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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1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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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地用了些晚膳,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宴会上的气氛也已经达到了高潮,他们就在离驻地不远的草地上,燃着篝火,有清越的琴声和高亢嘹亮的歌曲声,似乎是有人载歌载舞,听上去十分的热闹。宁意安扶着门框听了一会儿,正好红袖进来看到了,便对她说:“郡主,您何不去看看,今天晚上可是很热闹呢!”
“不,不用了。”宁意安连忙回绝,她并不是向往那里的热闹光景,只是在想,既然皇帝参加露天的夜饮,一定将大部分的守卫都调过去了,那么,此时如果自己要逃,是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宁意安眼珠转了转,回身便让红袖去为自己准备水沐浴,而红袖才刚一离开,她便趁着四下里无人,溜进了茫茫的夜色里。
她猜得并没有错,驻地留守的卫士们都有些松懈,宁意安趁着夜色的掩饰,悄悄地接近马厩。这里地处偏僻,想要离开,只有靠马匹代步,否则,就算她逃出去了,也会很快被抓回来的。
摸着黑,宁意安从衣襟里摸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火折,一间一间地找,突然让她发现了下午骑马大赛时的那匹枣红色的小母马,心中不由地一喜,轻轻地上前解开马儿的缰绳,小心地将它牵出来,轻轻地抚摸着它的鬃毛:“我们两个还真有缘,你助我逃出去,我一定会好好地待你的。”
说罢,她轻盈地跃上马背,顺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往黑夜中广袤的原野上跑去。
刚一跑出驻地的警戒范围,宁意安便加快了速度,她的心在狂跳着,睁大了双眼借着幽暗的月色看着道路不明的前方。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激烈,只要她再跑得远一些,便可以逃离李泰了,到时候,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从茫茫人海中将她找出来。
正在这最紧张的时刻,宁意安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惊慌的呼声:“哎呀,有人骑马跑了。”
“是淮安郡主,快追。”
“快去禀报皇上。”
……
宁意安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拼命抽动着跨下的马,在草原上飞奔。可是,背后很快便追上来一支队伍,他们的手里都擎着火把,叫喊着让她停下。
宁意安怎么可能会停?她恨不能让马儿生出双翅,带着她快快摆脱身后的那些人。在黑暗里,她顾不得看方向,也顾不得注意前方的路,只知道拼命地催动着马儿,让它跑得快些。再快些。
可是,让她感觉到绝望的是,前方竟然出现了一片密林,如果冲进密林,树木遮挡住月光,马儿不辩方向,势必会出危险,但如果只在密林外平行而驰,眼看着身后的追兵就要赶上来了。
宁意安回过头,看见不远处有一人一马比任何人都要快,手里的火把在夜色中跳跃着,她把心一横,拉住缰绳,催促着马儿跑进了密林之中。
“采意,不要进去。”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宁意安心中一惊,没有想到那竟然是李泰的声音,他这样快就追过来了。
手里的动作不停,宁意安觉得再无退路,只能策马往前飞奔,可是,刚入密林,跨下的马儿便失去了方向,脚下动作也缓了不少,原本就没有路,此时深一脚浅一脚,没有走出多远,宁意安便被它从马背上甩了下来,跌坐在厚厚的落叶上。
她的心里一片冰冷的凉意,捂着摔痛的胳膊,眼睁睁地看着李泰找到了她,下得马来,举着火把,一步步地向她走来。
宁意安靠着一棵粗大的树干,看着李泰,他的眼睛里辐射出从未有过的盛怒,映衬着火把上的火光,越发地骇人。
“朕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这样做。”李泰一把将她从地上拉来起,力道大得忘记了对她的怜惜,宁意安也不敢喊痛,只得任他抓着自己的手臂,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她闻到李泰身上有浓烈的酒味,不确定他是不是喝醉了。
“你以为,你可以逃得出朕的掌心吗?”李泰不由分说地将她拦腰抱起来,扛在肩上,宁意安想要挣扎,可是,她的力气却丝毫撼动不了他的蛮力,只好捶打着他的背。
