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绝天下》一时繁华

8、同桌吃饭

　　闻道长安灯夜好，雕轮宝马如云。蓬莱清浅对孤棱，玉皇开碧落，银界失黄昏。

　　谁见江南憔悴客，端忧懒步芳尘。小屏风畔冷香凝，酒浓春入梦，窗破月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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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着清澈甘冽的清泉水稍稍打理了一番，微带凉意的清水带走了清晨起床的浊气，舒彦只觉得就连面上的毛孔都舒展开来，顿时神清气爽。

　　微扬起一抹浅笑刚准备走出房门，他却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左右扫视了一番，才在床边的木桌上发现了他想找的两样东西，一面圆形的菱花铜镜和一把样式古朴的紫云木梳。

　　怎么说也是第一天工作，不好好打理一下自己的仪容是现代职场的大忌。

　　拿起那把紫云木梳，轻轻摩挲着上面木型的纹路，虽然比不得他在现代那把用了很久的檀木香梳习惯，到底还是泛起了一阵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自己一个人的小窝，对着镜子细细的梳理那一头柔顺笔直的长发。

　　眼底划过一丝怀念的温暖，舒彦淡淡的抿着唇，看了一眼安静的躺在床边木桌上的菱花铜镜，蓦然想起他其实还没有仔细的看过他现在的模样，在溪水边上的匆匆一瞥只隐隐约约的看出来他现在的身体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

　　存了这般心思，他一贯对自己的容貌不甚在意的心里也升起了一丝好奇，伸出手把那面铜镜拿到面前看了一眼，顿时脸上原本悠然自若的笑意消退，

　　微微皱起眉，把菱花铜镜端放在木桌上立起，他凑近那微泛着黄铜色的镜面，心底着实被刚才看到的面容给惊住了。

　　铜镜的镜面并不如现代的清晰，但是却还是清清楚楚的映出了他现在这具身体的面容。

　　究竟是何处的灵山秀水才能养出这样谪仙般的人物，估计每个看过这张脸的人都会有此一问。

　　乍一看竟会被那一抹如月的清冷迷了心神，失了魂魄，恍恍惚惚的都只会想到一句词，那就是如斯公子，翩若惊鸿。

　　面容略显苍白但是丝毫不掩其柔和精致，眼睫轻如盈羽，映着底下一双墨黑清透的瞳眸，仿佛聚齐了天上人间所有的钟毓灵秀，

　　非翩若惊鸿的琼影之姿不可描画，非谢家玉树的孤寒远暮不可形容。

　　但是铜镜里的面容虽秀到了一种极致，却绝对不会让人看成是如同女子般的娇柔，而是如同玉山倾倒般的清透泠然，眼眸中泛着清冷，直如流进窗棂的浅白月色，让人乍见之下不由得心笙摇动，呐呐难言。

　　一开始的惊怔过后舒彦却摸着他现在这张容姿罕见的脸扬起了一抹苦笑。

　　他想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天晚上山寨里的汉子们都看着他目瞪口呆，一叠声的说他是神仙般的人物了。

　　古人曾云，三日出游，看杀卫介。

　　可见男子长得太过俊美也着实不是一件幸事，一想到今后他的平静生活可能会被这幅模样所累，他眉间轻蹙，无端的觉得思绪一阵繁乱，平静无波的心湖溅起了涟漪，却偏偏无从下手。

　　心思百转千回，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还是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既定的事实，不管这具身体长得怎么样，现在它都是他的身体，他接受了前人的一切，自然也要接受由这一切带来的种种后果。

　　不过，舒彦羽睫一敛，垂下写着一丝无奈的眼眸，右手微动，轻轻抚上这令人惊怔却令他叹息的清隽面容，仔细的在脑海中过滤了一些信息，终于找到了令他纠结的源头。

　　据说舒彦的母亲即祈国的清梦公主乃是当时公认的四国第一美人，惹得一众男子苦苦追恋而不得，而其父舒天成也是当时少有的俊逸男子，这样的俊男美女的组合基因当然强大，至于这舒彦的俊秀面容怕是大多数还是承袭了其母的美貌吧。

　　执起木梳将发上的束带解开，一头青丝即刻飘然垂落，散开了的长发覆肩垂腰，逶迤于青色外衫之上，墨黑柔顺宛如一匹上好的锦缎。

　　舒彦慢慢的梳理着一头及腰的长发，不免对这保养得极好的如云青鬓升起一丝赞叹，如此的极品，当真让人不舍得损伤它一丝一毫。

　　耐着性子抬手由上至下的梳理柔顺之后他瞥了一眼那条解下来的青色束带，虽然实在不想束缚住头发让它有所损伤，不过，总归还是要立即工作的，一头青丝如云美虽美，对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却只会添麻烦。

　　默然半晌他还是拈起束带在头上轻轻的挽了一个发髻，用束带扎起来，一些扎不上去的发丝就用紫木香梳勾到颊边，细细的梳理好，成为贴着脸颊的几缕规矩的刘海。

　　放下手里的梳子，舒彦凝视着铜镜中的男子微微一笑，收拾好房中的一切，毫不犹豫的踏出了这间令他感到丝丝宁静与祥和的房间。

　　沿着昨晚跟着荀伯走过了三遍的那条小路，路边更深处依然是一片又一片的密林，高大的树木参差皆是，并没有因为步入了白昼而显得无害而安全。

　　舒彦脚步不停，看似目不斜视，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四周的地势，可惜视线只如这般停留在林子的外围上，没有深入的观察到底还是看不出什么来。

