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者为夫》子夜青冥

87、熟悉的气息

　　在密林山洞之中住了五六日后，我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我相信巫先生很早就发现我失踪，但那李氏一定会有另一番说辞，如此巫先生寻不寻我便不得而知了。若巫先生当真不寻，我估计要与芙蕖和阿函一起做野人了……
　　为了不做苦兮兮的野人，我一定要从这里出去，带着芙蕖和阿函。
　　可是，芙蕖却告诉我，想离开这里很不容易。
　　离开这里必经白骨涯，便是那天我醒来的地方，醒来便遇到了老虎。她说白骨涯聚集众多虎，运气好的出门只能遇见一只，运气不好的遇上成群结队的……而白骨涯大的可怕，若是方向摸不准，迟早是要被老虎吃掉的。
　　五年前，阿函差点被叼走，是芙蕖的噩梦，所以她很忌讳白骨涯。而我们三人若想离开，比登天还难。
　　若巫先生在，什么虎？就是地狱来的恶魔都不怕。
　　可是啊可是，他不在，只有我们仨弱病残……
　　阿函在小院内晒着虎皮，我看着他的动作有些惭愧，来了这里我只知道分享他们的老虎肉了，其他的什么都没干过……
　　正准备上前去帮忙，却因阿函的动作，我想起了什么……
　　响箭，巫先生给我的响箭。
　　他说如果遇到危险或者找不到了，就放响箭，他会找到我在什么地方。
　　他一共给我三枚响箭，两枚我们在路上的时候我给用了。第一枚是因为好奇，我试着给放了，纯属浪费。第二枚倒没浪费，但当时也很尴尬。是我在河里洗好上岸，刚穿好衣服看到一条打蛇出现在我面前，慢悠悠的往我跟前凑，那时我迅速拿出响箭放了，巫先生第一时间出现，并将蛇杀死，最后还给我烤了蛇肉吃……他说其实我喊一声他就能出现，不必放响箭，当时我尴尬至极。而第三枚，我一直放在身上的，但现在寻不着了。
　　如果把这枚响箭放了，巫先生一定能知道我所在的位置，然后迅速找到我。
　　这响箭不同于一般的响箭，发出声音是其次，主要是直冲飞天放出一股红色的烟，这烟会有持续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看到这烟，并在半个时辰内迅速寻人，必然会寻得。
　　可是……我将身上全部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那枚响箭。它如果没有被李氏身边的老妇人拿去，那便是掉落在了白骨涯，那天我醒来的地方。
　　“阿函，陪我去白骨涯！”我拉起阿函要往密林外跑，阿函却拽住了我，“不行，姨母说了不能随意去白骨涯！”
　　“如果我能找回我的响箭，我们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响箭，巫先生指不定已经满世界找我了！只是他不知我在何方而已！
　　阿函怀疑的看着我：“我不相信，什么响箭这么厉害。这方圆百里都是白骨涯区域，你那响箭那么神，还能让在妙音山庄的人知道你所在的位置？”
　　我点头，非常郑重地说：“你相信我，这是巫先生特制的响箭，与一般的不同，他若看到必能够找到我们。”
　　阿函想了想，又摇摇头，“那也不行，若真要去白骨涯，也得等姨母睡下后，不然姨母肯定要追出来的……”
　　我往山洞看了看，芙蕖身子骨实在太差，确实不宜多动，若是因为我们而让她再度奔波，实在是过分。
　　“那好……我们晚一些去寻。”

　　待芙蕖睡下，我和阿函便悄悄地往密林去，准备去白骨涯。
　　然，还没走出密林时，我便寻到了最后一枚响箭。原是那天和阿函抬着老虎回来时掉落了响箭，而前几天又下了雨……响箭在水坑了泡了好几天，没办法再继续用了。
　　我绝望的看着手中的响箭，有一种没有爱的感觉。这野人难道我当定了吗？
　　阿函拉了拉我，“阿云，你别哭……总有办法的，你那么聪明，一定能带我们离开。”
　　我欲哭无泪，跟着阿函回到了山洞。
　　而我坐在石凳上，看着那枚已没用的响箭。
