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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心向之 ...

  •   水声潺潺,男子站在洞口,一动不动,低眸,轻笑:“既然姑娘不会法术,那在下便更不能离开了。”

      有那么一刹那,北漠认为他是在向她诠释什么叫人不可貌相,眼里躲不开他温和的笑,心底却是一阵颤栗,但她表面却稳若泰山,在片刻间便笑着回应:“想必公子也知道今天山里出了状况,没人会来凝泉谷的,公子不必担心我的安危。更何况,我已经出来很久了,我家阿朗是个急性子,想必一会儿,不,马上就会过来寻我回去……”

      她的话还未说完,男子却已微笑着转过了身:“在下只是想替姑娘施法弄干衣裳,毕竟外面天寒地冻,若无法力护身,姑娘浑身湿透,恐怕只要出了这洞口便会有性命之忧。”

      听懂了他的意思,北漠才明白自己刚才好像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虽然就这样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陌生人肯定会被洛朝骂,但照着现在的处境,若他不是个好人,就算自己坚持不出来也不会有好下场,如此迟疑片刻,只好再次向他确认:“那有劳公子了,我现在就要站起来了,公子你,你千万不要不小心回了头……”

      他笑着应道:“姑娘放心。”

      他的回答是那般干脆又光明磊落,好似中了咒一般,北漠不由又多信了他几分,缓缓地从水中站起,扒着水泉边的石头爬上了岸。

      衣服全都湿透了,很有些重量,她抹了抹脸上的水,抱着胳膊,见对面背手而立的男子依旧一动不动,放下心来,正要提醒他自己已经从水中出来,却不想那人突然间就转过了身。

      一个转身虽然简单,但他的动作是那般迅速,以至于在他盯了自己片刻后又转过身去时,北漠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有一刹那还以为方才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只是一场幻觉。

      待她终于回过神来正要懊恼不已地再跳进凝泉避难时,突然发觉身上的衣服轻了好多。

      衣服和头发竟然在一瞬间就干了。

      她自然知道这是对面的男子所用的法术所致,只是脑子还有些懵,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男子转过了身,动作缓了许多,脸上带了几许尴尬神色:“这位姑娘,方才在下不是故意的……”

      纵然离得不是很近,她却依然能看到他脸上的愧疚,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哪里有你这样的人,连转身都能不是故意的……”

      他更是无措,思量须臾,诚恳道:“在下当真不是有意要破坏姑娘的清白,倘若,倘若姑娘不嫌弃,在下愿为姑娘负责……”

      看到他十分认真的模样,北漠愣了一愣,自然明白他所说的负责是什么意思,忙摆着手道:“公子严重了,其实也没什么,我穿得这么厚,就算浑身都湿透了也被人瞧不出什么的。”

      那男子默了一瞬,十分认同她的看法:“穿的的确很厚,确实也没看见什么。”

      他说得是那么自然,好像只是在同旁人讲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不带一丝个人感情,更没有什么幸运或者遗憾可言。

      北漠突然觉得有些受伤。

      倘若这样的事发生在很久之前,她一定会冲过去抓住他的衣襟质问他“本姑娘穿得厚你就能随便看吗你当你是我儿子吗”。

      但现在,她却只会强扯一个笑,挺着腰板儿从他的身边擦过,豪迈地丢下了一句:“今天的事情公子全当没看见,咱们也算扯平了,后会有期。”