“你放开我,你关住我也没有用我,我不爱你,永远都不会爱上你,就算你强迫我,我依然不会爱你。”
李泰听到她一连用了三个“不爱”来与自己抗争,绷着脸扛着她走出林子,林子外面,站立着一队人马,李泰拉过自己的坐骑,一把将宁意安打横放在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掉转马头,载着她往驻地而去。
宁意安被李泰扛着回到帐篷里,一进门便听到他大声地责骂着红袖,并怒吼着让所有人都滚出去。屋子里的人一刻也不敢多呆,在尚月的带领下顷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李泰大步走到内室,将宁意安摔落在柔软的床榻上,随即,沉重的身子便压了上来。
“朕给你的耐心与尊重,到此为止,只有彻底让你成为朕的女人,你才会死了想要逃走的这个心。”李泰伸手钳制住宁意安想要挣扎的双手,将它们举过头顶,不给她任何分辩的机会。
宁意安拼命地踢着双脚,摇着头躲避着他的吻,可是,却拗不过李泰,他粗重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畔,固执地想要掠夺。
“不,你不可以这样――”宁意安惊叫哭喊着,眼泪蜿蜒而下,她没有想到,自己还是彻底激怒了他,他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一旦下定的决心要追捕猎物,便断然没有逃命的可能。
“救我,慕容――”情急之下,宁意安哭喊出声。
原本安静的内室里,烛光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只听得“嗖”的一声冷箭的声响,原本还沉浸在温香软玉中的李泰本能地低下了头,只觉得有东西贴着他的头皮穿了过去,再一抬头,便看到一只飞箭“当”的一声扎在床柱上,入木三分。
这一变故让李泰惊出了一身冷汗,刚刚若不是他凭借着本能,险险地躲过了,只怕此时他已经气绝身亡了,还没有等到他出声呼救,便有一道黑色的身影破窗而入,那黑衣人好快的身手,还没有等李泰看清楚,一把明晃晃的刀便已经架在了李泰的脖子上。
李泰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双手却不肯松开宁意安。黑衣人蒙着脸,目光里带着几分杀意,伸手将宁意安从床榻上拉起来,伸手扯下床帷间散落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宁意安看着那双眼睛在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间带着几分潋滟的温柔,一下子明白过来,连忙拢住外衣,躲到他的身后。
“你竟然没有走?”李泰后悔自己的疏忽大意,他已经料定,这个黑衣人的身份定是慕容恪无疑。只有他,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宁意安。
还没有等到慕容恪出声,门外的侍卫们已经察觉到了屋里的不对劲儿,青宴率先带人冲了进来,看到慕容恪拿剑指着李泰,大骇之下,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而他身后的那些侍卫,也纷纷地亮出了兵器。
慕容恪眼睛也不眨一下,他既然敢来,便已经料定了会有这样的一幕,也不说话,只是手上稍稍用了些力道,李泰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条细长的划痕。
“且慢。”青宴心中一慌,连忙示意手下往后退,他不能让皇帝受任何一丝的损伤,只好问道:“你想要怎样?”
慕容恪回身看了看宁意安,不急不缓地道:“我要带她离开,你们速速让开。”
宁意安听到了慕容恪的声音,终于确定了他的身份,不由地欣喜若狂,紧紧地拉住了他的衣袖,慕容恪反手一把便握住了她的手。李泰一看到两人此时双手交握,不由嫉妒得发狂,他厉声斥道:“不可以――”
青宴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已经受了伤,顾不得他的命令,挥手身后的众侍卫都退让出一条路来。慕容恪用刀架着李泰,宁意安跟在他的身后,缓缓地走出帐篷,带着李泰骑上马背。
青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策马离开,连忙吩咐手下,快些备马,跟上去。
三个人一路飞驰,约摸走了一二里路的时候,远方出现了四五位同样是骑在马上的黑影,想必是等在此处接应他们的,见到了慕容恪,纷纷迎了上来。
慕容恪转身隐隐地看到远处有火光,想必是前来寻李泰的人,于是,将他推下了马背,转身与那些人一起,带着宁意安逃往茫茫的黑夜之中了。
李泰眼睁睁地看着宁意安白色的声音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咆哮出声。没有想到,他满以为自己已经得到想要的幸福,可是,不经意之间,这幸福还是如掌间的细沙,悄然地溜走。
究竟是自己不小心,还是必然的结果?
