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与骄傲》食色无名

8、8

　　祝泽安下班回到家中时，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字条：“做好的饭冰箱里，热一下就行了，我去上班了。”字写得一点也不好看，还不如祝泽安这个十年都没怎么写英文的人，祝泽安想到邓磊之前说自己上学的时候不认真学习，看样子这烂字就是最好的证明了，真想把他抓过来对着字帖练字，不知道自己小时候的字帖还在不在。这样的字，签自己的名字也会很难看吧，如果哪天真成了明星这字怎么好意思给别人签名。
　　就这样祝泽安把字条研究了好久才想着去吃饭。果然冰箱里有着包着保鲜膜的饭菜，而且，还塞满了其他的新鲜蔬菜和肉类，祝泽安记得自己住到这里后冰箱的点都从来没有插上过，想也知道这些是谁做的，祝泽安突然就有些感动。
　　祝泽安在美国不是没有做过饭，吃厌了汉堡薯条，就会和贺嘉文一起做一点中餐来问候一下自己思乡的胃，当然贺嘉文比他手巧多了，所以多数时候都是他在打下手而已。回国了，也许是因为叫外卖太过方便，也许是没了那个陪自己做饭的人，祝泽安从没再走进厨房。
　　吃完饭，祝泽安又得开始工作了，他还得仔细研究一下那几个会上讨论的女艺人的资料，几个人的资料合起来是很大的一个文档，看完了还得研究一下她们的发展，他觉得这个晚上他是去不了酒吧了。
　　这三个女艺人原本都是模特，常年上杂志，也积累了一定的人气，公司签下来是打算让她们往音乐或者是演艺上转型的，但她们基本功欠缺，短时间拿不出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也就只能把她们在那里干放着。
　　祝泽安在一个人的资料上多留意了一会儿。颜艺培，原名颜雨，23岁，15岁时就以模特身份出道，曾获得过各类模特比赛奖项，也算是“久经沙场”了，回忆起上次两人的接触，祝泽安不得不感叹她竟然还能保持着那样沉静温婉的性子，真是不容易，爱好那一栏填的还是“读书”，难得难得。
　　邓磊回来的时候，祝泽安正在听颜艺培唱的歌，公司签下艺人之前会给她们做一次详细的测试，包括唱功，演技等等，测试的视频录下来留作资料。颜艺培当时唱的是王菲的《旋木》，她的音色跟天后还真有几分相似，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她聪明地选择了契合自己气质的歌，这一点大大弥补了她唱功上的不足。
　　祝泽安听到邓磊进门的声音，回过头问候一句“回来啦”就又转过头去，没有注意到邓磊面色隐隐的不善。
　　原本还以为祝泽安是有什么大事才没有出现在酒吧里呢，搞了半天就是在家里看美女唱歌，果然这些人没什么真心实意的，邓磊有些委屈，早上在公司里没有出现，下午辛辛苦苦做好了饭以为能在酒吧见到结果也失望了。邓磊也不回答他的问候，铁青着脸就直接进客房去了。
　　祝泽安隐隐感觉到了邓磊心情的不善，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原因，想想工作还有那么多，就又把这事放在脑后了。
　　等到忙完工作已经11点了，祝泽安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要换药，站在阳台上，看到客房里的灯已经熄了，祝泽安不忍心把邓磊喊起来，毕竟他也是忙了一天，索性打开药箱自己换药。
　　不过只有一只手毕竟不方便，光拆纱布就费了半天的劲，下意识地想用左手帮忙结果扯到了伤口，不由尖叫出声。
　　门被撞开了，男人依旧是冷着张脸，几乎是粗暴地从祝泽安手里抢过了纱布，不说话，就那样小心地包扎着。
　　这家伙，生谁的气呢？祝泽安不明白。
　　北京的夏夜是郁热的，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邓磊只穿了一条拳击短裤，赤裸着光滑健康的上半身，当然，正在换药的祝泽安也是不可能穿上衣的，两个人挨得这么近，，虽然不说话但还是那么美好，夏夜的微风从两人的身体间轻轻穿过，那一刻祝泽安突然好想把他揽入怀中，当邓磊换好药时，祝泽安真的那么做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邓磊不动声色地用劲推开，也不说话，就那样又走了。
　　留下祝泽安一个人一头雾水，不是吧，抱一抱也不行吗？
　　第二天祝泽安起来的时候，邓磊还没睡醒，没有睡醒自然也就没有早饭了，祝泽安想了想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来接我，带份早餐来，不，两份。”
　　祝泽安走进电梯时，正好遇见了孟乔。
　　“大明星，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的话，你昨天是不是又用公费办了点私事。”
　　惊讶于祝泽安是怎么知道的，孟乔还是镇静的说：“祝总，我孟乔为公司做了这么多，不至于这点特权没有吧。”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既然用的是公司的钱，送我一张总没有问题吧。”