　　走了不多时就瞥见了那大厅的顶上飞檐，站在木制的大厅门前，他平复下有些失望的心绪，深深的呼吸几下，缓步走了进去，里面有些嘈杂，他目光一扫，里面倒是已经来了不少人。

　　有几个的身份他还是记得的，应该是昨天晚宴时大当家罗刚特地跟他介绍的仅次于他们之下的几个头目。只不过，他刚一走进大厅就听得原本人声喧哗的场面陡然静了下来，一时间大厅里面落针可闻，隐隐的还传来了几声抽气声。

　　昨晚不是都已经见过了吗？怎么众人还是如此失态。

　　舒彦揉着额头，若说昨晚还满怀疑惑，那么现在则是对他们有这样的反应心知肚明，却偏偏没有任何办法阻止那些牢牢钉在自己身上的各色目光，眼光一转，才发现连大当家罗刚都略显怔忪，看着他眼有异色。

　　几不可觉的皱了皱眉，他心里一阵苦笑，转而又舒展眉宇，略带轻笑的开口，

　　“怎么了？诸位弟兄，难道过了一夜却都不认识了吗？”

　　清润如水的声音和缓的响起，众人这才仿佛如梦初醒般的脸带尴尬之色的转开死盯着他的视线，大厅里又一次热闹了起来，舒彦暗地里吐出一口气，对于众人不明着看眼角余光却躲躲闪闪的姿态颇为无奈，却也无可柰何。

　　缓缓扫视了一圈之后，他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嘴角，难道荀伯所谓的“速来大厅，大当家有事相商。”的“事”就是指的这个？

　　只见十几个人围住一个长长的雕花木桌坐着，看着像是讨论什么东西的架势，木桌上摆着的却是一长溜白花花的饭碗，中间摆放着十几碗用青瓷大碗盛着的菜，看起来有荤有素，很是可口。

　　他疑惑的瞟过饭桌，刚想说话却见坐在长木桌正中间的罗刚抬手示意了一下，便有人赶紧端了张椅子放到长长的饭桌前，位置正在靠近罗刚的左边，他的右边正坐在那金大虎。

　　舒彦目光微闪，这是在对他表示他也将他当成如金大虎般的结义兄弟看待吗？

　　看着罗刚拍了拍手示意他坐下，不管他这番姿态是真是假，都没有他可以拒绝的余地。

　　是以他并不推辞，毫不客气的捋袍落座，大概是看到了舒彦眼里对于饭桌的疑惑，刚一坐下身边罗刚泛着笑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四弟看来果然不是平凡人物，自然不懂我们这些粗人的情义规矩，平日里结伴干事，各位兄弟都出力不少，回到这寨子里自然是要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享乐，你们说有没有道理？”

　　这话说得贴心，又是当着众位头目的面，想不收买了人心都难。这个虎狼寨的大当家罗刚当真是好手段！不管他心里是不是真的这么想，这般有情有义的姿态倒是作全了。

　　看着在座的众人脸上的一副感激不尽，为了山寨不惜一切的激愤神情，舒彦微敛羽睫，复又抬起眼来扫视了众人一圈，才向坐在身边的罗刚点了点头，淡淡的笑道，

　　“那是自然，有道是，有福同享有祸同当。诸位弟兄都是逼不得已才落在这群山之中，却是情义深重，让小弟我一介书生倒是好生羡慕了。”

　　奉承话虽然素来为人诟病，但在某些时候却可以发挥它最大的功效，这一点经过了职场上尔虞我诈的舒彦自然再清楚不过。

　　果然，方才那些眼色各异的头目都停止了对他的偷瞄和交头接耳，一致的看向他身边的人。四十几岁面容普通眼神锐利的罗刚看着他眼里隐隐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方才开口，

　　“看四弟的气色倒是比昨日稍稍好了一点儿，在这寨子里还住得习惯吧？”

　　舒彦微微一笑，语带感谢之意的说道，

　　“昨日承蒙大哥照顾了，今日里气色才好些，山寨里虽然处在群山之中，倒是也别有一番景致，只是小弟实乃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气虚体弱，哪里比得上寨子里的弟兄们个个如此精壮健硕，今后倒是要请各位弟兄多多包涵了。”

　　奉承话谁不喜欢听？他施施然的说完然后神色不动的挑眉看着众人的反应，这番谦虚的一席话说得在座的各位自然是心情舒畅，喜笑颜开，连连拍着胸脯对他保证，

　　“哪里哪里，能够帮到四当家的我们才高兴着呢，今后有什么地方需要咱们弟兄的，四当家您尽管开口，弟兄们一定干好咯。”

　　“好了，四弟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一片心意，现在，先吃饭吧。”

　　扬声止住了众人的激动，罗刚才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他却恍若未闻，端起瓷碗，夹了一块在现代时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味道还真的是不错，虽然不像是猪肉的味道，却香气喷鼻，入口有一丝淡淡的甜味。

　　饭一入口他才觉得自己真的是饿了，昨晚在这大厅里弄的迎接晚宴其实他也没有吃多少东西，反而是挡酒挡不住，幸亏他在现代的酒量还算可以，如果是低度数的啤酒的话，也可以当得起一个千杯不醉的称号。