一行人骑着快马,一直不敢停留,朝着同一个方向一路狂奔,直到天色快明了,他们这才放慢了速度。慕容恪担心宁意安体力不支,吩咐大家停下来休息。
天空已经微微地亮了,他们随意地找了一块避风的山洞,生了火,围坐在一起休息,也让马儿停下来吃些草,喝几口水。
大家纷纷拉下脸上蒙着的黑纱,宁意安这才看清楚他们的样貌,除了慕容恪,还有与他一直形影不离的尚月之外,尤倾城也来了,虽然一身黑衣,却依旧艳丽娇俏,还有两位,宁意安便不认得了,一位约摸四十岁上下,长得膀大腰圆,一脸的络腮胡子,头上绑着很多样式奇特的小辫子,一看便不是大楚的人,而另一位显得年轻一些,同样的打扮,也是魁梧彪悍的样子,两个人此时也正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宁意安。
“他们是我在夷戎的朋友,知道我要来找你,千里迢迢地前来助我。”慕容恪一刻也不肯放开宁意安,拉着她的手,语气也变得异常的温柔。
宁意安有礼貌地冲他们点头微笑,算是打了招呼,怪不得他们的打扮如此的怪异,原来是夷戎人,她又转头看了看慕容恪,没有想到,夷戎的人看上去都是粗犷彪悍的,可是,慕容恪却看上去温和儒雅,和他们站在一起,真的不像是同一国的。不过,看上去,她还是比较喜欢慕容恪这一类的。
“我们是太子的属下,所以,慕容也便是我们的主人,他若回国,我们兄弟二人必定会将太子的旧部集齐,为当年的事情讨还一个公道。”年长的那位豪迈地道:“慕容少爷,事情既然已经办妥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回去是要回去的,不过,我不想再理会那些纷争了。”慕容恪温柔地看着宁意安,深情款款地说:“我只想守着自己心爱的人,平平淡淡地过完此生。采意,你说好不好?”
宁意安此时的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只要能再见到他,什么都是好的,只要有他的陪伴,无论未来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都是甘之如饴的。她连忙点了点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慕容恪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鼻尖:“那好,我便带你去我们夷戎边境,那里四季花开,牧草丰厚,我们就放马牧羊,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
宁意安听着他为自己勾勒的美好生活,点了点头,埋进了他的怀里:“你说什么都好,只要我胶在一起。”
看着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众人都识趣地走开了,留下一点私密的空间给两个正要互诉衷肠的爱人。尤倾城还有些不乐意,却被尚月一把拽走了。
阳光慢慢地升起来,照耀着大地,也照亮了这一对拥吻着的恋人,他们的故事,似乎已经经历了太长太长,可是,今天又将是新的开始,美丽绚烂的人生,就此盛放了。
大楚皇宫,李泰已经回来很多天了,这些天里,他派出了无数的人出去寻找宁意安的下落,可是都杳无音信。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底下的宫门前,有一队队进宫参选嫔妃的女子列队而过,她们有着最年轻娇艳的面庞,穿着锦衣华服,戴着名贵的首饰,可是,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却让他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若不是朝中的那些老臣们日日以此相谏,他也心情会选妃。也或许宁意安一走,他的世界里变得太过空虚寂寞了,似乎将自己对爱情所有的憧憬与美好幻想都带走了。
青宴身挎宝剑,步上高高的城楼,来到李泰的身边,恭恭敬敬地回道:“皇上,你派属下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和您猜测的相去无多,下毒害死先帝又嫁祸给淮安郡主的人,便是长安公主。属下已经着人将长安公主软禁在宫里了,现在只等皇上您发落。”
李泰的目光依旧看着远处,这件事情在他预料之中,所以,他的目光里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地说:“明日早朝,我自然会与众臣商议此事,长安公主此行,罪不容诛。”
青宴低着头,没有说话。
“有她的消息吗?”李泰再度询问。
青宴摇了摇头:“没有,以属下所见,淮安郡主已经不在大楚境内了。”
“混账!”李泰勃然大怒,他也不知道是在骂谁,只是一张脸变得铁青:“传令下去,宁家三女儿宁采意欺君惘上,带罪潜逃,现将宁府上下投入牢中,听候发落。”
青宴愣了愣,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以此牵怒到宁府一家,不过,他又想了想宁府一家的确在朝庭里也没有什么贡献,所以,也不想帮他们求情,便领了命令下去了。
李泰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那里,不远处那队选嫔妃的姑娘们都已经走远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或者这一切,都是命运的使然,与爱情无关,他自信自己对宁意安的爱并不比慕容恪少,可是,单单因为宁意安爱的人是慕容恪而不是自己,便输了全部。
就算得到了天下又如何?越是坐在高位上,反而越觉得孤独,李泰心里凉凉地想,他这一生,注定只能做一个孤家寡人了,爱与梦,只能交付给遥远的来生!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