那男人一下，粗壮的体型硬是把他挤到一边去了。
　　恐龙咳嗽了一声，开始倨傲粗野地发言，“我不是很懂你们人类的比喻，明喻暗喻我都不太理解，接过后来我听说你们还有讽喻？太复杂了。所以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你是在对舰长进行求偶行为吗？我所听是否即为你所言？你是否在暗示舰长曾经在麦哲伦枢纽同你发生过性行为，而你无意中断这种关系？如果事实如此的话，我认为你应该放弃，舰长甚至不认同短期的朋友关系，我想他也不会认同长期异地恋。除非……”恐龙的姜黄色眼睛眯了起来，他有力的尾巴在后面甩动了一下，那是代表他思维转了个弯的肢体语言，差不多相当于人类的恍然大悟，“你想登舰吗？帝国既然能允许我加入舰队，我想你作为帝国的合法公民应该也可以获得此种准许。”
　　苏峻的嘴巴张成了o型，半晌，他感觉到了身后有人在靠近，即便不回头他也知道那是谁。他的脑子一团乱，既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任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