　　“当然。”孟乔的楼层先到了，他客气地点点头，走了出来。直觉告诉他祝泽安和邓磊的关系不一般，上次要了资料就算了这次怎么又要呢？但两个人能有什么交集呢？到了办公室的第一时间，他就让助理把刻好的碟送了过去，然后才开始自己新专辑的工作。
　　这次听完这首歌，祝泽安陷入了更长久的静默，如果说《再也不见》带给他的是惊喜的话，这一次的《写给梦想的信》就是震撼了，虽然不弹琴许久，但那些年积攒下来的音乐素养也足以让他分辨出来真正的好音乐。
　　突然间祝泽安就感觉到了强烈愧疚，他觉得不能把这样优秀的作品带给大家的自己是懦弱无能的，自己工作的价值不就在于发掘真正优秀的音乐人及作品吗，为何当这一刻真得来临时，自己却裹足不前呢？
　　为什么呢？他想到了在卫生间听到的别人的对话，他需要的也许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帮邓磊不也是帮自己吗？
　　祝泽安按下与助理的对话机：“帮我查看一下祝董的日程，什么时候有空。”
　　“祝总，祝董现在应该开完会了，如果您需要的话，现在上去就可以。”
　　“好的，帮我通告一下，谢谢。”
　　祝泽安走进父亲的办公室，不说话，直接走到书架上的CD机那儿，插入了碟片，祝诚也算配合，没说话，认真地听完了。
　　“你来找我，不会就是让我听歌的吧。”
　　“当然不是，爸爸，我觉得这是一首非常好的原创作品，我觉得创作这首歌的人很有潜力，如果我们能够签下他……”
　　“关于那三个女艺人出组合的事你怎么看。”祝诚竟然就这样打断了自己的儿子。
　　祝泽安无奈只能先回答父亲的问题：“不赞成，如果仿照韩国女团一样发展的话，很有可能会被骂，如果走SHE那个方向的话，几个人唱功不够。而且我觉得几个人风格差距较大，组合需要风格的统一和默契。”
　　“是吗，这几个人可是闺蜜呢。”
　　“现在是闺蜜，红了之后有利益冲突就不一定了，娱乐圈的友谊不是最脆弱了吗？”
　　“那你说，她们怎么办呢？”
　　“等待机会。爸爸，说真的，她们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实在是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要签下她们。”这的确是祝泽安想问的，精明如祝诚，为何要签下三个无用的棋子。
　　“因为，宋悦是宋董事的女儿。”宋悦就是那三个女艺人之一。
　　没错，宋董事是3月份入股乐腾的，4月份就签下了这三个人，时间点掐的刚刚好。
　　“而且，就算她们直接杂志的拍摄，公司还是能保证在她们身上捞到油水的。刚刚那首歌是邓磊写的吧，一个酒吧驻唱歌手，也就是你说的照顾你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
　　“我总得去调查一下那是什么人才敢放心让他照顾我的儿子吧。”
　　这话怎么就让祝泽安感动不起来呢？“然后呢？放心了吗？”
　　祝诚用鹰一样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不太放心。说实话，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你敢跟我说你完全没有一点点私心吗？”
　　祝泽安垂下了头，然后又抬了起来，迎着父亲的目光：“如果说私心的话，爱才之心有错吗？当年你让我学钢琴，学吉他，希望我懂音乐，不就是希望我有一天能够发现好音乐吗？”
　　“他在北京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要被发掘早就被发掘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祝泽安沉默了，他当然想过他甚至自己也用那些理由否定过邓磊，现实就是这么残忍，父亲宁愿去捧几个连调都不一定唱得准的女模特，也不愿意去发觉一个有才有颜的音乐人。
　　“那些原因不是不可克服的。”祝泽安还没有放弃。
　　祝诚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渐渐柔和下来，“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带着这首歌去找陈老师，如果他肯出山当制作人，我就签下邓磊。”
　　祝泽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陈老师，是祝泽安小时候的吉他老师，当然这只是他的副业，他是世纪之交时最优秀的制作人之一，创作过许多具有巨大影响力的歌曲，但是进入新世纪后，因为抑郁症他就隐退了，几年前听说就已经病愈，但是各路高手出马都没能请得动他，毕竟像他这样的人，不缺钱不缺名，何必呢？
　　所以祝泽安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但是，毕竟是有了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