      男子看着她在雪中逃得仓皇却又挺直腰板儿的身影,唇角微勾,扬了声音道:“在下终虞山言安,望与姑娘有缘再见!“

      脚下一顿后,北漠继续向前走去,心里却已想到了有关他的传言。

      终虞山言安。

      难怪那圆脸姑娘提到这个名字时自己会觉得这么熟悉,原来她要找的言安,便是终虞山的弟子言安。

      虽说如今仙界正统的门派便只有包括西华山在内的四大仙山两大仙岛,但却也有许多闻名于六界的小门小派逐渐崛起,以奇门遁术扬名天地间的终虞山便是其一。

      终虞山的开山之祖原本出身于天帝一族,乃是六界奇才,自他之后,历代掌门皆是不凡之人,他们所创的阵法在仙界也颇受推崇。

      而这个言安,便是终虞山当今掌门唯一的入室弟子,传说中在天界百年一次的尊天会上抢了所有仙山弟子的风头并成功虏获大批仙子芳心的英俊少年。

      风流佳公子,身上总会有许多不经意间被人提起又被其他人不小心听去的离奇段子。

      所以,即便身为一个几乎不与西华山外界有任何联系的小帮厨,北漠也久闻他的大名,特别是他屡被魔界七公主纠缠却总能机智逃脱的励志故事。

      躲在几块山石之后,她目送着言安在漫天飞雪中渐渐离去的飒爽背影,心想,这人果然与众不同,不仅背影好看,连留下的脚印都是一条直线。

      可是,连自己的脑袋转不转都把持不好,这人品好像有点问题。

      待他走远,她才又重返了凝泉洞,但让她意外的是,洞内空无一人,连追息术都寻不到一丝气息。

      看来花桃是离开了,她心里不由有些失落,但又转念一想,方才洞中似乎有两个人,也许另外一个便是花桃的七大爷吧,希望他能早日回家,不要再在此流浪。

      但走出凝泉谷的时候,还是有些失魂落魄,她甚至没有留意到,离凝泉洞不远处的一块巨大的山石旁,雪花纷纷避开散落一旁。

      直到她的背影在凝泉谷消失不见,那山石前才慢慢现出两个人形来,小的那个似乎被大的那个塞在怀里,还被捂住了眼睛,看姿势很是难熬。

      隔着翩跹飞雪,一袭青白色衣衫的男子痴痴地望着远方,神情明明平静得无一丝波澜,眸中却漫着被不小心洒进来的阳光,温柔而清澈。

      头上身上都落满了雪花,被他硬塞到怀中的花桃终于决定奋起反抗,一双脚开始不停地扑腾,带动着一身的桃红在雪中乱舞:“七大爷你又占花桃的便宜,还上瘾了是不是!”

      男子缓缓回了神,眼中的笑意却愈来愈浓,转瞬间便蔓延到了唇角。

      他松开捂着花桃双眼的手,将他举了起来,道:“花桃,七大爷今天有喜事,你为七大爷庆祝一番好不好?”

      花桃有些惊讶:“是七奶奶的男人终于肯要她了吗?”

      他的双眼微眯,点点雪花在长长的睫毛上轻轻颤动,仿若欢舞:“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要提你七奶奶来扫兴。”

      “那是什么?”花桃猜不出,伸手挠了挠头,双眼突然一亮,兴奋道,“难道是花桃的桃花运要开了,终于能娶到娘子了吗?”

      举着他的那双手似乎松了一松。

      花桃被吓了一跳,忙机灵地道:“花桃知道了,方才在洞里的时候,七大爷捂着花桃的眼睛,却把自己的眼睛睁得老大,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有趣儿的……”

      他挑了挑眉,不说话,却突然唇角一勾,别有深意。

      花桃顿感不妙:“七大爷你冷静一些,花桃什么都不知道……”

      话未说完,他便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他的七大爷给无情地扔到了半空中。

      只觉一阵头昏目眩,花桃“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泪珠从他粉嫩的小脸上划过,化作点点桃花瓣伴着雪花飞扬落了一地。

      纵然身心俱伤,花桃还是不忘在落地前的那一刹那灵活地弯了四肢,虽然轻巧巧地落在了雪地上,但身子下还是陷了一个坑。

      伸手接过一瓣桃花,花桃的七大爷扫过他身下的坑,云淡风轻地道:“你这桃子最近又重了些,以后夜宵就取消了吧。”

      花桃抬起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抹掉了脸上的泪痕,很是委屈:“为什么七大爷一高兴就喜欢摔花桃玩儿,花桃多希望七大爷整天除了郁闷就是难过,最好还能郁郁而终死不瞑目。”

      明明是恶毒的话,但从花桃那带着哭腔的小嘴里说出来却没有分毫的阴毒,他七大爷自然更没有放在心上,反而笑弯了眼角:“花桃的这个心愿,倒是和许多人的一样。只是,这次怕是不能如你所愿。”

      笨手笨脚地从雪地上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雪花,花桃撇了撇嘴:“花桃从来都没见过七大爷这么高兴过,依花桃看,七大爷一定是看上了那个女人,男人都是这么肤浅,看了人家的身子就想抱着过一辈子。哼,七大爷你死了这条心吧,她连花桃都没放在心上,怎么会看上你。”

      一个小孩子的话本不用当真,但他却似乎认真起来,连笑意都淡了几分,微皱了眉头:“花桃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如此不好色的女人,的确需要上点心。”

      花桃趁机雪上加霜:“可如果七大爷连动用美貌都不能成功,身上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一朵雪花随风吹入他的眸中,融成了一片暖意,他抬头,望着漫天而降的飞雪,心绪已飞至早已不可触及的过往。

      “我本就一无所有,唯有的便只是思她如狂念她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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