　　“这个到底是怎么样的啊？”阿函问。
　　“响箭飞的高，声音响，最主要的还是持续一个时辰的红色的烟，靠这个烟，巫先生能找到我们的！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巫先生找不到我们了。”我非常沮丧。
　　阿函却道：“咱们生把火，不就有烟了？”
　　我一听，眼前一亮：“对啊！我们生一大堆火，制造烟，没日没夜的烧，我还不信巫先生看不到！阿函真是聪明，这方法我却没想到！”
　　阿函微微一笑，“嘿嘿，你说烟我猜想到的。”
　　我摸了摸阿函的头，带着他出去寻了可以做柴薪的树木，然而这里却没有胡杨、红柳一类的乔木，最后我们只能用半湿的树干，在洞外三丈处挖了个坑，又堆了一个高高的柴堆，燃了火后，慢慢的等着火势壮大起来。
　　半湿的柴火所产生的烟当然不如胡杨、红柳类乔木，可一点烟也是烟，顶不住量大。我与阿函不停的寻来粗树干丢在火堆里，看着烟往上空上升，我们的希望也随即点燃。
　　这火坑里的火到了夜里休息时才停止燃烧，白日里火从来不曾断过，我与阿函不停的捡柴砍柴。第三天时，我与阿函都有些精疲力竭了，希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渺小起来。
　　就在我做好做野人的准备时，希望再度来了。
　　树林中出现了人影，不是一个两个，至少十来人。
　　他们目标很明确，就是直奔我们的山洞而来，可当他们全部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我又欲哭无泪了，领头的人不是巫先生，正是那个打晕我的老妇人，李氏身边的人。
　　“云小姐果真是命大，被丢在白骨涯居然没有变成一堆白骨，还与一个野人为伍，真是令老妇诧异不已啊。”那老妇人一脸阴冷的模样，“不过也真是谢谢你，引我们至此，不若我们还真不知道巫氏生的小杂种居然还活着。”
　　我闻言心中一惊，连忙将阿函护在身后，我是万万没想到巫先生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寻来，而寻来的却是这狠毒的妇人。
　　“只要我云颉在，决不让你伤了阿函。”
　　那老妇人似是听了笑话似地，哈哈的大笑起来，“哦？那我倒要看看云小姐你的能耐，可别到最后连我这个老妇人都打不过。”只见她又转头对那些黑衣人说：“这个妮子还是个雏，你们谁先拿下就赏给谁做宠。”
　　我心中暗骂一句，这恶毒的妇人当真是泯灭人性！
　　“老太婆！你干那么多坏事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吗！”阿函吼道。
　　“哎哟小杂种，这么些年让你偷着活，日子过得还不错吧？不过过了今儿，你却没有这么好的日子享受咯，陪你亲娘死去吧！”老妇人话音刚落，手一挥，她身后的人齐齐走上前来，欲要拿下我和阿函。
　　我和阿函终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别说对面十多人，就是只有那个老太婆一人，我们也那她没办法，这人别看老成这副模样，功夫却不容小觑。
　　我与阿函抱作一团，我对阿函道：“我看我们今日要命丧这里了，巫先生终究还是没有找来，不过我们不怕哈……就算死，我们也不向他们低头。”
　　阿函点点头：“姨母从没教过我跟人家低头呢，我才不向坏人低头，我要诅咒他们下辈子做猪羊，养大宰了吃。”
　　听阿函有些颤抖的声音，我不禁心寒，这个孩子自打出生到现在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没想到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而这时，芙蕖却拿着一根棍子从洞中出来，冲着那几个朝我们来的人打去：“谁靠近我打死谁，诅咒你们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几个铁卫被突然出现的芙蕖吓了一跳，退了一步。
　　“怕什么，不过是个病秧子，赶紧动手！”对面老太婆大喊一声。
　　我也跟着大喊：“啊！老虎！你们身后都是老虎！”那群人果然是有些害怕老虎的，齐齐往后看去，此时阿函非常机灵，赶忙去拉过芙蕖，带着她往一边跑去。
　　待那群人反应过来，我拿着棍子阻止他们去追赶芙蕖和阿函，为了拖延时间，我对那老太婆说：“这位婶子，你也是做娘的人，如果是你看到你的孩子被人追杀，而你却无能为力，你当如何？”
　　“哈哈哈铪，老妇我一辈子未曾婚嫁，何来孩子，真是笑话。”那老太婆哈哈大笑，又怒瞪身边的人：“还不赶紧去追！这个女人做了！”
　　我一听做了，心里就打颤……
　　这下死定了啊！！
　　还不等我挥棍子过去，一个铁卫已经把我制服，白花花的刀子眼看着就要抹了我的脖子，我吓得紧闭双眼，此时满脑子就只有巫先生。再见了巫先生……希望下辈子我们能早日相见相知相爱，甚至相守。
　　然而，预期的疼痛和死亡并没有来临，只听到几人“哎哟”“啊”“嗷”的声音，然后就是各种摔倒在地的声音……
　　我睁眼，方才那些个铁卫此时全都躺在地上呼天喊地的叫娘，而那老太婆此时正跪在地上，脖子上架着一把刀，而持刀的人，是一袭白衣的巫先生。
　　“闭眼。”巫先生说。
　　看到他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死不了，以后可以继续跟着巫先生了！
　　“快闭眼。”他又说了一次。
　　我虽不知他什么意思，还是乖巧的闭了眼，不自觉的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就听到“啊……”的一声，接着重物倒地窸窣声。
　　我正要睁眼，白色已覆盖至我眼前，整个人被包裹住了，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气息，是他。
　　我心中又惊又喜，而他却抱起我带离了这里，追上了芙蕖和阿函。
　　他放我下来时，我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杀人。”
　　简单的两个字，却叫我怔了怔。他是怕我看到他杀人吗……
　　“吓到了？”
　　我赶忙摇头：“不怕，他们死有余辜！对了，这是芙蕖和阿函，他们是……”
　　“我知道。”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巫先生打断，我不解的问：“你怎么知道？”
　　“你失踪后我查到的。”巫先生说着走到阿函身前，蹲下身子说：“你叫阿函？”
　　阿函看了眼芙蕖和我，又看巫先生，点点头：“我是巫奕函，你可以叫我阿函。”
　　“我是你娘亲的师兄，你叫我师伯。”
　　阿函乖巧的点点头，眼眸中更多的是崇拜：“师伯。”巫先生点了点头，表示应了。
　　而芙蕖因方才逃跑而损了身子，此时已站不住，坐在了地上，然面容上却是带着欣慰的笑容，“少爷，芙蕖没想到还能见到您。”
　　巫先生这才看向芙蕖，蹲下身子为芙蕖把了把脉，“回山庄后好好养身子，会时常见到我的。”
　　我心中一叹，巫先生这种时候您就不能表现的有些人情味一些吗？怎么感觉……遇到旧人不曾有一点波澜呢。
　　芙蕖笑着哭了，“定是小姐在天上庇佑着我和阿函，定是她指引少爷寻得我们。”
　　巫先生不搭话，只是微微点头，扶起芙蕖，对他们道：“走吧，我们回家。”而后蹲下身子，让芙蕖上他的背，背起了芙蕖。
　　阿函拉着巫先生的衣摆，非常紧。
　　我站定看着走在前面的他们，心里不是滋味。
　　眼看着前面的人走着走着顿住了脚步，他回过头来看我，拧眉道：“还不走？”
　　我撇撇嘴，抬脚跟上……
　　几日不见他不知我多么多么的想念他，可是见面后他却是这样这样的冷淡。
　　一颗瓷器做的心碎的稀里哗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